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川弯腰,从断气了的魏哲胸口摸出一瓶解药,倒出一粒浑圆的药丹塞入闭目的詹清婉口中。
她睁开眼睛却不敢往地上看,只呆愣愣注视着季川招呼小厮报给衙门,又施施然回到楼上。
不一会便有一大堆衙役涌进来,待看清二楼的景象后又向后猛地倒退,在楼梯上挤作一团。
好久,其中一名捕快才被后面的人推出来,他硬着头皮道:
“季……公子,不知这是?”
哪知季川却看也不看,只是盯着发呆的詹清婉道:“去,问问赤霞山的詹仙子,她说的话比我管用。”
詹清婉将视线缓缓转回季川身上,看着季川背对众衙役,一手握着戒刀,一双眼睛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望过来,肩膀不受控制地颤抖。
她想着眼前这杀胚干净利落杀了金刚门妖僧,又如砍瓜切菜斩了魏家父子二人,这人……难不成还要杀了我不成?!
她陡然生出一股巨大的恐惧,一股呕吐感嗖地蹿上来,却又被她用手使劲抠住嗓子压回去,良久才缓过来气。
她深吸一口气——这是让我来纳投名状了!
却不得不从!
她声音沙哑,缓缓坐直身体幽幽道:“魏家父子……与邪教……同谋,今日,已伏诛了。”
“好!”
季川轻轻拍着手,侧过身子看向目露惊惧的众衙役:“听见詹仙子的话了?”
他顿了顿,眼睛缓缓眯成一道缝:“不管你们是谁的人,我先把话放在这,若连这种事实都敢妄报,那诸位的脑袋也安放的不会很安稳。”
他一把将刚能站立的詹清婉提起,又对着那被推出来的捕快道:“给我准备一辆车,我和詹仙子再去趟城外。”
……
詹清婉驾车,季川坐在驴车车斗,优哉游哉出了青山县城,正要往七里庙去。
他闭目看向面板。
【金色能量剩余:零】
【蓝色能量剩余:一百零九】
也不墨迹,将其全部转凝实为五脏六腑,又化生为金色能量,往九转玄功中一点点注进去。
不出意外,九转玄功自然而然达到了三转!
……
詹清婉呆呆坐在前方,任由驴车在土路上往前走,索性这里只有一条路,并不担心通人性的驴子走错路。
她低着脑袋,没想到季川硬要带上自己出来,难不成是怕她为了魏哲翻供?
可……就这么往白莲教教首所在过去?不是羊入虎穴吗?
她回过头去,只见季川闭着眼悠哉得很,心中更加纳闷——
难道季川有办法让那教首放过他?
可……怎么连个礼物都不提,也太没礼数,真觉得自己空手白牙就能领对方放过自己?难道要靠着驴车征用来时未来得及卸下的几袋大豆?
陡然间,一股巨大恐惧袭来——还有一种可能……这家伙准备献上自己换得活命?!
越想越有可能,她从来不觉得一个开脉境圆满的武夫有机会战胜那至少聚气境的邪教教首,于是牙齿打颤,想站起身来却手脚无力。
完了!
季川正好抬眼,看着满脸惨白的她奇怪道:“那么紧张作甚?哦……七里庙到了。”
一声下去竟见詹清婉惊惧瘫倒在车座,驴车缓缓停住。
“求你!别将我献给邪教!你让我干什么……我都听!”
他这才恍然,心道这几日连番变故,应是将其心防击垮。
于是笑道:“只是叫你做个见证罢了,毕竟那魏家父子二人勾结邪教都是口头上说,要证据还是得从七里庙取。”
他……竟然真的是要与那白莲教教首作对!
詹清婉瞬间呆立当场,实在想不出他如此自信的理由,就见季川悠然下了驴车,熟门熟路跨过一道残破的庙门,走入那间小庙。
“在车上等着,我去去就来……”
那声音缓缓消散在庙堂深处,她陡然打了个冷战——怎么一迈入庙内身影就消失不见?见了鬼不成?!
……
季川神色如常,他之前来过这里,毕竟一缕气息就寄存在这。
这里与外界分隔开,空间比外面看着大得多,明明是正午,走进来竟有些阴冷。再往前走过一个拐角,一间巨大庙堂出现在眼前。
其中悬挂着亮着森白色火光的蜡烛,正中央摆着一只香炉,透过缭绕的烟气往前看,尽头的龛台上,坐着的不是某个泥塑金像,却是一宝相庄严眉毛花白的光头和尚。
他听见声音也不见睁眼,只是闭目道:“哦?奇了怪,什么时候王县令办事这么不牢靠?让你这小虫子自己寻了过来?”
果然,县令、主簿与黑风寨,都同白莲教脱不了干系!
虽然他早有预料,可现在想来仍觉得不可思议——堂堂一县县令和主簿,怎么会和这种邪教扯上关系。
那光头和尚却不管不顾,兀自继续开口:“你可知为何我当初会找上你?”
季川也纳闷,毕竟已经有了县令和主簿,就算不找自己,可县令主簿就是这青山县的天,一个蚂蚁样的人物就算不拉拢过来又会怎样?
就听得他声音隐隐带出恼怒:“你这家伙忒不懂事,你可知我为将弟子洗白,将他推到台前,做了多少事?杀了多少人!你若心甘情愿蒙住眼捂住耳朵,和你们家安心当这青山县的替罪羊,待我弟子一朝在朝堂得势,你可知是多大的荣耀?”
“你坏了我白莲教的大事!”
他腾地睁开眼睛,其中显露出一对重瞳来,仿佛气急,一条细长的舌头却自口中不小心掉出来,又被吸溜一声吸回去,看得季川一阵恶寒。
不管看几次都觉得恶心,这白莲教首比起人来,更像是妖兽了!
却见那白眉和尚也不说话,双手轻轻一抬,两道妖风便突兀刮来,周围森白色烛光猛得暗了一下,待再亮起来,季川才发现竟有两道如阴影般的锁链自地面延伸出来,绑在自己两只小腿上。
他猛地发力,却动弹不得,于是将元气猛地灌注在双腿,可还是不行!仿佛他不是在和这两条锁链对抗,对抗的竟像是整间庙宇了!
那白眉和尚先是惊讶,随后轻笑:“小子,没想你竟突破了聚气境,可惜了,你道是为何我从不起身?这间庙宇下的地脉早就与我连在一起,你这蝼蚁难道还想与大地对抗不成!”
季川心中一沉,却丝毫不乱,他抬手将戒刀从刀鞘抽出,缓缓指向前方。
“能不能对抗,还要打过才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