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弗士盯着眼前的女人看。
对方的眉弓和颧骨都很高,鼻梁挺直,是典型的冰原人长相,此时逆光站在楼梯间里,一击不成就停住垂手站在原地,也在打量他们,尤其是希弗士。
“伊兹法比我想的靠谱一点儿。”她开口说:“如果他介绍的来的是只会玩花剑的弱鸡,那我们就没有交谈的必要了。”
希弗士没有放下短刀,依旧横在公爵身前,神情并没有因为她提到伊兹法而变得缓和多少。
“这就是你突袭的理由?”他冷冷地问。
“突袭?”女人愣了一下,随即哈哈一笑:“这只是打个招呼——请原谅。”
她让开道路,又说了一次:“请原谅,先生们。”
……一言不发就砍人,砍完又如此爽快道歉,任是骑士长也没见过这种怪人,当下被她弄得有些发懵。
其实第一次攻击后那股杀意就迅速消散了,他们都能感觉到对方此刻已经没有恶意,但这并不能抵消刚才那个唐突的冒犯行为。
“好了,格林。”德维特在他身后开口了:“你们预备在这里罚站多久?”
这就算是把事情揭过去了,瓦里西娅对希弗士的身手印象深刻,可惜对方大概是个贵族——伊兹法特别对此说明过,否则她还挺想深入了解一下。
“你用剑的姿势很漂亮,力量也足够,没有十年以上不间断的苦练不会有这种成果。”瓦里西娅:“伊兹法没有骗我。”
希弗士环顾四周,这个略显逼仄的房间只有一扇门,没有窗子,连家具都最大幅度精简了,看上去有些萧条。
而伊兹法不在这儿。
“他没有对我们详细说明。”希弗士思忖了一下:“你是瓦里西娅?”
这种气势和身手跟莎莎那种小姑娘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希弗士认为这个人具有掌管北方佣兵的实力和资格,于是大胆猜测。
瓦里西娅没有否认,而是反问:“帝国什么时候对白桥感兴趣了?”伊兹法没有对瓦里西娅明确他们的身份,但给了几条线索——不是多伦大陆的人,疑似贵族,那只可能是来自康坦丁帝国的势力。
“和帝国无关。”希弗士平静地说:“我们的目标是占星师。”
瓦里西娅哦了一声,这倒是个足够令人信服的理由,今年伍尔夫俘获占星师的消息比春风还要更快更广地掠过多伦大陆,如果不是那老掉牙的黑金家族互不干涉协议还存在,其实瓦里西娅自己也想抢抢看来着。
“占星师是伍尔夫的压轴宝贝,哈利夫可不会随便让人坏了自己的好事。”她说。
“他的意志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内。”希弗士说。
瓦里西娅一怔,随即用欣赏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了一圈。
“我通常很不耐烦这些贵族做派,觉得既虚伪又装模作样,但由你说出来却不好像不那么令人讨厌了。”瓦里西娅气势凌厉,但当她弯起眼睛笑的时候,却有种火焰燃烧般的勃勃生机,异常耀眼。
虽然五官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人,但她无疑很有吸引力。
“那就杀了他吧。”瓦里西娅轻声说:“我看出你们正是为此而来。”
“而你是为了什么?吉本?”希弗士问。
“史文那个老家伙……作为吉本的当家人已经十年没有在外人面前出现过了。”瓦里西娅说:“跟哈利夫比起来,他像个谨慎过头的老乌龟,除非深入吉本家,否则很难下手。”
“就算他现在突然搭着马车找上门来,把脖子凑到你刀下求死也不会改变多少东西,一个超过一百岁的老人不会事必躬亲,他死了自然吉本有的是继承人继续他们的‘事业。’”希弗士毫不客气地说:“他跟哈利夫不一样。”
哈利夫补全日渐缺失的权势安全感的作法是不断试图集权并干涉几位长老行使日常职责,如果不是吉本在另一头转移了他很多注意力而他又没有合意的心腹,相信他会更愿意把所有东西都拢在手里,现在之所以没有这么做,不过是因为几个长老都不是任人宰割的傻瓜。
但他的过度干涉和挑拨确实加剧了几个高层干部之间的矛盾,如果哈利夫死了而没有足够强势的继任者,在谁也不服谁的情况下伍尔夫内部很大概率会因此引发争权动乱。
“所以我跟你们一样,希望哈利夫去死啊。”瓦里西娅轻松地说:“他们躲在伍尔夫身后上蹿下跳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草原狼把他们围起来保护,作为回报,猴子献出了一半的劳动果实。”
如果狼群元气大伤无暇顾及他们的话,事情就回好办得多。
“哈利夫虽然已经开始精力衰退,但他的实力依旧……”希弗士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
他注意到一直一言不发的公爵突然皱起了眉。
瓦里西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那个矜贵过头的漂亮男人终于动了动,抬眼看向她。
“这栋房子设置了什么东西?”他问。
“一些保密魔法和屏障魔法。”瓦里西娅挑眉:“怎么?你们不是还邀请了记者参加这场谋杀会议吧?”
“我的信使被挡住了。”德维特说:“把窗打开。”
圆滚滚的小麻雀警惕地盯着眼前紧闭的窗户,感觉到那上面有不能触碰的气息,但它没有等待太久,窗子就从里面被打开了。随着窗户开启,那股令人忌惮的气场也消失了,它能感觉到自己的目标就在里面,于是如同一个出膛的小炮弹一般猛地扎了进去。
差点把希弗士撞了个趔趄。
“好生动的通讯魔法。”一旁的瓦里西娅抱着双臂,眼睛盯着那只灰麻雀:“非常聪明……几可乱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