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不复电了约莫十三只蟑螂后，就停手了。
不是蟑螂全死了，而是全跑了。
有的钻进了家具的缝里，有的飞到不知什么地方。
陈不复追不上它们逃跑的速度。
他大喘气，剧烈咳嗽起来。
咳出血液都是小儿科，他已经见怪不怪。
每一次咳嗽都带着水声，仿佛他的肺里面装满了水。
呼吸逐渐困难。
靠，又气胸了。
陈不复不得以停下，盘腿坐下、慢慢调整呼吸。
明明小说里的主角，癌症晚期都能活蹦乱跳去耕田去逛街。
怎么自己肺癌早期就这么虚弱？
是的，陈不复很幸运，在肺癌早期就检查了出来。
这是治疗的最佳时期。
但他很不幸，无法治疗。
原因很简单，没钱。
除了刚好养活自己，一分多余的钱都没有了。
自己从小就体弱多病，做什么工作都不能长久。
先前一直在网上帮人写点文案、写点小说，算是勉强能糊口度日。
有人邀请过自己给垃圾商品刷单，或者在游戏平台给垃圾游戏刷好评。
甚至见过在网上带别人跑一团都可以赚几千元。
这些都是见缝插针赚钱的机会。
陈不复都没有尝试过。
并不是他想沽名钓誉、自视清高。
只是自己单纯的过不去“良心”这一关。
俗称“老实人”。
现在想起来，他只想扇自己巴掌。
陈不复啊陈不复，你要那么多良心干嘛？
这世道，良心越少，挣钱的机会越多。
自己一直被人说，说话像猴、做事像牛。
还被某些人骂过“假清高”。
朋友评价，如果自己把猴精的性格用到做事上，估计早就发了。
要不，试一试？
反正自己都要死了。
陈不复凝视姥爷的衣柜，暗中做了一个决定：
如果还有第二次机会，自己不会再当老牛。
就做一个大骗子吧？把全世界都骗一遍。
姥爷你说行不行？
陈不复被自己的想法逗乐，摇了摇头。
他暗自感叹：可惜，这只是一个将死之人的幻想罢了。
不过，奇迹和命运就这么发生了。
等呼吸稍微平顺，陈不复打算继续躺床时，姥爷的衣柜里发出了一阵奇异的光芒。
准确来说，是衣柜里玻璃箱的表面，升腾起一个篮球高的人形鬼影。
陈不复头皮发麻。
自己是快死了，所以能看见鬼了吗？
还是撑不住终于疯了？
他硬撑起身子，凑近一看，发现那虚影是一个魁梧的男人，周身有雷电环绕。
这并非幻觉。
是什么高科技3D投影吗？
难不成是自己刚才那一棍子，砸到姥爷玻璃箱里的什么遗物？
回想起那一棍子，陈不复顿时满脸尴尬。
希望姥爷在天之灵不要怪我。
不过，这眼前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另一边。
那投射的虚影，自然是天雷真君的手笔。
不过那可不是什么普通投影，而是他们五人合力使出的法天象地。
其中，天雷真君甚至需要燃烧一些寿元，才能维持法身的稳定。
在青云界能够随意施展出万丈高的大神通，在这里只能勉强施展出百丈大小。
不过足够引起巨人的注意了。
“那位看过来了！”
众人欣喜，但紧接着又疑惑起来。
“为什么那位还不说话？”
天雷真君汗出如豆，咬牙切齿，“老子快撑不住了！”
众人不熟悉陈不复的性格，还以为是贵人语迟、强者寡言。
幻影魔君在一旁添油加醋：“兴许是他老人家在等你的表示呢。”
天雷真君长叹一声，似乎下定某种决心。
只见他手掐法诀，将自己的阳神脱离开来。
此阳神并非普通修士脑中识神或元神，而是只有到达大乘期后，洞虚返真、三元合一的唯一大自在自我。
高阶修士哪怕肉身具毁，只要还剩部分阳神，就可以重塑自我，仿佛滴血重生。
换句话来说，这就是天雷真君存在的根本。
“臭小子，你想做什么？”
紫阳真人惊掉了下巴。
天雷真君直接用行动回答了他的问题：
他的阳神从法天象地中钻出，直接来到了陈不复的面前。
他的肉身当场瘫倒在地，法身也随之消散。
陈不复看得是一愣一愣。怎么衣柜里大的鬼影突然消失了？
怎么眼前又多出来一个小东西？
自己面前漂浮了一个“小人”，约莫拳头大，能看清楚他脸上生动的表情。
对方低眉顺眼，抱着拳、弯着腰，一脸臣服之意。
啊？
难不成这是活的？
陈不复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是个什么东西？”
天雷真君的内心大震。
这位大人不知道我的身份？
不，不可能。
他恐怕是在问，我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斗胆飘在自己面前。
完了，我惹他不高兴了！
天雷真君很惶恐，全无平日里那般嚣张跋扈。
同时他也很疑惑，明明自己已经用阳神形态示人……
这对于高于自己境界的修士而言，无异于卸下所有防御，任其摆布。
这是他想到的最大的诚意了。
可是，这位大人还不满意……
天雷真君想了想，决定直接开口问：
“大人，请问要如何才能让您满意？”
他的话在精神领悟上传播，清晰无比地落入了陈不复的耳中。
说话了！这东西真的说话了！
陈不复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天雷真君并不知道陈不复此时的心情，误以为这就是他的回答。
果然如此！
他张大嘴巴，看来和我想的一样……
这位大人和我脾性相同啊！
“远”在衣柜里的其余四人见状，也大惊失色。
“那位是要？”赤霄剑圣脸上更多的是惊恐。
幻影魔君两手抱胸，“呵呵，果然如此。想要活下去，就要献出自己大部分的阳神，任其吞下、炼化。”
这不但意味着自己的一切记忆、秘密、功法都会被对方获知，还意味着把自己的生命完全交给对方控制，再无自由可言。
不过在那位大人面前，交或不交，又有什么区别吗？
恐怕就算自己逃回青云界，对方一个念头也能灭杀自己。
不到一秒，四人都想通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而天雷真君连想都不用想。
大人接受我的阳神，就意味着愿意庇护我。
在这种凶险的地界，能够得到庇护，比任何东西都要有价值。
哪怕是做对方的狗……
不！
能做这位大人的狗，是自己最大的荣幸啊！
“小子冒犯了！”
他直接分出了自己大部分的阳神，向陈不复口中飞去。
陈不复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喉咙一痒。
天雷真君的阳神被他一口吞下，顷刻炼化！
瞬间，一股信息流奔涌而来。
蓝色的电弧忽然冒出，在他的手臂上跳跃。
他在无意识中，修炼起天雷真君的“天雷九转”功法，并凭着对方的记忆，体内经脉瞬间走过了基础的锻体部分。
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陈不复不小心成为了这个地球上第一位炼气期修士。
然后进度就卡住了。
他剧烈咳嗽起来。
“这破肺癌，搞得老子金元不足、气府受损……”
陈不复一惊，才发现自己嘴里说着奇怪的话。
“金元？气府？”
陈不复仔细咀嚼了一下，瞬间通过天雷真君的记忆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不但如此，还有青云界、飞升、五圣，以及飞升后遭遇的“天魔邪虫”等等所有事情。
包括他们对自己的误会。
卧槽五个神经病。
陈不复先是骂了一句，随后心中狂喜。
太棒了。
陈不复逐渐理解了这一切。
这就是老天给自己的第二次机会吗？
哈哈，老子的肺癌有救了！
天雷真君的元神缩小了一大圈，从拳头大变得只有一节手指大小。
他再次抱拳，小心翼翼地问：
“我的诚意，不知道大人可否满意？”
陈不复看着对方，心情复杂。
自己真的要当个大骗子吗？
很快，他下定了决心：
演下去。
临死前才发现这个世界神秘的一面，怎么说也得深入看看。
玩砸了大不了一死。
于是，他慢悠悠地“嗯”了一声，端足了架子。
听到满意的回复，天雷真君松了一口气，接着单膝跪下：
“在下石明。不知道我该如何称呼大人？”
称呼？
百世经纶、独钓万古、无觉无惧、至尊斗帝……
陈不复脑中闪过很多中二感爆棚的名讳。
诶等等，我自己的名字不正好吗？最终，他向天雷真君开口道：
“你们可称我为‘不复’，万劫不复的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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