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之血？手柄之血！ 十四、道别

第三纪元2911年，夏尔历1312年2月，阿尔达，中土，雄鹿地。

“你好！阿德尔伯特小姐！”霍比特人们笑容满面地打招呼。

“幸会，请恕我暂时失陪。”斐茵尼威德驻足，朝他们颔首，然后匆匆离去。

埃尔拉丹在后面搭住狄拉夫的肩膀，低声：“怎么回事？怎么感觉她不太高兴？”

狄拉夫叹气：“还能怎么回事？我们这回白跑了一趟，米那斯魔古尔、奇立斯乌苟都不见黑暗大军的踪影。浪费了这么些时间，女士能不恼火吗？”

埃洛希尔：“不用战斗还不好？哈哈，咱们三五天就要去杀一遍，这都快两个月了，才第一次跑空，已经算运气好了。”

埃尔拉丹：“对啊，索隆的黑暗大军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不跑才不正常。”

狄拉夫想了想：“女士其实不是恼火于黑暗大军，而是生她自己的气。”

埃洛希尔：“为什么？她将索隆的黑暗大军杀得不敢冒头，吟游诗人都在到处传唱她的事迹。”

埃尔拉丹：“刚铎人把她视为一如派给刚铎的天降英雄呢，恨不得把她供起来，有什么好生气？”

狄拉夫：“……这个，你们想知道就自己问她，我不好说。”

斐茵尼威德回到房间，解下皮质斗篷，上面干干净净的。她拆掉发髻，头发披散下来，闭上眼，手指轻轻按摩自己的头皮。

她的确有点恼火，恨自己为什么杀得那么不节制。

这段时间源源不断发战争财让她有点飘飘然，忽略了索隆黑暗大军的可持续性发展，杀得一次比一次干净，多少有点竭泽而渔。

现在倒好，黑暗大军不在魔多的要塞刷新了。

感觉到头顶微微一沉，斐茵尼威德睁开眼，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头上被戴上了一顶花环，粉色、蓝色、白色的鲜花错落有致地交织，鲜嫩欲滴。

精灵双胞胎站在她身后，他们好像永远都是无忧无虑的，年轻面庞上带着欢乐的笑容。

“美极了，”埃洛希尔坐到她的左手边，“你喜欢吗？”

“非常漂亮，我对此感激不尽，”斐茵尼威德小心地抚摸了一下花环，“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外面依旧天寒地冻。”

“我们前段时间回了一趟幽谷，那里已经步入春天，”埃尔拉丹坐到她右侧前方，“我们对花环施展了魔法，只要它在精灵身边，就会永不凋零。”

埃洛希尔拿出一个包袱打开，华美的银灰色暗纹斗篷在他手里抖开，披在她身上：“精灵的斗篷，永远不会沾染污秽，希望它能陪伴你。每次战斗结束都要洗斗篷确实很麻烦。”

斐茵尼威德：……虽然但是，她都是把斗篷带回去交给专业人士清洗来着。

“谢谢，但是为什么？”斐茵尼威德摘下斗篷，将它叠好。

“狄拉夫很早就说你不会在这里待很久，”埃尔拉丹托着下巴，目光流连在花环和银发上，“当魔多的黑暗大军隐匿不出，我们就知道，分别的时机不远了。”

埃洛希尔身体微微前倾：“希望我们的礼物能帮助到你，伴你左右。”

埃尔拉丹：“看到它们，便想起我们，记起我们的友谊。”

埃洛希尔：“回忆起我们并肩战斗的美好时光。”

斐茵尼威德：“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狼狈地忍受各种肮脏血液，也称得上美好吗？”

埃尔拉丹：“当然，当然，我们很荣幸有你这样无比强大的战友，交付后背，齐心协力猎杀黑暗大军。”

埃洛希尔：“我们很喜欢那样的猎杀，和黑暗大军之间的仇恨只能那样消解。”

斐茵尼威德：“仇恨？是仇恨驱使你们乐此不疲地参与我的狩猎？”

埃尔拉丹：“是的。那些黑暗生物让我们的母亲永远离开了我们。”

埃洛希尔：“大概四百年前，我们的母亲被奥克俘虏，受到奥克折磨，身受毒伤。当我们救出她时为时已晚。”

埃尔拉丹：“虽然我们的父亲治愈了她的身体，但她的精神和灵魂并未痊愈。被折磨的可怕回忆不断蚕食着她，她失去了留在中土的意愿，于次年西渡。”

斐茵尼威德拢了拢头发，面色平淡：“你们真幸福，有千年的时光同母亲相伴。母亲在我三岁时抛弃了我，仅仅为了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埃尔拉丹瞪大了眼睛：“什么？呃……抱歉……”

“没关系，那也不全是坏事，”斐茵尼威德平心静气的，“我永远记住了那种感觉，以此反复提示自己，不能心软，不能感情用事。卓有成效。”

埃洛希尔：“不用那样逼迫自己，斐茵尼威德，仔细感受，你拥有很多爱。狄拉夫爱你，霍比特人们爱你，我们也爱你。当你出现时，我们立即对你产生了好感。”

埃尔拉丹：“我们的外祖父和母亲也拥有一头银发，非常稀少，和你一样闪耀着银色光辉。后来，和你一起冒险和战斗的时光，让我们不仅产生了友谊，更是视你为手足。”

埃洛希尔：“愿我们情谊长存，也希望你能快乐。你还是个年幼的孩子，别对自己太苛刻。”

斐茵尼威德：“没什么苛刻的，这是必经之路。”

既然心存鸿鹄之志，就不能抱怨罡风凛冽。

埃尔拉丹：“以及……我们虽然已经向狄拉夫道歉过一次，但同样欠你一个道歉。那次，我们不分青红皂白，说狄拉夫是邪恶的，真的，非常非常抱歉。”

埃洛希尔：“我们冲动地伤害了你的朋友，恐怕也让你感到伤心。我们不该那样言语中伤一位并肩作战的朋友。”

斐茵尼威德：“现在我知道了，你们有自己的立场。黑暗生物使你们失去了母亲，面对那种情况，冲动一些无可厚非，更何况你们并未完全失去理智。很高兴我们能说开。”

埃尔拉丹：“很庆幸能取得你和狄拉夫的原谅。”

精灵双胞胎出去时遇见了狄拉夫，看他愁眉紧锁的样子，埃洛希尔拍拍他：“怎么？你也不高兴了？”

狄拉夫叹气：“我才意识到，我即将长久地和女士分离。”

埃尔拉丹：“那就抓紧时间，珍惜相处的时光。”

狄拉夫推门进去，看见斐茵尼威德正在调颜料。

他犹豫再三：“女士，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明天，”斐茵尼威德抬眸，“怎么了？”

“我已经开始难过了，”狄拉夫抿了抿嘴唇，“世界之间的间隔让我们无法通感，那让我不安和焦虑。”

“你已经做出了选择，狄拉夫，美好的霍比特人会让你快乐的。”

高大的高等吸血鬼在她面前蹲下，抬头看她：“至少等庄园修整完，好吗？总不能修了个新房子却一天也不住吧？就在这几天，很快。”

斐茵尼威德叹气：“好吧。”

几天后，他们入住新庄园时，狄拉夫坚持办一场晚宴。

既是庆祝乔迁之喜，也是和斐茵尼威德的道别。

“抱歉，我不会跳舞。”

斐茵尼威德婉拒了所有人的邀请，最后躲去了花园，远离喧嚣的舞池，顿时倍感轻松。

“女士。”

狄拉夫站在月光下，苍白的皮肤几乎反光，但是地上并没有他的影子。

斐茵尼威德：“你找到我了。但是我暂时不想回到那吵闹的环境中。”

狄拉夫坐到她身边，手肘支着膝盖：“真的不能和我跳舞吗？”

斐茵尼威德：“我不会跳舞，你知道我没有说谎。”

“在这种场合，会不会跳舞其实不重要，大家都在随意摇晃身体，跳得好的没几个，”狄拉夫偏过脸颊注视她，“不过不跳舞也没关系。我只是想让你看着我，女士。”

斐茵尼威德转头看着他：“嗯，然后呢？”

“吸血鬼没有影子，无论是在阳光下，还是在镜子中，抑或是水中倒影，那是我们永久缺失的一部分，”狄拉夫迟疑地伸手，见她没有躲，于是轻轻捧住她的脸，“在命运将我们紧密相连之前，我甚至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

“现在你知道了。”

“是的，通感，用你的眼睛，我第一次看见了自己的脸，”狄拉夫目不转睛，“一些缺失的东西，在那一刻被填补。”

斐茵尼威德按住他的手背：“这不是永别，狄拉夫，不用那么伤感。”

“但我依旧会非常、非常思念你，我可以预见到，”狄拉夫闭上眼，专注于另一双眼睛的视角，“请再多看一小会，女士。”

（卷五，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