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兰托拉 第十八章

傍晚时分，夜光城灯火璀璨，宛如不久前城外那场爆炸已经结束了战争，连自东海岸拂面而来的风都显得格外清新凉爽。

伊莉莎凭借地图穿梭于喧嚣的街道，最终驻足于城中最为宏伟的图书馆——夜之颂歌馆前。这座建筑虽典雅而低调，却奇妙地与城市的繁华格格不入，尽管它恰好坐落在最热闹的地段。图书馆的外墙上，隐现着微光闪烁的咒文，宛如一道屏障，有效隔绝了外界的嘈杂，确保了馆内的一片宁静。

伊莉莎推开图书馆的大门，穿过一座精美的雕塑喷泉，步入藏书室。室内，古卷旧经琳琅满目，各类书籍汗牛充栋，书架高耸至屋顶，令人恍若置身于无垠的文字森林之中。

她迅速穿梭于藏书室间，最终在医药类书架旁发现了维克多。他正紧握着一本古旧的魔药学书籍，全神贯注地阅读着，平日总不离手的烟斗此刻被妥善地挂在腰后。黑色长发随意地垂落在肩上，鼻梁上架着的金丝眼镜在灯光下微微闪烁着，映照出书页上的字迹。

“嘿！”伊莉莎向他打招呼。维克多惊讶地抬起头，似乎完全没料到会有人来访。

“伊莉莎公主，失礼了。”维克多合上书本，浅鞠一躬。

“叫我伊莉莎就好，你哥哥说你一定在这儿。”伊莉莎走上前说道。

“有什么事吗，伊莉莎？”维克多礼貌地笑笑。

“阿尔德里克王给你来信，他们在城墙附近未能寻到你，而所有斥候正忙于值守，于是我就来当信使了，嘿嘿。”伊莉莎笑着将一封用香蜡烫面封口的信封递给了维克多。

“谢谢，麻烦了。”维克多接过信件，利落地拆开信封，在读过内容后却眉头颦蹙。

“上面说什么了？”

“没有特别的，父亲决定在织梦平原与阿莱克斯的军队展开最终对决，誓不让其再进一步。他命令我们务必保全实力，同时耗尽敌方力量。”维克多边说边将信纸仔细折叠好，放回信封内，转而对伊莉莎说道。

“听着不简单。”伊莉莎也忧虑起来。

“织梦平原位于夜光城百里之外，父亲希望我们能够放弃夜光城，不必执着于死守。”言罢，维克多满含不舍地凝视着这间藏书阁，眼中透露出深深的哀伤。

“你觉得，他们会烧毁这间图书馆？”伊莉莎问。

“我觉得他们会烧毁很多东西，多一间图书馆和少一间没有任何区别。”维克多用手轻抚着桌上书本的封皮，叹了一口气。

“我们应该告知克洛伊和弗莱德。”伊莉莎转身欲走，却被维克多拦下，他说道：“稍后我会亲自通知他们，你能，陪我待一会儿吗？”

见维克多如此请求道，她只得作罢。于是二人坐了下来，尴尬的沉默持续了一阵子，直到伊莉莎开口。

“为什么，你的父亲只给你写信？”

维克托抬眼望向一脸疑惑的伊莉莎，微笑着解释说：“我的哥哥弗莱德，他是个冲动又率直的人。尽管他勇敢无畏，但多数决定都源自情感冲动。”

“那克洛伊呢？”伊莉莎想起克洛伊，她的机智与聪敏给伊莉莎留下了深刻印象。

“我的妹妹确实聪慧，然而她的主意常缺乏务实性。在战争中，依赖小聪明可能招致严重后果。若将此事告知她，我担心克洛伊会冲动地率领全军撤退，然后带着军队打游击。”维克多顿顿，接着说：“过于分散有机力量只会输掉战争。”

“所以你是扮演那种类似参谋的角色？”伊莉莎大概明白了。

“很无聊吧？相比与亲自与敌人搏杀相比。”

“不！”伊莉莎摇头否认道，“我父亲曾言，参谋与将军同样不可或缺，皆为指挥官不可或缺的明镜。唯有二者相辅相成，方能赢得战事的胜利。”

“你的父亲是一位智者。”维克多欣慰地说，“先不说我了，伊莉莎，你喜欢读书吗？”

“当然！”伊莉莎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但随即又尴尬地笑道：“不过，我其实更喜欢阅读历史故事或者神话传说。母亲曾给我一本《炼金学入门》，但直到现在，我连里面的仪器都还没能完全认全呢。”

维克多点了点头，随即站起身来。他双脚一踏地，竟背着手轻盈地飞了起来。穿梭于琳琅满目的书架之间，转眼间，伊莉莎便失去了他的踪影。

他再次归来时，手中多了一本奇异的古书。此书通体呈现深棕色，外皮材质难以辨识，四角装饰着爪牙状的图案，尤为引人注目的是，封面中央赫然镶嵌着一颗紧闭的眼眸。

“这是？”伊莉莎从没见过这样的书本，好奇地问。

“它的名字是永夜之卷，此书能迅速阅览向其展示的每一册书籍，并解答你提出的任何问题。”维克多凝视着这本古籍，感叹道：“尽管它无法与精灵的星云秘库相提并论，但在其涵盖的知识领域内，特别是秘术与巫术方面，其深度与广度甚至超越了星云秘库。”

“哇哦，这也太酷了吧！”伊莉莎惊奇地称赞道。

“我把它藏在这间图书馆中已经上百年了，是时候让它换个主人了。”说着，维克多向前递出永夜之卷。

“我？怎么能行？这可是你们的宝藏，我不能收下这个！”伊莉莎连忙双手拒绝，“你应该把它交给克洛伊，或者弗莱德！”

“伊莉莎，”维克多语重心长地对她说，“老实说，这场战争我们一定会输。一旦失败，对我们的文化和历史都将带来毁灭性的打击。我的哥哥从不读书，克洛伊也不懂得如何保存古卷。因此，眼下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不！”伊莉莎的回答斩钉截铁，这让他始料未及，“这样的念头与投降又有何异？拜托了，请与我们并肩作战，就算是为了你深爱的书籍和种族文化的延续吧！”

“既然如此，”维克多见伊莉莎态度如此决绝，便紧紧地将书本揽入怀中，“你能向我保证，一旦我们战败，你会带着它，以及我的族人们远离此地，免受奴役之苦吗？”

“唉，”伊莉莎叹了一口气，答应道：“我保证。”

“这样我就安心了。”维克多的脸上再次露出笑容，“我们去传达王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