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她问。
埃里克看着她,伸手握住她的手,指腹一寸寸摩挲过她的掌纹,与?她十指相扣。
之?前,他也做过同样的动作,但完全不像现?在这样……贪婪。
仿佛在用触觉,吻遍她的掌心。
薄莉心跳加快了一些。
一直回避的人,突然无论是眼神?还是举动,都变得这么直白……这样的反差感,她真的难以抗拒。
下?一刻,他再也克制不住一般,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里,鼻梁抵住她的锁骨,深深嗅闻一口气。
薄莉环住他的腰,拍了拍他的后背:“好啦,好啦,怎么忽然变得那么黏人。”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再清楚不过。
他的前半生是绝对的荒芜。
没人同情他,没人善待他。
甚至没人愿意接近他。
如同一座封闭的孤岛,长满灌木荆棘,却看不到任何生命痕迹。
他收到的第一份礼物,是母亲送给他的面具。
他原以为这副面具会伴随自己一生,她却让他揭了下?来。
她接近他,同情他,善待他。
她不属于这个世界,却让他逐渐开?始融入这个世界,明白活着的意义。
埃里克闭上眼睛,仔细嗅闻薄莉身上的气味。
她的体温与?他的呼吸交混,第一次让他觉得自己是完整的。
母亲的厌弃、疯子的预言、疗养院看护们的嘲笑,血流成河的角斗……顷刻间离他远去,消失不见?。
他的头?脑从未如此?冷醒,也从未如此?贪婪。
她言行举止漏出的每一丝爱意,他都想攫住,反复品味。
一个从未感受过爱的人,突然得到了梦寐以求的感情,就会这样贪婪,不知?节制,不知?餍足。
就像此?刻,他居然开?始觉得,只是拥抱,远远不够填补内心的空虚。
他想要汲取更多。
顺理成章地,他又低头?吻住了她。
她没有拒绝。
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勺,用力吮吸她的舌尖,魔怔了一般,将她蓄积在舌根的唾液尽数吞了下?去。
她还是没有拒绝,甚至纵容地回应他。
这种纵容,让他从头?皮到神?经末梢一阵过电似的发麻。
一边觉得自己不值得被?她这样纵容,一边又想知?道她能纵容他到什么地步。
他本?就是攻击性极强的一个人,热衷于狩猎游戏,甚至有着野兽一般的狩猎本?能,之?所?以总是回避,是因为不知?道她也喜欢他。
此?刻心意明了,他几乎是本?能地向前一步,膝盖直直抵进她的双膝。
薄莉心脏突跳,身体发软,下?意识后退一步。
他却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勺,眼里的攻击性如同一把锋利的刀,似乎随时会抵入她的体内。
薄莉被?他扣住双腕举过头?顶,扣在墙上。
一阵混乱的厮磨,情形几乎要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他却始终没有更进一步,只是在她的唇上纠缠。
薄莉被?吻得喉咙发干,不知?该不该问他为什么不继续……不会是因为不懂吧?
这时,他的声音在她的唇上响了起来:“薄莉。”
“嗯?”
他的声线不再冷冽,像是直接从喉咙深处滚出来,带着某种可怕的热意:
“我爱你。”
不是英文,是中文。
在异国他乡,甚至是一百多年的异国他乡,忽然听见?这句话……薄莉简直无法形容这三个字在心头?引起的震颤。
她情不自禁地用母语回答:“……埃里克,我也爱你。”
埃里克却没有反应。
薄莉忍不住问:“……你不会只学了那三个字吧?”
他顿了顿,低头?埋在她的颈窝,声音闷闷的:“嗯。”
薄莉还是头?一回看到他这么郁闷,不由安慰说:“没事,中文是跟别的语言不一样……就像我接触法语时,一开?始也弄不懂阴性音节和阳性音节。”
他又低低地“嗯”了一声,似乎还是闷闷不乐。
“没事,”她摸了摸他的头?发,笑着说,“我会教你的。”
他静了片刻,冷不丁出声:“你刚刚说的是‘我也爱你’,还是‘我不爱你’?”
“当然是……”薄莉正要再说一遍,对上他直勾勾的眼睛,忽然反应过来,“你是不是想骗我再说一遍?”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低下?头?,在她的耳边说道:“Je t’aime.”
这是法语的“我爱你”,舌尖抵住上牙龈而形成的轻微颤音,配上他极度悦耳的音色,迅速让她耳根一热。
“我还会很多语言的‘我爱你’,”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低声说道,“可以跟你交换么。”
薄莉第一次有种顶不住的感觉,他不知?想通了什么,完全不再掩饰身上的攻击性,也不再回避对她的爱意,每一个字都直白得让她两腿发软。
他甚至不再掩饰那种少年的依赖性,不管她做什么,都从后面埋首于她的颈侧,仿佛怎么也闻不够她的气味。
薄莉被?他闻得心口发涨,整个人像是躺在滚烫的盐水里,又热又渴。
第二天?,她醒来时,已是下?午,感觉像被?掏空了身体。
她喝了两杯冷水,才?勉强平息那股燥热,想起今天?要跟希里太?太?见?面。
跟以前不同的是,埃里克并没有离开?,仍在卧室,见?她醒来,上前一步,自然而然地把头?埋在她的颈侧,深吸了一口她的气味。
几乎是立刻,薄莉就回想起了昨晚那种热到干渴的感觉,一把推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