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面包袋子的老板比划了一下,深觉为难。
德维特也不想抱着这么一大堆东西回去,他四下看了看,朝端着一大盘烤饼从里间出来的少年抬了抬下巴。
“你儿子?”
老板点点头。
“我付一个银币,替我把这些东西送回去。”
这种过于理所当然的语气听起来有点不礼貌,但面包房父子俩都没在意这一点。
“这,这太多了。”老板说:“您买了我的面包,其实可以……”
德维特不理会他,把手上的东西一股脑都挪到了看起来肌肉发达的少年手上:“桐木街22号,放门廊上,不用摇门铃。”
少年看了一眼父亲,喜孜孜地接下了这个差事。
他的父亲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
“桐木街22号?”他拉高了声音:“那不是查理的家吗?查理回来了?”
“您是查理的朋友?好小子!回来了也不说一声……”老板把那枚银币连同刚才的面包钱都退给德维特:“给您,不用钱。”
德维特不太理解对方这种突然高亢的情绪,也没有收回那些钱:“这是你们应得的。”
“查理真的回来了吗?”老板又跟他确认了一遍。
德维特说:“对,他回来看看房子。”
对方似乎还有很多话想问他,德维特不太擅长这种过于直白的感情交际,趁又有客人上门的间隙快步走开了。
找面包房的小子做临时搬运工是个好主意,因为德维特在返程的时候又买了很多东西,种类杂且神秘,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他为什么突然会觉得自己需要这些东西。
“芹菜,胡萝卜和莴苣。”查理蹲在门廊上盘点摆了一地的东西:“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更喜欢我脑袋是兔子的样子?没必要这么隐晦,如果你想我其实可以配合的。”
“也有烤肉和小甜面包。”德维特用脚跟把装着洋葱的袋子往里踢了踢。
“行了,帮我把这些都弄到厨房去。”查理叹了口气,率先提起几个袋子:“你买这么多都足够开个派对了,我早说带上乔治和希洛他们一起来。不知道你发什么神经,这次连希弗士都不让跟。”
如果希弗士在,扫除好歹还有个帮手,不过查理也习惯了自己动手,差不多也在太阳刚落山的时候把房子清理得可以住人了。
“乔治的鼻子不好,在老房子里呆久了会不停打喷嚏。”德维特随手柄一整筐苹果放在厨房的地上:“除非你愿意花一整个晚上不睡觉帮他擤鼻涕。”
查理转身面向他,双手抱胸。
“我还没问你呢,怎么把我的侄子养成这样?他生病的次数比小时候的路易还要多。”查理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普莉西亚小时候就这样。”德维特看都不看他一眼,长腿一跨就进了厨房。
查理悻悻地把手放下了。
“我们扔下他跑来枫林镇,他一定又要哭鼻子了。”查理跟德维特合力把餐桌摆到合适的位置,又点了几根蜡烛(因为很久没有付费,气灯暂时不能使用)。
德维特头也不抬地往桌上摆面包、烤肉和果汁:“就算我们都在白兰堡,他也天天哭。”
以前还好,自从查理来了之后乔治就变成世界第一大哭包,半夜醒了要哭,看到虫子要哭,跟猫打架输了更要哭——因为查理总会去抱他。
对上公爵的谴责神情,查理立刻换话题:“艾丽家的饮料,老弗雷德家的面包,红鼻子乔最拿手的烤猪肉,你买的都是我以前最喜欢吃的东西,这是不是说明我们之间的爱升华了默契?”
德维特的回答是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他一脚。
虽然当时离开得很匆忙,但查理做了充足的准备:家具都盖上了防尘布,易碎品全收进抽屉里,门窗关得很严实,连门前小花园里的植物都委托了邻居照管,依旧生机勃勃。
查理的房间就在二楼临街的方向,有一个很大的木头窗户,但没有露台。查理很喜欢空气流通的感觉,于是把床摆在窗边,如果拉开窗帘就能躺在床上看到月亮。
今晚的月亮很圆很大,他坐在窗台上,静谧的桐木街道空无一人,街灯还亮着,有很多飞蛾绕着那些光团飞来飞去,查理看得有些入神。
直到一只手臂从背后环上他的腰。
查理回头,德维特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醒了。
“抱歉,是不是风太大了?”查理想把窗合上一点,但德维特不让他动。
白兰公爵长大了,力气也变大很多——虽然以前也不怎么柔弱就是了。
“你在想什么?”德维特问。
查理只好滑下窗台,重新躺回床上,两人面对面说话。
“我在想以前的事。”他说:“以前的生活。”
德维特已经洗掉外出时的伪装,重新留长的浅金色头发铺在床单上,像是从天上偷来了半个月亮。
“快乐的多还是难过的多?”他又问。
查理:“……”
虽然但是,这家伙一针见血的毛病真的一点都不肯为爱改变。
“难过的多。”查理承认:“我想到哥伦布了,这个房子以前从没这么安静过。”
德维特像乔治抱玩偶一样把查理整个往自己怀里塞,然后用被子把两人都裹起来。
“我就知道。”他的声音在被子里有点模糊:“把他在门廊上的底座藏起来也没用。”
查理:“……等等,那个是你藏起来的?我今天还以为是哪个调皮小孩儿拿走了!”
小锡兵以前在门廊上有个底座,没别的作用,只为了让他看起来更像个纯粹的摆设玩具,在第一次上门的客人敲门时突然说话吓他们一跳,是兔头店长和小锡兵的共同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