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羽大师,听贤先生这是?”凝云看着伤神落幕离去的听贤问道。
“二位有所不知,”宫羽说着便领着两人在院子里逛了起来。
这宅子在外面看着不大,其实进入之后才发现还是不小。进门穿过屏风和前厅后便是前院,前院之中有山有水,山水造景也都不错,比较别致。
前院正对便是堂屋。穿过堂屋,后面还有两个侧院,两侧是几个厢房。最后面还有一个不小的后院,后院除了一个惬意的小亭外,还种满了各种花草装点,后院之后还有几间后厢房。
宫羽带着两人一边游览一边说道,“我与听贤兄自幼相识,因为都爱好乐理,所以兴趣相投。
听贤兄自祖上便一直从事琴筝制作,所以听贤兄加冠之后便继承了这份家业。再后来不久便结识了他的妻子。其妻同样爱好古琴,所以他们二人一直都是听贤兄负责将客人定制的琴筝送至各地,而其妻则打理着琴筝的制作工坊。
十数年的操劳,他妻子也是积劳成疾,就在去年感染风寒后不幸离世了。当时听贤兄正送一朵流云去往圣灵城,当他得知消息赶回来时,已经天人两地。”
宫羽大师说着带两人来到后院,此时潇伯也找来了,潇伯接着说道,“家主对此事一直愧疚在心,所以才打算带着夫人的灵位前往千灯镇,希望借助天灯替在天有灵的夫人祈福。”
潇伯走到几人面前,看着有些荒凉的小院说道,“这小院是夫人一手打理的。夫人走后,家主每次前来都不免思怀夫人,所以便想让老奴将其变卖。”
“原来如此,”宫羽听着潇伯的话问道,“但是,这宅子卖了,潇怕你又将去哪里呢?”
“家主恩厚,让老奴自行变卖宅院,其实只是想着将变卖的钱财尽数归于老奴,让老奴好在这里安度晚年。”潇伯看着小院叹了口气,眼中尽是不舍。
“所以刚才在外,你面对那些买主才不愿商谈。”凝云看着老者问道。
“老奴半世都在这院落度过,家主是老奴看着长大的。家主和夫人对老奴亲如一家,老奴早已舍不得这院落的一草一木。”潇伯看着院子,有些哀伤地回道,“让老奴自己卖了这宅子,老奴如何做得到?”
“我再去劝劝听贤兄吧。”宫羽大师听完潇伯的话,起身说道。
“先生请留步。”潇伯挽留道,“老奴先谢过先生的好意了,但还请先生不要劝阻家主。
其实家主同样不舍这宅院。若不是对夫人的万分思念,家主也不会下定决心出售宅院远离此处。如果远离广灵可以让家主得到一些安慰,老奴也是十分欣喜。”
“那当下如何是好?”宫羽有些烦闷地说道。
凝云看着小院,又看着苍凉的老者,犹豫片刻后说道,“潇伯,我想买下这庭院,不知是否愿意?”
正当潇伯想要谢绝时,凝云上前继续说道,“你先听我说完,再作决定如何?”见潇伯点头,凝云接着说道,“我们并非这灵洲之人,只是这次有事才来到这里。
买下这宅子,一是我真心喜欢这小镇的风气人情,二是作为日后怡情休憩之用。这宅院我买下之后,我还想请潇伯继续作为这庭院管事。日后不论我们在与不在,还请潇伯当自己家继续打理。”
宫羽和潇伯听到凝云的话都是一惊,宫羽倒是开心地拍手称好,“如此甚好。”
潇伯却有些为难地看着凝云,“小姐好意,老奴心领了。但是如小姐所言,小姐既不在此常住,买下此庭院实属浪费银两。老奴怎可让小姐如此破费,还请小姐三思。”
凝云刚想回答,月夜对潇伯说道,“若是潇伯放心将宅院按刚才所说卖予我们,刚才所言皆为数。若潇伯认为我们不配成为宅院主人,我们自然不会勉强。”
“公子言重了。自公子、小姐进门时,老奴便看出两位仪态不凡、气质高雅,怎会不配这小小荒院。只是老奴实在不愿看小姐和公子破费。”潇伯赔笑道。
“既然如此,那便依我们所言。”月夜坚定地说道,“麻烦宫羽大师找来纸笔,我们现在就立下契约。”
宫羽大师一听自然高兴,立刻便找来了笔墨纸砚。月夜提起笔,当场就立下契约。契约说明,房子由凝云三百两买下,更名凝霄宫,继续由潇伯打理。
潇伯看着写下的契约,感动地对着月夜和凝云便是一拜,“老奴日后定当竭尽全力伺候少爷、小姐。”
“潇伯,日后我们可能常年都不在这里,这里就麻烦你了。”凝云扶起潇伯,然后叮嘱道,“还有些事情需要潇伯谨记。一、潇伯无需询问我们的任何事情,对外人也无需解释;二、有人报我们名号前来寻我等,潇伯只管引入院内安顿好便是,其他之事也不用过问。”
“老奴自不会过问少爷、小姐的一切事宜。”潇伯听完凝云的话,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认真地点头回答。
此事处理完,宫羽大师和两人闲聊几句便借口说要通知其他朋友明日参加凌烟湖的鉴赏大会便匆匆离开了。
其实此事不用他通知,因为客栈的其他客人早已经将音坪的事传得沸沸扬扬。也因此天羽几人走在街上都会被人注视和围观。几人干脆就回到客栈休息,哪都不去。
月夜和凝云送走宫羽大师后,简单安排了潇伯一些事宜。潇伯便开始打理院内的事务,两人也在院内寻找法阵。在处理完院内法阵之后已是傍晚,两人便打算离开小院去客栈找天羽几人。
潇伯来到堂屋,看着站在堂屋的两人行礼道,“少爷、小姐,你们的卧房老奴已经安排下人收拾好了,另外下人们也正在准备晚饭,稍后便能享用。”
两人看着潇伯,月夜走上前将一盒银子交给潇伯,“潇伯,我们有事需要离开,不在的期间你自行安排凝霄宫的一切。”
听到两人的话,潇伯先是一愣,然后立刻反应过来,接过银两点头回答,“老奴明白。”潇伯恭敬地送两人出门,看着两人汇入夜色的人群,之后感激地关上院门。
次日清晨,众人一早就被街外的嘈杂声吵醒了。来到大厅一看,店内竟空无一人。天羽看着空荡荡的客店,又看着店外汹涌的人群问店小二道,“你们店里早上一直都没生意的吗?”
“姑娘,你这说的。还不是昨日这位姑娘的琴艺太好了,今天全城的人都去凌烟湖期待这位姑娘的演奏去了,哪还有人来我这小店啊?”店小二看着几人笑着回答。
“那你们怎么不去呢?”天羽看着店里的伙计疑惑地问道。
“嘿嘿,几位都住在我们店里。几位还未出门,我们怎好丢下客人呢?再说,几位都还在店里,那我们还着什么急啊。”店小二看着天羽回道。
被店小二一说,天羽觉得也是哦,当她看向音坪时,音坪看她的眼神就像看傻子一样。凝云和月夜看着她都无语地摇了摇头。
向店小二问了方向之后,几人便离开小店跟着人群走去。店小二一看几人已走,店里伙计也是立刻收拾东西,将店门一关,衣服都没换就跟了上去。
不多时,几人便来到了一处渡口。昨日还空空荡荡的渡口,此刻已经聚满了人,湖面上的客船频繁地来往于岸边和对面的一座岛屿。岛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岛上最高处立有一座亭台。
几人看着远处的岛屿,便走向渡口。几人刚到渡口,宫羽大师便打着招呼迎了上来,“各位公子、小姐,音坪大师。”宫羽对着几人拱礼,然后特意对着音坪单独行礼。
“在下在此等候各位多时了,几位随我来吧,我带各位过去。”说着便带着大家登上一艘比较华丽的客船。
几人一上岛便跟着宫羽大师向亭台走去,宫羽大师一边走一边向几人介绍,“这湖便是凌烟湖了。
因春夏雨季湖面总被烟雨笼罩,好似烟雾飘荡,便取名凌烟湖。这岛名为锦瑟岛,也是以五十弦瑟命名。”
宫羽大师带着众人来到那座华丽的亭台前,笑着说道,“这便是丝竹台了,稍后会有许多爱好乐理、精通弹奏的名家在此演奏。”
宫羽大师说完便带着大家来到一处看台,“各位请在此观赏,我已和今日司仪说好了,待到中场时再请音坪大师登台。”
“为什么不是一开始呢?干吗要等到中场啊?”德特看着丝竹台旁等候的一群人问道,“那些人是不是都要上去的啊,也太多了吧?”
“若是音坪大师一开始就登台,那些晚辈,甚至名家就都没有颜面再登台了。所以,还请诸位谅解。”宫羽大师尴尬地回道。
“那宫羽大师你是不是也要上去啊?”天羽好奇地看着宫羽问道。
“这个吗?再说,再说。”宫羽看向别处尴尬地笑着敷衍道。
不多时,丝竹台上便出现一人。那人静了静场,然后开口道,“欢迎各位朋友来到广灵乡参加这次的弦乐会,在下是本次的司仪独幽。”
那司仪一开口,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看着瞬间安静的人群,天羽好奇地问,“怎么他一说名字,这些人都不吵了?”
“独幽大师是天下闻名的古琴大师,据说独幽大师曾在皇宫弹奏,还感动了当今圣上。所以在场的所有人都十分敬重于他。”宫羽恭敬地解释道。
“哼,再高也高不过音坪的。”天羽不满地哼道,宫羽笑着点点头。然后天羽就被凝云拉到身边,安静地坐着了。
“在场的诸位今日实在是有幸,因为今日有许多大师前来为各位弹奏。在此我就不做过多赘述了,相信他们登台并报上名号时,大家自会知晓。”独幽大师说完,便邀请第一位弹奏者上台。
看到那位弹奏者上台,宫羽大师的眼睛都亮了,顿时充满敬畏地看着台上的那人,“合修大师,凤洲的顶级琴艺大师,不知道他今天会弹奏哪首琴曲。”
那位合修大师一曲终了,场下的观众皆是爆发出掌声,宫羽也欣喜睁开眼,笑着说道,“大师竟然以《流水》开始,看来后面的大师需要努力了。”
听着宫羽的话,天羽几人满脸疑惑,虽然他们也觉得这琴声确实如流水颤颤巍巍、安静平缓,但是却听不懂宫羽说的话。
经过那位独幽大师演奏完最后一首惆怅哀缓的《汉月宫秋》后,宫羽大师立刻请音坪前去台上。音坪看了看大家,便跟着宫羽大师向丝竹台走去。
“昨日,宫羽大师在汀淑楼遇到了一位古筝大师。这位大师虽然年纪轻轻,但是据宫羽大师所说,其对琴筝的造诣深不可测。
虽然这位大师不爱嬉闹,所幸的是,经宫羽大师的再三邀请,这位大师愿意为我们弹奏一曲。”独幽大师说着便请宫羽和音坪上台,然后对着众人说道,“这位姑娘便是刚才所说的那位大师,接下来就请大家欣赏这位大师的演奏。”
独幽大师说完,有些不屑的看了一眼音坪便和宫羽大师一起下台。
音坪看了看台上的十九弦古筝,然后便坐在筝前开始拨弄。不多时,一段虚渺跳跃的音符传来,在场的所有人仿佛都置身云层之上的山巅,感受着雄伟壮丽的群山环抱。
随着琴声滑落,众人又似乎随着水流跌下万丈瀑布。众人在曲乐之中看着淙淙泉水,听着潺潺溪水。
最后在高亢的琴声中,那无数的小溪慢慢汇聚成江河,随着江水奔腾,裹挟着所有人汇入大海,归于平静。
音坪一曲终了,便立刻走下了台。直到她回到大家身边,场下的观众都还置身在琴声之中。音坪看了一眼静静享受的人群,拉着吃惊的天羽说道,“我们不是还要赶去天都城吗?都愣着干吗?”
听到音坪的话,几人才起身向外走去。直到德特不小心撞到一个人后,那人才从琴声中醒来,然后一个接一个地醒来。
就在几人离开看台后,丝竹台上爆发出了震天的掌声。就连独幽、合修那些名家大师,都不由自主地用力鼓掌。掌声持续了很久才渐渐平息,因为大家都发现音坪早已不在台上。
后来的弹奏者虽然也不错,但是从音坪之后的第一位演奏者上台演奏开始,就有不少观众离开了锦瑟岛。
因为听完音坪弹奏的琴曲之后,所有人都发现后面的这些琴声是那么的拙劣和普通。对此独幽大师和宫羽大师他们也是完全没有办法,因为就连他们自己都如此认为。
宫羽大师看着远处渐渐离去的音坪,叹气着摇了摇头。独幽此刻也来到他身边,崇敬地看向音坪几人,随后自嘲地笑着拍了拍宫羽大师,“那样的神曲,我们恐怕在这世上再也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