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罗卡里 第二十八章：困兽

并不怎么热闹的面包铺前，少见的三人一同出现令面包铺老板有些意外，大概确定林业是和尼可洛还有芙尔住在一起了，还有那一天的毛头小子。

“尼可洛？这个点能看到你真罕见啊。”面包铺老板看着迎上来的尼可洛说道，感觉衣角被揪了揪，就看了到了妮卡正在向自己伸出手，无奈地笑了笑将她抱了起来。

“尼可洛先生，早上好。”妮卡向尼可洛打着招呼。

“早上好，妮卡女士。”尼可洛灿烂地笑道，在这之前也不是没有尝试过让妮卡改掉这个称呼，但每次见到她时，总会尊称自己为先生，也是顺着她的说法回应道。

“啊……”妮卡红了脸，扭动着身体想要被放下来。

“不多聊几句吗？唉，好好，放你下来……”面包铺老板放下了妮卡，把手放在了踮起脚从柜台往外看的她的小脑袋上，知道这是在掩饰脸红，笑着说道：“吃点什么不？”

“给他们来两份夹肉面包吧，我不饿。”尼可洛并没有打算吃东西的意思，因为待会要去做的事情，填饱肚子反而会拖累他。

林业和芙尔接过了面包，尼可洛本来想要付钱却被面包铺老板拒绝了，理由是没有理由。

“我的店我做主，我说请客就是请客，付钱就是看不起我。”面包铺老板果断拒绝了尼可洛递来的铜币。

尼可洛尴尬地笑了笑，不过面包铺老板的确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看着已经大口大口吃起来的两人，表示自己回去买点东西马上就回来，让他们在这里等待。

望着尼可洛离开的背影，芙尔突然就意识到了这是他支开自己和林业的借口，拉上了还在状况外的林业追向尼可洛走的方向。

穿过一条又一条的小巷，尼可洛在进入一扇门前警惕往周围看，确定芙尔和林业没有跟上来才关上了大门，与一名男人交流后被允许通行，走进了一条往深处延伸的漆黑楼梯，终于能看到光线时，同样能听见嘈杂的人声，在这所建筑下，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空间。

就如同被搬到地下的斗兽场一般，尼可洛此时身处观众席上，看着许多嗜赌如命的赌徒吼叫着，买对的人欢喜，买错的人表情难看，其实不管是输，是赢，都不会影响他们在下一场开始之前疯狂下注。

从看台往下看去，两名有着兽耳的男人**着上身，用他们用来保护自己保护同胞的爪子和牙齿互相残杀，血迹随处可见，他们就像是没有人可怜的畜生一般，用生命献上一场对于观众来说只是儿戏的厮杀，只是为了讨上一口饭吃，自由，那更是想都不敢想的，不是饿死在笼中，就是战死在擂台上。

兽人男子看着终于因为体力不支倒在地上的同胞，双眼血红，眼泪控制不住地溢出，嘴边不断说着对不起对不起，观众的欢呼声暴起，这也就代表胜负已决，但是这次比赛并不会就这样结束，赢家必须杀死败家，这是每一次斗兽的规矩，也是观众为其着迷的原因。

“儿啊，动手吧……”躺在地上的兽人男子看起来比站着的要年老很多，体毛已经有了部分象征老龄的白毛，身上的伤深可见骨，流血不止，即使年轻的兽人男子不动手，也会流血死去，不过这是他必须经历的一环，如果自己的死亡可以让自己的孩子活下去那么就不是一件坏事。

“啊啊啊啊啊！”年轻的兽人男子大吼着飞扑到了年老的兽人男子身上，利爪嵌入其身体三分，抬起时飞出些许碎肉，张开的血口露出无情的兽牙，凶狠地咬断了他的喉咙，缓缓站起身来，发出了血性的咆哮。

尼可洛看着斗兽场里的惨况，默念着特拉女神的教诲，保佑着那位年轻的兽人男子不会迷失自我，然后穿行在人群中来到了一处门前，与护卫交谈后被放行，又是走下一段楼梯，来到了一处遍地是大大小小铁笼的地方，经过时能看见其中关着的不全是兽人，也不乏人类，用厌恶，用恐惧，用渴望地眼神看着他。

“哦？尼可洛！好久不见了，自由的味道怎么样啊！”

一名戴着白色面具的男子正在笼子前玩弄着里面关着的动物，赶忙收回了伸进去挑逗的手指，下一秒那笼子几乎关不下的巨大生物就猛然撞上了笼子，令其痛苦的哀嚎，像是再被撞上一次就会裂开一样。

“托您的福，我很享受现在的生活……”尼可洛看着那张没有点缀眼睛和鼻子只有一张渗人的笑脸的面具强压着心中的厌恶，语气尊敬地说道。

“芙……叫什么来着……唉！太多人了，连名字都不记得了！是叫，对！对！芙尔！她过的怎么样，你没有亏待她吧！”带着白色面具的男子扶着下巴思考着这对他根本不重要的名字，看着笼子里好不容易抓到的奇珍异兽正龇牙咧嘴地瞪着自己，终于记了起来。

“她过的很好，不需要你操心……”尼可洛脸上青筋暴起，知道面前的人又在打什么歪主意，不再掩饰对他的厌恶。

愤怒的表情也是让带着白色面具的男子开怀大笑，小跑到了尼可洛面前，搭上了其肩膀，指着他的脸兴奋地说道：“这才是我认识的尼可洛吗！还是我应该叫你……”

尼可洛没有说话，攥紧了拳头，深呼吸压制着燃起的怒意，不可以在这里杀了他，不可以在这里杀了他，默念了几遍后冷静了下来，凝视着他的眼神中依旧充满杀意。

“诶，真没劲，换做是以前的尼可洛，这个时候我应该一半的脸都碎掉了呢？听说你变成特拉女神的信徒了！真好，没有自我思考能力的你的确很需要那个婊子的祝福呢！”戴着白色面具的男子口误遮拦，说这些也只是为了激怒尼可洛而已，没有料到连骂到他信奉的女神头上了都没有动手，有些失望地说道：“说吧，这回想要干什么……”

“帮我安排一场比赛……”尼可洛提出了他的要求，知道不会被拒绝。

“比赛？你什么时候仁慈到这种地步了，我太失望了！”带着白色面具的男子知道尼可洛是看不见自己的表情的，所以再怎么摆出失望的表情他也看不见，至于这个比赛的事情嘛，对自己也是百利而无一害，不过既然尼可洛都开口了，那么自然要好好安排一番。

“没有问题，你去找大叔吧，他会帮你安排的……怎么，连句谢谢都没有吗？特拉女神不是教导你们有求于人必须客客气气的吗！”

尼可洛转身就离开，没有理会那没有营养的抱怨，略过了那一个个被铁笼囚禁着如同他一样本该自由的奴隶们，却无能为力，心中不断念过特拉女神的教诲，希望她会宽恕接下来自己会做的事情。

“接下来是今天的最后一场斗兽！我们有幸将目睹曾被称为无情的野兽的少年对上真正的野兽！快下注吧，快下注吧！相信你们都很清楚应该下注在谁的身上吧！”

兴奋的声音在斗兽场里响起，不知道为什么能扩散到整个观众席上，将斗兽场里的生命视为草芥的观众们看着缓缓打开的闸门，走出来的却是一名身材瘦小，有着褐色头发的人类少年，一时间观众席上呼声四起，纷纷大骂，这样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结局的斗兽是在糊弄他们吗。

“罗斯大人，我们该走了，如果被老爷发现您在斗兽场肯定会训斥的……”福斯特担忧地看向不肯离开的罗斯提醒道。

“别急嘛，福斯特，你就不想看看会发生什么吗？被称为无情的野兽的少年？对上真正的野兽？就问你什么时候能看到一个人类和兽人决一死战！”罗斯两眼放光，已经想象到了尼可洛被撕成碎片的样子，就在刚才他已经把他所有的零花钱赌在了那兽人身上，兴奋地催促着福斯特也跟着他下注，小赚一笔的机会怎么又能放过呢。

“赌人类少年，两枚阿勒间……”福斯特藏不住脸上的担忧，可怜着那位肯定是被迫与兽人决一死战的少年，把两枚阿勒间放到了托盘上，拿到了记录了赌注的一张小票。

“你笨啊福斯特，还浪费两枚阿勒间！”罗斯不理解为什么福斯特会蠢到这种程度，人类对上兽人，在没有任何武器和护甲的情况下，几乎会瞬间被撕成碎肉，更何况这场的兽人已经手刃了无数他的同胞，可怕的程度是就算训练有素的卫兵都不可能打的赢的。

福斯特没有回答罗斯的骂声，紧握着围栏，看着没有退缩反而迈着坚定的步伐一步步向那嗜血的兽人走去的尼可洛，心中不免觉得可惜，与兽人对决的人类也是他从未听闻的。

……

“应该是跑到这里了啊，人去哪里了？”芙尔带着林业一路追到了一个小巷，发现了一扇门前站着一个似乎是在看门的男人，便向他询问：“请问您有看到一个褐色头发带点白，个子这么高的男生吗？”

“滚！”看门的人没有好气地驱赶着芙尔和林业，见两人执意不走，就掀起了短袖的下摆露出了藏好的匕首，以为这样就能恐吓走这两位没长眼睛的人，见两人离开才放下衣物隐藏好那把匕首，打开了被敲响的门。

“福斯特你的运气可以的啊？”罗斯抱着一个沉甸甸的袋子，稍微打开袋子，看到了里面金灿灿的莫内，翘起的嘴角令他脸上的肥肉挤在一起。

“只是运气好罢了……”福斯特伸手接过了沉甸甸的袋子，本以为那两枚阿勒间会就这么没掉，没有想到居然变成了这装着数十枚欧落的袋子，头一次抱到如此的分量的钱也是让控制不住地微笑了起来，决定了以后要是罗斯想去斗兽场肯定不会再劝阻他。

“来，辛苦你看门了！”罗斯大方地从袋子里摸出了一枚欧洛，给了受宠若惊的看门人，因为福斯特识相地把赢来的钱交给他了，所以心情好的不得了，看见路过的林业和芙尔，也是笑着递了一枚欧落过去。

福斯特吃惊地看着芙尔和林业，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看见罗斯不直接跑，还木讷地站在这里，是不要命了吗！不过罗斯好像并没有认出芙尔和林业，似乎是因为赢钱的关系眼睛都笑到眯成一条线了，尽管如此还是给林业使了使眼色以为他们能会意离开。

“是救了自己的大哥诶，还有这头肥猪……”林业呆在原地，没有明白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为什么一直朝自己抛媚眼，这其实才是异世界人打招呼的方式吗。

“这头死肥猪为什么也在这里……他为什么要给我莫内……”芙尔有些意外地接过了那枚好久没有看见过的金灿灿，突然感觉对他的讨厌少了一丢丢，就一丢丢。

福斯特见林业没有会意，反而朝自己抛意义不明的媚眼，更加紧张了起来，以为罗斯会马上反应过来两人是谁，不过罗斯在给完莫内后迈腿就走，所以应该是安全了？也是在罗斯反常所以渗人的温柔催促声中跟了上去。

大口都不敢喘的林业在两人终于离开后松了一口气，看看同样紧张地芙尔，又看了看她手里的那枚金灿灿的莫内，想要摸摸看。

“罗斯么，人还怪好的……”看门的人自言自语道。

“大叔你有看到一个长着褐色头发带点白，个子这么高的男生吗？”芙尔见看门的人心情大好试探地又问了一遍。

“你们还是不要靠近这一块的比较好，指不定就会被抓走了……”看门的人见两人还是不肯走语气也变的无奈了起来，自己的刀是没有威慑力吗。

芙尔带着手里把玩着那枚欧落的林业悻悻离开，虽然没有追到尼可洛，但是这意外的收获起码没有白来。

两人回到了面包铺，却看到了尼可洛焦急等待的身影，芙尔小跑了上去什么也没说就抓住了他的手，掀起他的衣服确定有没有受伤，手上有着几道如同被野兽抓伤的伤口，虽然不深，血也已经止住了还是让芙尔的心情一下子糟糕了起来。

“你又跑去干什么了？”

“呃……”尼可洛愣住了不知道该不该实话实说，看着在芙尔检查完后又上来检查自己的林业觉得有点好笑，只是这点伤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这样说的话，肯定会让芙尔更为生气，于是选择了暂时逃避问题：“回家告诉你，我保证不会瞒着你了！”

“拉勾！”芙尔伸出了小拇指，和尼可洛犹豫着伸出的小拇指拉在了一起，然后被尼可洛笑着揉了揉脑袋，表情却还是忧郁，她不想再看到尼可洛受伤了。

还没跟上离开的两人，尼可洛被面包铺老板叫住了。

“尼可洛，有的时候，隐瞒才是最伤人的，也许你应该告诉她……”

“这些都是我的责任，她不需要担心。”尼可洛向担心自己的面包铺老板给予了一个微笑，然后跟上了两人离开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