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来不及细想,但安顿下来后琥珀开始焦虑:在他看来翡翠还是个贪吃贪睡的幼崽,根本不能理解现在情况有多紧急,而且追击的敌人视线暂时被混淆,他们现在更需要的不是救兵而是医生。
但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能让自己惊惶的情绪影响到普莉西亚,普利玛强装镇定指挥琥珀去找锅炉房或者茶水间准备热水,而她自己将视线范围内所有的毯子都集中起来,垫高普莉西亚上身好让她呼吸顺畅些,同时一边跟她说话一边劝她吃一点儿东西补充体力,因为她看上去实在有些虚弱。
“我觉得会很顺利的。”普利玛轻声细语地说:“不知道这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普莉西亚其实没什么力气聊天,但她知道自己不能昏过去,她让普利玛解开自己的晨衣,有些担忧地把手搭在肚子上。
“我曾经希望有个女孩儿。”她说:“孩子的父亲似乎也这么想,之前住的房子里有他准备的东西,所有婴儿床单都是粉嫩的颜色,但如果认真询问他,他会说性别不重要。”
说到孩子,普莉西亚的精神就好了些:“但我现在觉得不应该这么贪心,一个健康的孩子胜过一切。”
“医生不是说情况不错吗?”普利西观察她的呼吸,为她擦汗:“你别担心。我把你床边所有的药都带来了,艾利卡去求援了,他说很快就有人来帮助我们。”
她其实有点儿好奇普莉西亚为什么会在这时候离开丈夫和家来白桥,以至于此刻身边没有亲人守护,但没有真的问出口。
普莉西亚摇了摇头,眉宇间有挥之不去的忧虑。她没有多余的心神考虑今天为什么会突然有敌人袭击自己,这完全没有预兆——德维特和路易肯定也没有想到这一点,所有人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离开房子时艾利卡第一时间通知了希弗士,他们之间的联系魔法不存在时间差,她并非质疑白兰骑士团的能力,可她眼下似乎是要临产了,希弗士能保护她,但在生孩子这件事上可能帮不上什么忙。
还好有普利玛陪着自己,如果艾利卡不得已离开后只剩琥珀一个半大少年在场的话,她害怕自己会惊慌得哭出来。
“琥珀,你到外面去。”普莉西亚对红眸少年说:“沿着街道寻找……但千万注意安全,寻找有海螺标志的地方,可能是店铺,也可能是住宅,或者有巡逻的人穿着全黑制服,但戴着白色手套的人。”
她把一枚胸针放到少年手里:“给他们看这个,说你要找路易。”
普利玛睁大眼睛,认出那是路易的长老胸针。
这个信物和哈利夫的权戒一样,从某种程度上能代表某人,路易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了普莉西亚?
琥珀没说话,只点点头就起身跑走了,他知道自己在这儿帮不上更多的忙。
会客室里只剩下普莉西亚和普利玛,气氛好像有些尴尬,普利玛没法不在意胸针的事,普莉西亚也明白,可每当她想说个什么借口的时候,阵痛又使她无法思考——而且得意喘息的间隔时间越来越短。而每次她表情痛苦,都让普利玛十分紧张,也不可能跟她谈论此事。她不停擦拭普莉西亚的冷汗,紧紧握着她的手,每隔一阵子就抬头看一眼墙边的座钟,在心里祈祷艾利卡能够赶来。
如果情况很危急,那她希望艾利卡能安全逃脱,实在没有帮手的话,就由她来帮助普莉西亚分娩。
只要、只要那些可怕的敌人不要找到这个地方。
她刚在心里如此祈祷,外面就传来一阵喧哗,普利玛心里一惊,会客室正好临街,她踮着脚走到窗边,从窗帘缝里往外张望。
外面天已经黑了,路灯亮了起来,她很害怕会看到先前那些又高又扁的怪物,但很快就发现并不是,街道上跑过一群男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棍棒铁锹,轰隆隆地跑过街道,嘴里还不住呼喝怒骂,他们身后隐隐有马蹄声传来。
普利玛注意到那群男人中有人身上带着血,她悚然一惊,合上窗帘缝,生怕外面被那群人注意到这是一栋无人的、可以藏身的大楼。
“是拍卖会的庆典。”她转身这么对普莉西亚说:“除了真正进入会场的宾客,内城里也会有各种热闹的活动,你看,这栋楼里一个加班的人都没有,他们准是放假凑热闹去了。”
普莉西亚没有质疑她的描述,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普利玛一边胆战心惊地竖起耳朵关注外面的动静,一边祈祷别有用心的恶徒不要发现她们这个小小的藏身地,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动静,惊得普利玛整个人都跳起来。
她慌乱地用一张毯子裹起普莉西亚,张望了一下,拿起一个铁制帽架充当武器,走到门口,倾听动静,打定主意如果有人闯进来,她就先发制人狠狠朝对方脑袋上来一下。
“普利玛!”有人在门厅那里喊:“是我。”普利玛一愣,飞快打开门,看到琥珀朝她跑来,身后跟着……
一个兔头人?!
她太过错愕,甚至忘了放下帽架,对方看到她的这个样子,只好说:“没事儿,普利玛,小心别伤到自己。”
被做成藤蔓形状的帽架有不少尖锐的突起,是个不错的武器,但用力过猛或者激动过度确实容易伤到使用者。
普利玛讷讷地放下帽架,此时她一点儿伍尔夫家千金的派头都没有了,头发蓬乱,呼吸急促,衣服也因为长时间跪坐在地上皱成一团,突然在这种时候被当成一位小姐来对待让她意识到自己看起来可能有点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