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眼眶都红/肿不堪,想来是哭了一整天。
但这次白家遭难没有打垮她们,反而把她们凝结在一起。
看似一盘散沙的家人,都把祖父以往的教导记在心里。
在这困难的时刻,她们都展现出一致对外的团结精神。
白明微躬身扶起几位妹妹,看向众人,道:“今日这个礼,我受之有愧,因为救下祖父的人,是当今的太后娘娘,而把太后娘娘请来的,却是七嫂。”
“然而无论如何,祖父都回到了家里,我们的主心骨回来了。就算我们这个家失去了很多人,剩下的人更要齐齐整整的。”
“接下来还有很多事需要我们去面对,我希望我们可以同舟共济,一起面对风雨。”
几位婶婶纷纷表示:“我们既嫁入了白家,就一定会与白家同生死共存亡。”
“大姑娘,我们只是妇道人家,很多事情都不太懂,但是却知道一笔写不出两个白字,我们是生死与共的一家人!”
几位嫂嫂也表示:“我们虽来白家尚短,但从踏入白家那一刻起,我们就是白家人了,无论接下来会面对什么,我们都有了觉悟。”
六姑娘白琇莹道:“长姐,我依然不喜欢你,但是我们是一家人,家人就是只有我可以不喜欢,但别人绝对不能欺负的人!从今往后,我都会站在你身边支持你!”
其他几位妹妹也纷纷表态:“长姐,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一起面对。”
事实上,白明微入宫之时,沈氏没少在这些婶婶和嫂嫂身上下功夫。
白家的男人虽然文质彬彬,但在白惟墉的教育下,都是善良有担当之人,懂得尊重与疼爱自己的妻子。
于是沈氏便一个个地去拜访,一个个地去安慰。
她通过温柔的话语,提及这些女人们与夫君过往恩爱甜蜜的点滴,而后有不动声色地激起她们捍卫这个家的决心。
她进去时,这些女人们如同无头的苍蝇那般,对未来充满了迷惘。
她出来时,这些女人们已经决定作为白家的一份子,与白家同生死共进退,无论如何也要守住夫君的家。
这就是沈氏的力量,也是一个当家女主人的手腕和魄力。
此时,白明微正向众人/大概地讲述了今日发生的事。
为了不让众人担心,她避重就轻,把重点放在太后带领众大臣看望祖父这个环节。
这又激起众人对白惟墉的敬重与心疼,更是让众人为作为白家的一份子而骄傲。
这些女人们,此刻放下成见,以英烈之妻、英烈之后的身份,决定为这个风雨飘摇的家贡献力量。
末了,白明微道:“大夫说,可保祖父安然无虞,大家都别太过担心。”
正说着,沈氏从屋里出来,她哽咽着告诉大家:“祖父醒了。”
众人欣喜不已,难得在这沉重的气氛中露出一丝欣慰。
林氏自知人微言轻,有心想见白惟墉一面,但却不敢说话。
就在这时,沈氏又发话了:“祖父的情况还不是太稳定,为了不打扰祖父休息,也让你们放下心来。”
“等会儿按照长幼秩序进去为祖父问安吧!切记,不要哭哭啼啼的,要让祖父看到你们都振作起来了。”
白明微看向林氏:“姨奶奶,您先进去吧!”
林氏忙不迭点头,几乎是小跑着进去。
屋里,白惟墉睁开了双目,看着熟悉的摆设,却是一言不发。
见林氏进来,他冲林氏安抚一笑:“吓坏了吧?”
林氏跪在白惟墉床前,认真地凝着他,眼里满是心疼。
闻言,她道:“是吓坏了。”
白惟墉虚弱道:“别怕,我都这个年纪了,生死有命。”
林氏摇头:“身为白家人,妾身不会怕,妾身只是心疼相爷。”
白惟墉感慨道:“你姐姐走得早,她不在的这些年,辛苦你了,多谢。”
林氏复又摇头:“姐姐走时,把相爷托付给妾身,是妾身无用,没能做到答应姐姐的事,相爷不必和妾身说这样的话。”
白惟墉道:“无论如何,你的付出我都记在心里,我很感激你。”
林氏只管摇头,却不知要说些什么。
白惟墉向她伸出手:“林氏,扶我起来。”
林氏莫敢不从,小心翼翼地扶起白惟墉。
大夫上前劝道:“相爷,您伤重,此刻不宜动弹。”
白惟墉没有理会,继续吩咐林氏:“我儿孙的灵堂都备好了么?”
林氏哽咽颔首:“相爷,大少夫人很能干,灵堂早已备下了,您且放心,好好将养身子。”
白惟墉挣扎下床:“扶我去祠堂。”
林氏从来不敢违逆夫君,但此时她却格外坚决:“相爷,万万不可,身子要紧。”
白惟墉颤巍巍地道:“我这个不争气的父亲,没用的祖父,亲手把他们送入战场,将他们一个个推向死路,却没办法在御前证明他们不是孬种,而是英雄。”
“我连自己的儿孙都没法儿保护,我愧对于他们,更对不起列祖列宗,此时我想在列祖列宗面前忏悔,难道你也要拦着么?”
几位大夫垂着头,不忍看这一幕。
林氏哭道:“相爷,正因为白家已经痛失那么多家人了,我们活着的人更要好好保重自己,妾身求您顾及自己的身体。”
“要是您有个三长两短,如何对得起冒着生命危险去把您从宫中带回的大姑娘和七少夫人?”
白惟墉十分固执,他拔高音量:“扶我去祠堂!扶我去祠堂!”
林氏手足无措,想按住挣扎的白惟墉,但却担心自己下手过重又伤着他。
外头的人听到了动静,沈氏和白明微当先进来。
白惟墉看到二人,连忙把手伸向她们:“扶我去祠堂!”
林氏还想再劝:“相爷,您要顾及自己的身体啊!”
白明微却走过去扶着他:“祖父,明微扶您。”
此刻的祖父,心里比让他死了还要难受。
若是不顺着他,让他把心中这口气吐了。
只怕医术再精湛的大夫,也没办法帮到他。
沈氏知晓白明微的想法,也走了过去:“姨奶奶,让祖父去吧!”
林氏连忙翻出大氅,披在白惟墉身上,与白明微一起,扶着他缓缓向外屋走去。
沈氏对几位大夫道:“烦请诸位大夫跟着走一趟。”
外屋的人看到白惟墉缠着厚厚的纱布,身子单薄得仿佛风一吹就倒,却还坚持往屋外走,一时不明所以。
白明微解释道:“祖父想去祠堂。”
既然白惟墉已经走到这里,众人也说不出什么阻止的话,只得跟在身边。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祠堂走去。
祠堂。
这里与早时看到的不一样。
比早晨时多了十一块牌位。
那是沈氏亲自供上去的。
白惟墉刚到祠堂门口,便甩开白明微的手,跌跌撞撞地走进去。
还没到牌位前,他停住了,双唇猛烈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