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走入两边的阴市,祝焱自去寻找合适的奴隶,柳青青等人则闲逛到了一处颇为冷清的摊位前,摊主是一位炼狱厉鬼,上半身拢在漆黑的长袍中,脚下是一团魂雾,两只眼睛闪烁着狡狯的幽光,看到众人到来,阴恻恻地笑了笑,道:“诸位,我这儿有上好的人骨出售,你们可要购买一两根?”
“我们要人骨做什么…”
徐虎痴打个寒噤,连忙逃离了摊铺,又到了一件铺子前。
“客人,小铺有上等的血酒,要不要来上两大碗?”
不等虎痴缓过神,突然背后一只枯骨搭上他的肩头,只见一个半人半尸的魔怪手中提着一盏陶壶,里面是腥臭难闻的血水,正笑呵呵地望着他。
“不…不必了,我忌酒!”
虎痴吓得面无人色,急忙推开魔怪,脚步踉跄地往前逃去,差点摔个趔趄。
“这地方比万妖城还要吓人!”
徐虎痴心中惴惴,找了一间看起来相对正常的铺子,这才小心翼翼地走入其中。
“这里又是卖什么的?”
虎痴四下打量,但见铺子里摆满了形形色色的首饰,有些是五彩雕琢的戒指,有些是翠玉斑斓的镯子,还有黄金制成的茶壶和青铜打造的小鼎,类别和数量多得让人眼花缭乱。
“圣童还未修炼到化境吧?”
这时,剑觅君走上前,拿起柜台上一枚戒指,笑道:“这是纳戒,内藏洞天福地,属于空间灵宝的一种,炼制殊为不易。”
“纳戒?空间灵宝?”
虎痴不解,身旁岁千秋解释道:“所谓纳者,意为‘纳须弥于芥子,藏日月于壶中’之意,通常修为达到化境层次的修炼者,便可将外在的小天地纳入灵宝中,拓展空间,打造洞天。”
剑觅君又接着笑道:“芥子虽小,却能装下整座须弥,日月虽大,却也要被藏入壶中,这便是空间灵宝的妙处,其妙理之深远,不可捉摸。”
徐虎痴心驰神往,又想到了紫葫芦之中的世界,难道那也是一个纳入了须弥山的洞天?
这时,又来了几位访客,一下子将小小的铺子挤满了。
这家店中的访客颇多,店主无暇顾及虎痴等人,因此颇有些将他们冷落的感觉,不过众人并不在意,剑觅君将那枚铜戒指放入虎痴掌心,道:“圣童的修为尚未能够到芥子纳须弥的地步,正好这里出售的空间灵宝不受使用者修为限制,不如添置一枚,也好藏些私物。”
“这…不太好吧?”
“圣童不必推辞,剑祭说得很有道理,这里的空间灵宝炼制得颇为粗糙,不过用来装些日常用品,应该足够了。”
岁千秋接过戒指,戴在了虎痴的食指上。
“我们再去别处看看吧。”
众人朝外走去,忽然剑觅君怔了怔,这才想起没有给钱,顿时挥动袖袍,一块金锭化作流星飞入店内,稳稳当当地落在柜台上。
“哼,算你们识相,敢到老娘的店里来吃白食,小心拿你们祭冥帝!”
店铺中,一个女魔怪伸手抓过金锭,放在口中咬了咬,露出满意神色。
“剑祭主,你可知道空间是怎么被纳入这枚戒指里的?它的原理是什么?”
徐虎痴正在摆弄手指上的纳戒,对里面的空间十分好奇,突然拨弄两下,竟然把整个脑袋都探入戒指中,看到了一个仅有丈余大小的空间被封印在戒指里,四周都是漆黑石壁,也并无门户,忍不住瞪大眼睛,显得极为好奇。
“这里能出去吗?”
他伸手摸了摸石墙,正要推动,突然后劲被人抓住,从戒指中拽了出来。
剑觅君失声叫道:“胡闹!纳戒里的空间独立于外在世界,你这样随便将脑袋伸进去,稍有不慎便会身首异处,不要命了!”
徐虎痴眨了眨眼睛,狐疑道:“不能伸手进去,那怎么拿东西?”
“自然有其诀窍,我来教你如何‘芥子之内入得须弥,明壶之中修小世界’,此法,就叫‘别有洞天术’!”
剑觅君将这戒指中的微小世界唤作“别有洞天”,倒也极为契合这“纳术”的道理。随后,剑觅君便将别有洞天术的口诀一一传授于虎痴,岁千秋也从旁仔细解释,徐虎痴细细品味,暗自揣摩,这别有洞天术并非什么了不起的功法,主要是以数理之学为基础,加之奇门阵术结合的一门异空间操控术,因此虎痴很快便掌握了其中的诀窍。
一旦掌握,他便兴奋不已的试验起来,想以此术来打开紫葫芦内藏的小洞天,然而别有洞天术能够随意打开纳戒之中的小世界,却完全无法开启紫葫芦内的世界,想必是紫葫芦暗藏的洞天要超过纳戒不知凡几,因此以虎痴现在的修为,还根本不能开启。
徐虎痴有些失望。
“挨千刀的妖孽,找死!”
这时,阴市中突然传来一阵躁动,打搅了他的研习。
“什么声音?”
岁千秋凝神看去,却是阴市西首,一伙贩奴的魔怪前围满了人,引起阵阵轰动。
“咦?那不是祝焱船长吗?岁祭主,我们过去看看!”
徐虎痴抬起头,看到祝焱那魁梧的身影挤在一群更加魁梧的魔怪中,连忙一路小跑着朝他奔去。
“这孩子,怎好奇心这么重?”
岁千秋与剑觅君皱了皱眉,也只好跟了上去。
“祝焱船长,这里发生了何事?”
虎痴走到祝焱身旁,踮起脚尖往人群里张望,但目光被魔怪挡住,什么也看不到,他想了想,身上散发出惊人的气势,寺主元神顿时节节暴涨,一下便将眼前的人墙弹开,迈步走入其中。
四周围的魔怪看到寺主那恐怖的气息,惊骇莫名,纷纷让开一条道,让他们走到了人群前。
“小贱货!死妖孽!臭野妖!敢咬你爷爷,找死!我他妈打死你!”
魔怪围观下,一个人族大汉正手持棘鞭,狠狠抽打一个短发少女,那少女双手双脚均被铁铐反锁,浑身上下被棘鞭抽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但她极为硬气,居然哼也不哼,死死咬住牙根,喉咙里发出一阵阵低吼。
终于,那大汉打累了,擦了擦额头汗水,抓住那少女的头发,将她拖进了一个大铁笼里。徐虎痴看到周围的空地上还堆着百来个这样的大铁笼,每个笼子里都关押着一个奴隶,有些是人族、有些是魔族,还有一些已经修炼成了人形的异类,也被关在笼中,神情恹恹的好不可怜。
“祝焱船长,这些人都是做什么的,为何要被关在铁笼子里?”
虎痴不解。
“自然是奴隶,供人贩卖取乐用的,小道友也想买上一两个?”
“奴隶…供人贩卖取乐?”
徐虎痴毛骨悚然,想起残破天之中,也曾有许多动物被外界的强者掳走,当成奴隶关在笼子里售卖,或剥皮拆骨、或炼成灵兽,下场极为凄惨,连他也差点落在东极三仙手中,被剥去皮毛制成腰带。
当当当!
此时,那贩奴人重重敲击了两下铁笼,扯开嗓门喊道:“上等的妖奴贱卖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只需一锭金银,便能拉走一个奴隶!”
人群中,走出一个半魔修炼者,笑道:“我要这个妖奴了,把笼子打开,我来带走她!”此人指着方才被贩奴者重重鞭挞过的短发少女,抛出一锭金银,那贩奴人大手一卷,金锭凭空消失,显然被他纳入了异空间之内。
“客人好眼光,此奴是人、妖混血,极为罕见的野妖少女,天生具有媚骨,是上等的药引子!”
闻言,徐虎痴向身旁的岁千秋低声问道:“岁祭主,什么是药引子?”
岁千秋答道:“野妖就是人族与妖族的混血子嗣,相传野妖身体孱弱但俊美异常,通常没有生育能力,而且寿命极为短促,不过他们却另有一种独特的体质,就是能够继承他们妖族母系或父系一方的特殊能力,血脉中融合了某些隐秘基因,能够随意改变妖化形态,实力十分强横,因此很多人认为野妖的血肉具有长生不死的效果,大多野妖由此而遭屠戮,被做成了灵丹妙药,供修炼者用来提升修为。”
“由于天生媚骨,长相俊美,许多修炼者在炼死野妖之前,还会对他们百般凌辱,他们的命运是极为悲惨的!”
剑觅君跟着说道:“而且,野妖每使自身妖化一次就会退化一部分自我认知,最终迎接他们的,要么死亡,要么彻底沦为毫无自我意识的妖兽!”
两人突然听到一阵啜泣声,剑、岁二人低头看去,只见徐虎痴不知何时,竟已眼中噙满了泪水。
“圣童,你这是…”
“我…我没事,是沙子进了眼睛…”
徐虎痴慌忙低下头,擦了擦眼眶,内心感同身受:“我也曾被人捉住,多次要被炼成灵药,想不到野妖的命运比我更加悲惨,不过说起来,破魔卫尊者的弟子也是一位野妖,似乎不像岁祭主所说那般悲惨,应该是东岳山道法的缘故…”
眼看那野妖少女要被人拎出铁笼,徐虎痴突然抓住身旁柳青青的衣袖,焦声叫道:“青姐姐,我能买下这些奴隶吗?!”
柳青青眯起眼睛,笑道:“自然可以,不过我没有这么多钱。”
“我有!”
虎痴提起紫葫芦,晃了晃。
柳青青跟着笑道:“那你还不快些付钱?”
“好!”
徐虎痴点头,蓦地踏前一步,大声叫道:“等一等!”他一只手按住那正要拖出野妖少女的贩奴人,另一只手拧开葫芦盖,喝道:“我要买下这里所有的奴隶,这些红丹足够吗?!”
阴市上一众魔怪被他的话语镇住,突然间失去了声响,目光齐刷刷落在他掌心的五颗红丹上。
“天庭红丹?”
贩奴人吞了下口水,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不错,就是天庭红丹!”
徐虎痴点了点头。
“够…够了,自然是够了!”
“可我们不够,拿来吧!”
突然无数魔怪涌上来,二话不说就来抢虎痴手中的葫芦,他们不仅抢,而且还极为嚣张地狂笑道:“炼狱的规矩,好东西就要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