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森直到这时才发现，黑夜女神倪克斯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在她的询问下，他好像无法回避一样，便将一切事情都吐露出来。
啊，对啊，她可是真真正正的神明啊。
和海拉小姐一直都是幻影的方式来到他面前不同，黑夜女神倪克斯是坐拥整个帝国的信徒，她的力量和海拉小姐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这是凯尔森第一次站在神灵的面前！
黑夜女神倪克斯并不在乎凯尔森的想法，她俯视着冷漠的开口道：
“哦，这还真是有趣啊，你的灵魂与这具身体并不是很契合，但又很难看出来，不是强行剥夺灵魂，或是占据身体……”
“原来是这样啊，你是异界的人，难怪最近她一直没什么动作，看起来她离开了。”
凯尔森身体止不住的微颤，他轻轻点头，不敢去和黑夜女神倪克斯对视。
“是的，海拉小姐……伊德海拉她已经离开了，她不在这个世界了。”
神明，不愧是真正的神明，只不过是看他一眼，就将他的所有看穿了，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来自真神的压迫。
黑夜女神倪克斯继续开口问道：
“堕落者，你原来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那里有和我一样的神明吗？”
凯尔森摇了摇头道：“没有，我们那个世界只有人类，没有神明的存在，但是有相关的宗教，只不过并没有神灵显现过，它们更像是缥缈的传说，从来都……”
凯尔森感觉自己的嘴巴好像被控制了一样，什么事情都止不住的往外说。
但还没等他说完，高坐在上面的黑夜女神便打断了他，空灵的声音在这片群星环绕的空间内响起。
“啊~，问你实在太麻烦了，人类语言的描述效率还是太低了，还是我直接看一下吧。”
凯尔森听到她这句话的时候微微愣了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时，周围的空间好像又荡起了阵阵涟漪。
这让凯尔森感到一阵晕眩，等到他晃了晃脑袋，看清楚眼前景象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因为此刻在他的脚下是一片漆黑的石块，古老而苍茫。
而在他的前方，是宛如星河编织而成的绚丽裙摆，这里只有一个人能拥有这样的服饰。
凯尔森动了动喉咙，缓缓抬起头向上看去，便看到了黑夜女神倪克斯绝美的脸庞。
她星空一般深邃的眼眸就静静看着他，与她对视，就好像站在宇宙直视群星！
凯尔森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想要和她保持距离。
“不要乱动。”
而黑夜女神倪克斯却在此时直接抬起手来，点在了他的额头上。
“嗡！”
在黑夜女神倪克斯白皙的手指，点到凯尔森额头的那个瞬间，他整个人都感觉一股来自深空的冰冷入侵了他的灵魂，像是无尽的黑暗将他笼罩。
凯尔森整个人都呆滞了，过去他经历的每一分每一秒的记忆都在此刻重现了。
从他出生时手术室内明亮的灯光，医生切断他的脐带，父母关切的目光，耳边出来亲切的歌谣，头顶旋转的铃铛和玩具，永远在摇晃的婴儿车。
小学第一次的课程，离开父母的孤独，老师的安慰，无数同龄孩童的吵闹。
再到初中，高中，他看过的每一场电影，每一本书籍，所有旅游过的风景，都在此时一一重放出来。
那些他早已遗忘的画面，也全部都在此刻重新被翻了出来，在他眼前一幕一幕的回放。
好像凯尔森重新经历了一次他的人生一样！
“啪！”
而到最后，黑夜女神倪克斯缓缓收回了她的手指，凯尔森整个人才从那种神奇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但清醒过后，就是一阵的头晕目眩，好像整个大脑都直接超载了，就要裂开一样！
凯尔森捂着脑袋，直接跪在了地上，痛苦的喊道：
“啊！你都对我做了什么！“
黑夜女神倪克斯脸上依旧冷漠，她开口解释道：
“只是看了一下你的整个人生而已，不要乱动，你是伊德海拉的眷属，现在我也没有抑制你的能力，很快你就会恢复了。”
“呼~呼~”
虽然她确实没有再抑制凯尔森的能力，大脑的确在快速恢复着，但那撕裂的痛感却是丝毫没有减弱的，无比真切的蔓延在凯尔森的身体上。
他的呼吸都依旧急促，感觉心脏都快要爆开一样。
凯尔森在地上痛不欲生，而黑夜女神倪克斯则依旧端坐在王座上，闪烁她宝石般的眼睛，静静思考着。
“一个完全没有神灵的世界，还真是神奇，人类的科技要比我们这个世界高出大概几百年的样子，但也没有高出太多。”
“这还真糟糕啊，伊德海拉那家伙竟然降临了那个世界，没有什么能阻止她，如果被她吞掉整个世界的生命，那对于我们来讲，可不是一件好事。”
说完，黑夜女神倪克斯缓缓低下头，看向地面还在头疼的凯尔森。
“凯尔森，我问你一件事情，你恨伊德海拉吗？”
才刚刚从大脑撕裂的痛苦中缓过来的凯尔森，在听到黑夜女神倪克斯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的点头道：
“对，我恨海拉小姐，她改变了我的一切，让我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黑夜女神倪克斯满意的点头道：
“很好，凯尔森，虽然你背叛了我，成了伊德海拉的眷属，但是我翻看过你的记忆，你并没有杀过人类，你的灵魂还没有彻底腐朽溃烂。”
“现在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答应伊德海拉之前向你提出的建议，和她一起回到你们那个世界。”
“当伊德海拉将两个世界之间的通道打开时，我会出手，将一切恢复原状。”
凯尔森在听到黑夜女神倪克斯的话后，整个人又陷入了另一场头脑危机当中。
他看着下方漆黑的石板，犹豫着开口问道：“黑夜女神，你会杀了海拉小姐吗？”
黑夜女神倪克斯点点头，平淡的回道：“嗯，她是域外的邪神，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入侵每一个世界，摧残人类的信仰，我当然要杀了她。”
凯尔森听后，不出意料的点头，他挣扎着开口道：“我……我不清楚，我不清楚自己想不想要海拉小姐去死。”
黑夜女神倪克斯开口问道：“为什么你不清楚？”
“她杀了你的父亲，摧毁了你所在的城市。”
“现在她在让她的怪物们，在你们那个世界进行恐怖的杀戮，她是彻底的邪恶，你难道不恨她吗？”
凯尔森还是摇头道：“伊德海拉杀了我的父亲，也杀了很多我们世界的人，我确实恨她，但我不清楚我到底想不想她去死。”
“她给了我帮助，虽然那些帮助都是另有用心的，但她还是帮助了我，她没有伤害我真正关心的人，还邀请我一起和她去旅行，我没办法彻底的去恨她。”
黑夜女神俯视着凯尔森，美丽的面孔上没有任何感情的波动。
“就因为她给了你这些可怜的关切，现在你就不想伤害她吗？”
凯尔森的嘴唇嚅嗫着，但还是点了点头道：
“对，我不想让海拉小姐死去。”
黑夜女神的眼睛像是永夜一般黑暗：
“还真是可怜的思想，难以理解的想法。”
“明明伊德海拉没有控制你的灵魂，但你还是这么偏袒她。”
“你清楚她是纯粹的邪恶，会导致整个世界的生活全部灭亡，却还是不希望她去死吗？”
凯尔森没敢和黑夜女神对视，因为他清楚自己这想法是多么愚蠢，他会导致现实世界所有生命死亡，但是，他还是不想让海拉小姐去死。
“对，我清楚自己脑子确实有问题，但我没办法背叛她，她确实给了我帮助，我实在不能背叛她，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
黑夜女神倪克斯静静看着凯尔森，问道：
“凯尔森，你不会是爱上伊德海拉了吧？”
“爱上她？”
凯尔森对于这个问题并没有过多思考，只是摇头道：
“不，我不会爱上海拉小姐，海拉小姐也不会爱上我，人类和神明不可能存在这种情感。”
说完之后，凯尔森抬起头来，平静的看着黑夜女神倪克斯，他开口道：
“黑夜女神，我清楚自己的想法是愚蠢，但我不想背叛海拉小姐，也不想杀了她。”
“但我自己无所谓，请你直接把我的灵魂抹除掉吧，用我的身体去和海拉小姐对话，操控一具人类的身体，这对你这样真正的神明来说应该并不困难。”
黑夜女神轻轻摇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用在这里和你说这么多话。”
“神明与神明之间是无法隐藏的，就算伊德海拉是域外的神明，但她还是能察觉到我的存在，就像她之前和你说的，她迈入我的教堂，我就可以感知到她。”
说完后，黑夜女神倪克斯的眼神变得幽冷，她依旧平淡的开口道：
“凯尔森，我对你很失望，身为人类的你，不想去拯救自己的同胞。”
“而身为堕落者的你，又不想去伤害人类。”
“你在痛苦与迷茫之中挣扎，在两界之间徘徊。”
“不管以哪一种身份来讲，你都不纯粹，也不合格，你太可怜了。”
凯尔森清楚自己的蠢笨，他抿了抿嘴，刚想说什么，但黑夜女神倪克斯并没有再给他机会。
“呼！”
下一刻，凯尔森身体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他像是进入了扭曲的隧道一样。
整个人开始无限的向后拉伸，四周的景物开始模糊，而黑夜女神倪克斯的身影也成为了凯尔森再难以触及到遥远存在。
“啪！”
而下一刻，凯尔森整个人再度清醒过来时，他已经重新回到了实验室内。
他还是被绑在钢铁束缚架上，刻在繁星的铁链在他的身体上发出滋滋的声音，痛觉还在。
漆黑的实验室内一片寂静，一切都和刚刚没什么区别，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是梦吗？”
凯尔森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星空，他还是能感受到脑袋残留的撕裂痛感，便笑了笑开口道：
“我脑袋还这么疼，应该不是梦吧，黑夜女神说的没错，我什么都不合格，什么都不纯粹。”
“我明明已经是海拉小姐的眷属，还喝了她亲手调制的魔药，我应该是作为她的眷属在她身旁待着的，可是我做不到，我没办法手上沾染那么多鲜血。”
“而我也没办法按照黑夜女神的话，去把海拉小姐骗过来，杀了她，我不想这么做，我不想看到她去死。”
“明明正义与邪恶两方的神明都亲自来找我谈话了，这是多少信徒毕生渴求的东西，但是我却一个都没有选择，我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啊。”
“哼哼~”
凯尔森有些惨淡的笑了笑，他轻轻摇头道：
“不过算了，我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黑夜女神已经清楚我是海拉小姐的眷属，如今我还拒绝了她的提议，我也失去了研究的价值，估计明天我就会被处死吧。”
“死了也好，我这种人对世界真的没有半点帮助，不管是神明，人类，还是邪神。”
带着这样的想法，凯尔森深沉的睡了过去，他太累了，不管是与真正的神明面对面的交谈，还是重新在大脑中回顾自己的全部人生。
即便身上的铁链还在不停烧灼着他的皮肤，但他还是睡了过去，他太累了，现在他只希望自己能睡个好觉。
这可能也是人生最后一次安眠。
——
而就在实验室中的凯尔森陷入沉眠之际，在远处的中央教堂中，一阵微风忽然吹起，席卷了整个帝都。
正在睡梦中的伊思娜忽然睁开了眼睛，她猛的从床上坐起，伸手捂着自己的胸口，纯白色的真丝睡袍下，是一颗猛烈跳动的心脏。
伊思娜一脸的激动与难以置信，她的嘴角微微扬起，惊喜的呢喃道：
“是神显！刚刚那绝对是神显！黑夜女神大人在向我传达她的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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