孩子总比成兽要好对付多了——公爵冷眼看它啃了半天,渐渐忘了自己的原本目的开始专心跟笼子较劲之后,示意琥珀取来一块厚重的深紫色天鹅绒,盖住了笼子。
这种厚度的天鹅绒遮光度不错,几人听着原本啃得嘎吱作响的动静逐渐慢了下来,再过一会儿,基本上就停止了。
……八成是睡着了。
在场的人心想。
吃饱了就睡,很好,是个有前途的宝宝。
看到翡翠安静下来了,希弗士很有眼色地让海斯廷打发琥珀去睡觉,另一个未成年希洛因为战斗力够强拥有列席成人会议的资格,但没有发言权。
不过希洛不在乎这个,一是他脑袋确实转得不如公爵他们快,而是因为年纪小早就习惯了听从安排,二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兔头店长有一种古怪的人设滤镜,总觉得没有什么事能难倒那个男人,哪怕是跟一个在大陆臭名昭著的魔女一同消失了也一样。
在这一点上尤金跟他半斤八两,盲目乐观德认为兔头店长很快就会把魔女弄死(?)然后回来和众人合体,说不定还会带回一个用魔女的骨头做成的奇异魔法物品——比如能够给食物永久保鲜的坩埚什么的。
但现在的问题是,谁也不知道他带着个魔女跑哪儿去了,更不知道回归的具体时间,他对公爵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路易很记仇,艾莲娜可能要糟,我得去看看能不能捞她一把。”
然后就吹起一个大气球像风筝一样飘过去凑热闹了,不知道他是不是注意到了翡翠对乌鸦群的震慑作用,这个过程居然没有哪只鸟看到那只五彩斑斓的大气球之后过去叨一口,让他提前落水。
如果兔头店长在这儿,一定又会得意洋洋地发表一通诸如“鸟类都喜欢用鲜艳夸张的形状和颜色虚张声势,恐吓对手”,我完全是参照自然规律凭借实力获得实验成功之类的废话。
公爵没有把自己对于查理和路易这对兄弟的身份猜测向众人说明,倒不是不信任白兰骑士们,既然继承了德维特之名,就表示他愿意将自己的性命安全托付于他们之手,包括希洛在内。而原本邋里邋遢的小盗贼尤金在这场旅途中也证明了自己是忠诚可信的,只是这件事影响重大,把知情人的范围控制得越小越好才是明确的做法,德维特已经做了决定,哪怕对方是普莉西亚,也不能轻易透露半个字。
“我觉得查理先生肯定会回来,只是时间不确切。”希弗士中肯地说:“毕竟拍卖会很快就要举行了。”
谁都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占星师科特,兔头店长是一百个不乐意前往白桥的。
“我们要等吗?”希洛问。
杜鹃号原本预定傍晚起航,但因为码头上突然起了骚乱,到现在还有很多人借助大灯的照明连夜善后,再怎么着急离开,恐怕也只能等到明天天明之后。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跟着杜鹃号一起走的。
“按计划起航。”公爵考虑了一会儿,最终决定:“我们只等杜鹃号。他的归期不定,空等没有意义。”
只要目的地一样,不久就会重逢。
海斯廷对魔女艾莲娜有点耿耿于怀,虽然拥有抗魔体质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藐视一切魔法师,但海斯廷从来不会因此低估魔女的杀伤力——查理先生大概也是个魔法师,但至今为止他从未表现出过一丁点儿有攻击能力的魔法,反而尽是些窥探、跟踪、隐形甚至恶作剧的小技巧,感觉连艾丽卡的半吊子火球术都打不过的样子。
要是单纯体术格斗还算过得去,可对方是拥有老鼠军团的艾莲娜啊。
还有一点,就是海斯廷总觉得公爵对店长的态度有点特别,除了“信任”之外,还多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重视”,至少以前除了骑士长之外,公爵身边绝少有这么一个朝夕相处还没什么距离感的人。之所以大家都对此表现得很平静,是因为海斯廷与霍尔都不是会把情绪表现在脸上的人,而除开原则问题,骑士长更是不会对公爵的言行多嘴,实际上如果换成白兰堡其他人看到他们堪称亲近的相处模式,传言早就在勒梅那的每一寸土地上炸开了。
领主的威严?在秘密八卦时不存在的。
正因为如此,公爵如此干脆“放弃”兔头店长,多等一天都不愿意的决定才让海斯廷一点困惑,但这个困惑几个小时后就马上被解开了。
三更半夜的访客让轮值的雇佣兵如临大敌——毕竟虽然没有下船,但差不多所有人都听说了下午码头上那一场混乱,当福星市的背后势力黑金家族来访时,他们还紧张地以为是不是魔女的一部分力量渗透到了船上。
结果人家是来赔礼的。
搞不懂大户人家那一套礼仪的佣兵无语地看着大半夜依旧穿得像要赴宴的男人,他连头发缝儿都分得一丝不苟,连他身后两个捧着礼物的伙计衣服都整整齐齐,表情恭谨。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觉得对方脑子有病,但既然善意的姿态做得这么明显,佣兵也不好太无礼(再说对方还特意另塞了一份礼物给他),只得刮肠搜肚地半文半白应对了两句,然后通报给海斯廷。
海斯廷虽然寡言,但应对这种场面比佣兵熟练得多,他看都没看那个男人身后的礼物和伙计一眼,平静地对这场不合时宜的慰问表示感谢,并请他留下了喝一杯热茶。
那个男人不太明显地打量了海斯廷一番,在心里做了一趟评估后,这才转身随手从两堆堪称小山的礼物中挑出一个点心篮子给他,又把管理不周让贵客受惊那类套话说了一遍,这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