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云宗。
一位白衣老者坐在最主位,他留着山羊胡,一身白袍显得仙风道骨。
“宗主,宫姑娘求见。”
那白衣老者眸中划过一抹厌恶,“不见。”
他沉静的面容在阴影中显得有三分肃穆,他用手疲倦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大限将至,有意将宗门之位传给青轩,奈何那个不孝子整日沉迷于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对宗门之事不甚上心。
他是打心眼里瞧不上宫玥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乡野女子,没有什么天赋不说,还成日爱耍一些小心机。这次过来见他,无非又是求他成全他们两人的婚姻。
宗主抿了一口茶,虽说在这一重天,留云宗就算再落败那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宗门。他在外行事正派,鲜少树敌,一重天的其他宗派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会对青轩有所照拂。
所以就算他死后,宫青轩只是有个留云宗宗主的头衔,也能保他一辈子衣食无忧。
但他生为人父,难免会盼望自己的儿子成龙、成器。哪怕青轩天赋太差无法回应他内心的那种渴盼,那选个天赋高的女子成婚,让他们宫家的后代兴盛也未尝不可。
可偏偏……偏偏他希望的事,那个不孝子一件都做不到。
娶个乡野村妇寒了汐儿的心,现在又传来汐儿灵骨受损的消息。
唉。
他长叹一口气,放下手中的茶盏,一瞬间好似苍老了不少。
“宗主,宫姑娘说,这次她来求见,为的是汐元师姐的事情。”
汐元的事?
宗主皱了皱眉,罢了,见一见也未尝不可。
“叫她滚进来。”
宫玥提着裙摆走进宗堂,在她走进去的那一刻,扑面而来的威压让她脸色发白,气血翻涌,她只觉得喉间一股腥甜,竟是吐出一口鲜血出来。
“跪下!”
老宗主的声音像洪钟一样笼罩了上来,宫玥苍白着脸,看了上位的男人一眼。
他目露威严,眸中是和曾经的汐元一样的厌恶和高高在上。
宫玥不肯跪,她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直视他的目光。
“哼。”
他冷哼一声,加重了威压。宫玥只觉得自己的脊背上似有千斤重,额头上豆大的冷汗滑落,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她双膝直直的坠地,最终还是跪了下来。
“找老夫有什么事?”
宗主睨了下方的女人一眼,只见她的发丝凌乱地黏在脸上,脖子间有一道清晰的伤痕,像是刀痕,又像是剑痕。她屈辱地跪在那里,一如几年前求他放过一马一样。
当年,在他得知宫青轩被个乡野女子迷住了之后,第一个想法便是杀了她。
谁知她竟然使计,在众人面前与自己的儿子公然欢好,她哭着爬到自己面前,求他高抬贵手。
众宾客面前,他差点没能维持住自己假笑的面容。她在这么多人面前求他放他一马,他能不答应吗?
他是德高望重的留云宗宗主,而她不过一山下刚觉醒灵力的乡野村妇。她就是捏住了自己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怎么样。
可就是这样连他都算计的女子,他那个傻儿子竟然喜欢得不得了。
不过一个女子,青轩喜欢那便收为妾室。反正汐元那孩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自然有人能来治治她。他当时如是想。
结果汐元坠落万毒谷,一切都朝着他无法控制的方向开始发展。
好不容易汐元从万毒谷活着回来了,那个不孝子又在大庭广众之下解除了他与汐元的婚约,如此熟悉的手法,他不相信这一切与面前的这个女子无关。
宫玥颤颤巍巍地想开口,满嘴的鲜血以及膝盖上的疼痛却只让她皱紧了自己的眉头。她知道宗主厌恶她,她也害怕他一怒之下会杀了自己。可她不得不来,不得不说。
“你别以为,青轩和汐元退婚了,我就会同意你们的婚事。我的儿子是天之骄子,你不过凡尘间的泥点子,能给我儿生一两个孩子已是你莫大的荣幸,其他的,莫要肖想。”
宫玥冷笑着咳嗽了两声,“我知道,我今日前来,不过是想要告诉宗主。你心心念念的汐元,她早就死了。”
宗主脸色微变,“胡说八道什么,汐元不是去西峰了吗。那孩子性子倔,剑骨受损估计已经一蹶不振了,躲到西峰度过余生罢了。”
“不,她死了。死在了万毒谷。这个去西峰的女人,是个冒牌货。”
听到这里,宗主却是先冷静下来了。他将手背在身后道:“你又有什么证据,我凭什么相信你?”
这个女人心机很深,满口谎言。
“你可以不信我,可是这个假汐元的确是在留云宗图谋不轨。她打伤了我的弟弟,前些日子还潜入我的房中,差点将我杀了!我加强了四周的护卫,这几日依旧睡得胆战心惊。
我顶着脖子上的这道伤痕,我都不敢去见青轩,我怕他一时冲动打草惊蛇,所以我这才前来找您。宗主,您明鉴啊,她就是个妖女,留着是个祸患啊!”
宫玥哭得声泪俱下,宗主却是不为所动。他冷着脸道:“够了,怕不是疯魔了,胡言乱语。汐元都已经和我儿退婚了,你何必要再置她于死地。”
他听来听去,这女人就是想诱导他,好借他之手杀了汐元。汐元这些年也是为留云宗付出了不少,他对汐元动手,外界会怎么传?
更何况,他堂堂宗主,为何要听她这一介妇人之言,难道她以为他会跟他儿子一样识人不清,被个村妇牵着鼻子走吗?
“好了,拖下去吧,浪费老夫的时间。”老宗主摆了摆手,他身后的人已经走了上来,架起了宫玥的胳膊。
“她有个绿色的灵兽,吞吃了好几名弟子。汐元就算不除,她身侧的这只灵兽留着也是祸端。”
宫玥被拖着双手,用尽全力喊道。
没错,她之所以现在才过来宗主这边,便是带着宫武翻遍了典籍。终于在一本志怪杂谈上看到了,“汐元”身侧的那只,被宫武说像十分可怖的东西,大概率是一只无定形的螭妖!
“慢着。”宗主叫住了拖曳宫玥的人,苍老的脸上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