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兰托拉 第二十七章

格拉姆迅速飞回奥瑞利亚皇宫，轻盈降落在巍峨的城防大门前。他刚欲呼唤守门的士兵，却见大门锁链缓缓启动，随后中门轰然洞开。

仿佛阿莱克斯早已预知格拉姆的来访，大门两侧已列阵以待黑甲军，钢铁之龙哈蒙德亲自率领一众兵卒前来迎接。一见格拉姆腰间空荡，他面色骤变，开口便问：“你将那赤金武器给了那精灵？”

“有问题？”格拉姆轻挑眉毛，平和地回应。

“他配不上那武器。”哈蒙德言辞强烈地说。

“你就配得上吗？”

“你！”哈蒙德哑口无言，只能派人押送格拉姆前去面见阿莱克斯。

名为押送，实则更接近于护送，鉴于龙族尊贵的身份，即便是犯下刺王杀驾的重罪，也不得施以绳捆索绑之辱。对于龙族而言，最严厉的刑罚不过是流放与软禁，自古至今，尚未有龙死于同族或异族之手。

格拉姆在军队的护送下，步入了那座曾属于他的宫殿。原本精美堂皇的宫殿，在阿莱克斯的重新装修下，显得略为昏暗。然而，令他惊讶的是，在国王画像的排列中，阿莱克斯并未移除格拉姆的画像，反而将自己的画像挂在了其后。

“我还在想，你何时能到达。”在王位之上，阿莱克斯拄着下巴，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盯着堂下的格拉姆。皇后费利西亚则坐在一旁，此刻正关切地望着自己。

“我让你失望了吗？”格拉姆问。

“作为国王，你失去了自己的国家，仓皇逃窜，很差劲。”阿莱克斯坐正身姿，继续说道：“作为父亲，你离开了自己的女儿，让她深处危险之中，很差劲。”

“孩子终究会长大，但遗憾的是，你还没能跟上这步伐。”说完，格拉姆失望地看向了阿莱克斯。

“呵，“格拉姆的挑衅并未奏效，阿莱克斯只是报以轻蔑一笑，说：“我无心与你争口舌之利。你可意识到自己所犯下的罪行？与敌国串通叛国；对自己的手足兄弟刀刃相向。仅凭这些，便已足够将你流放至昏暗之地，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首先，吸血鬼们本非我们的敌人，直至你向它们宣战。其次，战场上，是哈蒙德率先拔出武器，企图将我置于死地。”格拉姆说罢，微笑着摇了摇头，“然而，这些对你来说似乎并不重要，对吧？如果这就是你的计划，将我送往昏暗之地，那就请便吧。”

“不！你不可以这样做”。目睹这一切的费利西亚再也无法忍受，她猛地冲上前去，一把推开了挡在前面的哈蒙德，坚定地站到了格拉姆身旁，“你不能惩罚他，他没有做错任何事。”

“回到你的位置上去，姐姐。”被推开的哈蒙德走上前去对费利西亚斥责道。

费利西亚猛地甩出一个响亮的耳光，言辞犀利地说：“是皇后陛下，你无权命令我。”

被扇了耳光的哈蒙德愤然举起战锤欲反击，然而手中的武器却异常沉重，如同灌满了铅，重重坠地。他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再次举起。转头一看，原来是高坐王座之上的阿莱克斯调动魔力，制止了他的暴行。

“住手，”阿莱克斯伸手阻止，“你还要在殿堂之上手足相残吗？”

“是，吾王。”哈蒙德只能放弃攻击的年头，扛着战锤走到一边。

“可如果我不惩罚他，该如何向战死沙场的大小兵卒交代呢？”阿莱克斯把手一摊，故作为难地问。

“住手吧，阿莱克斯，趁现在还不算太晚。”费利西亚竭力劝说道，她心中满是对这一切早日结束的渴望，而她最不愿目睹的，莫过于亲人间的手足相残。

“太晚了？”阿莱克斯的脸颊微微抽动，平静之下是难以遏制的怒意，“当他数百年前决定将我放逐的那一刻，就已为时过晚！而你，那时为什么不替我求情？”

“见鬼，阿莱克斯，你当时想杀了你的哥哥！”费利西亚大声喊道，紧接着，她的话语令阿莱克斯震惊不已：“放逐你是父亲的决定，并非格拉姆所为。”

“什么？为什么？”阿莱克斯神色惊恐不安，嘴唇因震惊而微微颤抖，“不可能，你在骗我，我明明是父亲最爱的孩子！”

“你说谎。”哈蒙德上前反驳道，“如果真是这样，为何我们兄弟对此一无所知？”他随即转身面向阿莱克斯，语气坚定地说：“这必定是她为扰乱殿下心智而编织的谎言，殿下切不可轻信！”

“不信我？没关系。在格拉姆书房的角落里，隐藏着一间暗室。只需轻敲墙壁上的第三块白玉砖，你会发现父亲的书信就藏匿其中。”费利西亚面无惧色地说道：“或许你不认可我们兄弟姊妹间的情感，但父亲的笔迹，你总该认得吧！”

“别说了！”格拉姆一把拉住费利西亚，试图制止她的话。

费利西亚的话果然见效，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让阿莱克斯的头脑一片混乱，他顿觉头晕目眩。他咬紧牙关，努力振作精神，对两侧的卫兵下令：“速将二人押回寝宫，严加看管，待明日再审。”

命令一下，卫兵们拥簇而上，把格拉姆与费利西亚团团围住，押回各自寝宫软禁。

阿莱克斯踉跄地步入格拉姆昔日的书房，那里密密麻麻地堆满了各类公文。得位后，他效仿格拉姆，利用此地处理国家的大小事务，将奏章审理得井井有条，并一度为此沾沾自喜。然而，他全然不知，这书房之中还隐藏着一封至关重要的书信。

“第三块砖。”他遵循费利西亚的指引，找到了第三块白玉砖，轻敲之下，确认其为空心砖。

阿莱克斯心头一紧，犹豫着是否该取出那封书信。经过几次深呼吸，他稳定了心绪，随后敲碎了砖面。在四四方方的墙洞里，果然藏着一封书信。

“亲爱的格拉姆，我的孩子。”阿莱克斯瘫坐在椅子上，颓然地读着自己最仰慕的父亲，写给格拉姆的书信。自己与父亲相处时间最长，绝不会认错他的笔迹，这确实是老龙王的书信。

信中详尽阐述了齐家治国之道与五谷丰登之术，并细致入微地规划了格拉姆即位后各职位的人选安排。阿莱克斯随着阅读的深入，心中愈发疼痛。他长久以来误认为，自己未能登基是格拉姆暗中阻挠所致，因而与之决裂，甚至不惜以决斗来定胜负。

阿莱克斯持续阅读，终于抵达信件的尾声。老龙王在信中，以训诫的笔调，清晰阐述了选择格拉姆作为继承者的缘由。

“格拉姆，我的孩子，我选择你作为继承者，不仅因为你聪慧非凡，更因你兄友弟恭，使得即便你的兄弟姐妹不特别喜爱你，也绝不会对你心生怨恨。这样的你，定能确保国家未来数百年免于战乱之扰。”

“但阿莱克斯却是个例外，”信中这样写道：“他是我宠溺过度的孩子，你得原谅我，我老了，有时分得出好坏，却做不得了。然而，你必须善待你的兄弟，切勿伤害他们。即便他挑起分裂与战争，也请不要取他性命，只需将他放逐至那昏暗之地即可。”

读到这里，阿莱克斯的手因紧握着信而微微颤抖，眼眶泛红，却无一丝呜咽。

“骗子，”他说，“你们都是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