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的姐姐生母是拉特的一个情妇,按理来说是不能使用那波利家的姓氏的,但法希姆的母亲身体不好不适宜继续生育,因此拉特将这个女儿领回了老宅,否则膝下只有法希姆一个孩子看起来实在太过凋敝了些。
因为出身有些不够光彩,这个姐姐在法希姆印象里一直过于安静而怯懦,他从小到大没见过她生气,也不会拒绝任何人,包括父亲直接为她订下了结婚对象,她也顺从地接受了。
倒是法希姆问过一嘴她对福比萨家印象如何,但她只是一言不发。
距离订婚宴才不过两个月就显怀了,说明她在怀孕前就已经有了亲密的人。
法希姆微微皱眉,看着又开始争执的父亲和叔叔。
“福比萨家已经知道了,婚事必定保不住。“拉特说:“必须把她送走一一那波利家没有这样的女儿。”
“那是自然的。”拉特的兄弟说:“但福比萨家怎么办?他们必定不会忍气吞声。”
吸烟室短暂沉默了一下。
那波利家在法希姆的操作下重新抬头,但这也不过是三年前的事,这点时间还不足以让一个家族晋升一个台阶,他们的实力严格来说比福比萨要弱一点,跟福比萨家联姻原本是他们重拾荣光的一个踏脚石,结果如今却变成了可能会导致沉船的重锚。
如果那波利家还有适龄的女孩子,倒是可以继续联姻,可是拉特只有这两个孩子,法希姆也未婚,但拉特再怎么愚蠢也清楚,只要法希姆能活下去,就必定能走得更远一一等再过几年,法希姆的结婚对象就不必在福比萨家这个档次里选择了。
法希姆看着一群男人为了姐姐怀孕的事情争来吵去,又开始觉得鼻子发痒。
“我去跟福比萨家谈。“他说。
拉特和其他人都松了一口气,把法希姆紧急召回也是这个想法,但他们的脸皮还没厚到主动建议由未成年的法希姆出面平息此事。
法希姆用一个宝石矿把这件事压了下去。
他在换季时出远门正是为了那条宝石矿,那个位置有些模糊,另一个家族也在争夺,法希姆花了一番力气才把矿抓到了手里,结果还没捂热就作为赔礼换了出去,他本人还没说什么,拉特和其他人就心疼得好几天都睡不着觉。
福比萨家得了大实惠,没有将此事宣扬出去,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两家婚事突然吹了,总有人能打听出缘由。
因此拉特无论如何都要将女儿从家族除名,好像把族谱烧出一个洞这件丑事就跟他拉特和那波利家似的。
拉特安排那个“家族的耻辱在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被秘密送出白桥,甚至没有一个亲人把她送到码头,她像个见不得光的错误,挺着肚子上了船。
这个冬天法希姆前所未有地忙。
失去宝石矿使他前期的准备和争夺中的损失都打了水漂,还要打起精神与福比萨家交易,虽然咳嗽没有复发,但他的皮肤和头发的颜色也更白了,在下雪的日子里,他走在路上,简直像个披上了大衣的雪人。
“这样的长相还挺神秘的。“在壁炉前的淑女们窃窃私语。
“都说他身体不好但那副身板有哪里不好?一定要比的话,我的未婚夫才像个需要炼油的病人。”
“那你去邀请他。”
“父亲会生气的,他们说法希姆活不过20岁。”
“我小时候听说的版本是他活不过15岁。”
“嘻嘻,如果是活不过40岁,那我可以嫁给他。”
“他愿意吗?有人就被拒绝了。”
“还真有要跟他结婚的啊?”
“别装模作样了,看好他的人其实不少。”
“我更关心谁被拒绝了……”
法希姆停住脚步抬头看了看,沿街别墅二楼的窗帘被迅速拉上,但花园里停放的精致马车显示那里正在举办小姐们的聚会。
马克西姆调整了一下握伞的姿势,遮住还在下落的雪。
“你的伤怎么样?“法希姆收回目光。
马克西姆没有回答,上次外出他为了保护法希姆受了伤,还差点废了一只眼睛,因此法希姆把他放在别馆里养了一阵子,但马克西姆恢复得很快,这两天又复职了。
法希姆也不需要他回答,继续说:“安排今晚的船,我去看一看她。”
她的姐姐依旧像往常一样平静地接受了家族对她的“处置”,顺从地搬离家里。
那波利家在那个小城并没有产业,也没有熟人,因此“小姐被放逐的生活绝不会惬意到哪里去,等法希姆找到那栋两层石头小楼的时候,手套里的手指都要被冻僵了。
“怎么不多雇两个人?”法希姆和姐姐坐在起居室里,马克西姆沉默地摆弄壁炉,让火烧得旺一些。
她并非穷困至此。那波利家虽然没有派人跟着她过来,但是足以安顿生活的钱是有的,但她只雇佣了一个做饭浆洗的中年女仆,两个女人在寒冬中的生活实在有些窘迫。
“以防万一。”她姐姐轻声说,用披肩覆盖已经隆起的肚子。
“你怕什么?”法希姆皱眉:“我会安排好的。”
“我知道。”她把一杯茶往法希姆手边推了推:“对不起,你已经够忙的了。”
法希姆对所有人都挺淡漠,但她知道对方还是把自己当成姐姐,即使被逐出家族,法希姆也会继续供给她的生活。但正如她所说的,法希姆实在是太忙了。
那波利家已经衰败了好几代,如果不是法希姆出生,说不定在他们这一代就会彻底没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