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山小镇,轩钟屋内。
“老东西!你敢把小墨墨丢在那么危险的地方?你活腻歪了吧!”
回家后的轩钟一五一十地把情况告诉了孟黎,然后下一刻布满灰尘的扫帚直接扑在了他的脸上……
“你你你,你怎么能拿扫帚打我!——别别别,别打了,你先听我解释一下,别跟个母老虎似的凶神恶煞好吗!”
“我看你是见我生不出小孩,对一手带大的小墨墨便心存不满了吧!该死的老东西,我告诉你,离墨就是我的儿子,你敢动我的儿子,老娘抽不死你!”
“你缓一缓,我也把离墨当儿子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这次只是一次训练而已,目的是为了让他尽早独立,学会自己生存。”
“我俩又不是马上归西,让离墨那么早学生存技能干什么?你是在咒我早死吧!”
“哪有?我哪敢啊……这件事情我也是深思熟虑了许久才下定决心这么做的。”
“什么原因?”
轩钟见这母老虎终于放下了扫帚,深深呼了口气,道:
“我看到了复真教的人。”
闻言,孟黎猛地心悸,手中的扫帚掉在了地上。
“他们?为什么,墨山并没有什么能让他们出手的东西吧?”
“不是东西,而是——人。”
“但我从未听说过墨镇里有什么剑道高手,即便有,也是些隐世不出的,不可能惊动他们。”
“我见过这帮人,他们曾在云山客栈住过一晚,他们当中有几位老者老妪,其中一位长髯的老者最是难以揣测,估计有紫脉的实力。”
“那可不得了,难不成是复真教的红衣长老?那他们所针对的人,只能是参加过“卫剑决战”的那些人了吧。“
“没错,他们次日便进了衷隐谷,估计是去寻人了。”
“那你还让离墨去那个地方!果然,你就是在责怪我生不出孩子吧!”
“哎呀你个老太婆,怎么什么都可以往那个方向想!——我这么做当然是有原因的。”
“说!”
“离墨体质奇异,阳气十足,可以抵御谷内的阴气。你知道吗,常人只要在那里呆上一天就会被寒气侵体而亡,离墨却一点事都没有,岂不怪哉?——想必是老夫教导有方,老夫真是机智呢。”
“滚远些吧,三十多岁也敢自称老夫?别臭美了——说起来,你怎么知道离墨没有出事,你能在那里呆上半天?”
“那倒不是,我派坎灵鹿进去了,小鹿不惧阴寒,可保离墨无恙。”
“可你让离墨进衷隐谷应该不只锻炼他这么简单吧?”
“唔,当然是让离墨找到复真教所要针对的人,然后想办法营救。”
“那找到了吗?”
“差不多了,小鹿把离墨拖到了一个隐居在林中的老头家里,然后离墨就在里面住了下来,很安全的——我用这周的私房钱来赌,这个老头就是他们要找的人了。”
“那么下周你的私房钱就没了,作为这次擅作主张的惩罚。”
“……”
“既然人已经差不多确定了,可以设法营救了吧?”
“现在还不行,我们要等一个时机。”
“什么时机?”
“衷隐谷迷幻之阵消失的那天。”
轩钟抛下这句话后,便被镇长郝天德叫了出去,说是要商量要事。
孟黎在房中叹了口气,旋即走出房门,凭栏望天道:“离墨呀离墨,你可一定要平安归来啊。”
……
衷隐谷木屋内。
“哈!问舟爷爷你又输了,这本《奔雷剑谱》就归我了!”
云离墨放肆狂笑,丝毫不在意旁边叶霖青抛过来的白眼。
本来云离墨和叶霖青在池塘边打水漂玩,但不知道为什么,叶问舟老爷爷一改常态,突然走过来对云离墨严肃地说,要和云离墨比赛打水漂,倘若云离墨赢了,就可以在浩瀚的书柜里挑一本他珍藏多年的剑谱;倘若叶问舟赢了,云离墨就必须答应他一件事。
云离墨起初不愿意答应这场赌博,但像是为了打消云离墨的顾忌一样,叶问舟直接搬出了自己所有的剑谱,每一本剑谱的名字都极为霸气,什么《火离剑法》《三三剑诀》《九阳神剑术》《我与我的剑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应有尽有!看得云离墨眼花缭乱,懵懵懂懂中就答应了。
叶问舟见云离墨已答应,顿时奸笑起来,简直比林子里的九尾狐还要奸诈。
叶问舟信心满满地捡起一块石子,用上了毕生功力,以毁天灭地般的气势朝池塘狠狠丢去!
“哗!”难以想象,一颗小小的石子居然能溅起数丈的水花,可见老爷子功力深厚!
叶问舟笑眯了眼,叉着腰等着云离墨的赞赏。
“爷爷你干嘛呢!”叶霖青无奈地道,难不成爷爷以为打水漂是看谁溅起的水花大?
云离墨微微一笑,轻轻地来了个微平抛,石子“嘡”“嘡”“嘡”地飞到了池塘对岸。
“十七个!离墨赢了,爷爷你输了。”叶霖青宣布道。
叶问舟顿时如遭晴天霹雳,慌乱了手脚:“你说什么?这明明是我的比较厉害吧,霖青你可不能偏袒离墨小娃娃!胳膊肘可不能向外拐啊!”
“是爷爷自己没弄清楚规则好吧!”叶霖青没好气道。
于是,叶问舟认真聆听了打水漂这项不传绝学的个中奥秘,深刻地领悟到了这博大高深技艺的精髓所在。据云离墨所言:“打水漂嘛,石子要挑薄而宽的,扔的时候要贴着水面,这样才能打出许多水漂。”
细细品味这句话和输了一大半的珍藏剑谱后,叶问舟的打水漂技术突飞猛进,石子终于不再是“咚”的一声落入水中了,而是在漂了一个水漂后才“咚”的一声落入水中了!
看着叶问舟老爷爷激动的模样,云离墨都不好意思打击他了。
云离墨望着厚厚的“战利品”,道:“老爷爷,不用比了,再比下去,你这间木屋都是我的了,直接说吧,你想让我帮你什么忙?我一定帮。”
叶问舟即刻收敛了笑容,把云离墨拉进了房子,并命令叶霖青不准进来,然后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叶霖青在门外,开始了接下来的谈话。
“离墨小娃娃,你说几天前遇到了袭击是吧?”
叶问舟的表情顿时严肃了起来,让云离墨觉得不适应。
“对啊,我说过了,是一个双手全是骨头的老太婆。”
“她一定还有其他同伙吧?”
“听霖青说,煦娘就是因为那个老太婆有同伙才逃走的。”
“嗯,那是他们没错了,除了他们,没人能扰动阵法。这么多年了,他们始终都没有放弃呢……哼哼,一点活路都不留。”
这一刻,云离墨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杀气。
“他们?他们是谁?老爷爷你知道些什么吗?”
“离墨娃娃,我想请你帮的忙就是关于这件事情。”
“您在说什么……”
“短则三月,迟则半年,笼罩整个衷隐谷的阵法必生变。那个时候,无论是谁都可以进出这片森林了。”
“啊?”
“请你在这三个月内带着霖青离开这里,这是唯一能救她的办法了。”
“等等!我没听懂,为什么要带她离开啊?”
叶问舟顿了顿,眉头紧锁,他在考虑这样会不会将云离墨牵扯进来,片刻后,他才道:“离墨,有些事情,本来是不想让你知道的,因为这其中夹杂太多复杂的关系,稍有不慎就会焚身,但此时此刻,老夫只能拜托你了。”
云离墨本是一头雾水,又看着老爷爷焦急的神情,变得更加不知所措。
但接下来的话已经足够让云离墨震撼了。
“你有所不知,我是逃命至此的,至于原因是何,你不必知道。二十年前,我在这衷隐谷布下了法阵,以囚禁自身与谷中所有生灵为代价,引松海至阴之雾气,令功力不高的入谷者不到一日必寒气入体而亡。即便不死,也会迷失在这雾气之中。”
“这二十年来,能到我这的,除了我那天赋异禀的儿媳和有阳炎玉护体的霖青外,只有你一人了。”
“但是霖青还是没有办法抵抗这谷内阴气,三岁她得了病,估计就是这阴气导致,她并无功力,所以从小就遭受阴气侵体之苦,即便是阳炎玉也难保她终生无恙。她不可过久暴露于阳光之下,不然便会催动体内阴气爆发,造成昏厥乃至死亡。”
“而离墨小娃娃你不一样,你天生九灵属阳,这雾气奈何不了你,我想你那叔叔也是知晓这一点,才敢放你进这林子,至于他的目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与你和煦娘交手的那一帮人,正是追杀我的那些人,他们始终没有放弃,终于还是找到这里来了。我能感应到,他们正在破坏法阵,短则三月,迟则半年,法阵必定会消失!到那个时候,谷中雾气就会消散,他们就可以不受雾气所迷,直接到此夺我性命——所以,老夫拜托你,带霖青走,只有你才能护她!”
云离墨眼神黯淡,内心苦涩了起来。
不曾料到,这片林子竟藏着这许多事,虽听了叶问舟老爷爷的一席话,但云离墨却还是觉得看不清,猜不透,感觉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不真实了。
“怎么了?是不是突然知道了这些,感觉爷爷我变了个人?”
叶问舟问道。他本不愿将此事和盘托出,可在这片捉摸不透的林子里,只有云离墨一人可以带叶霖青逃出,确实,离墨本就是个孩子,把这件事拜托给他实在是太过为难他了,但自己已经别无选择,无论结局如何,自己都不可能活下来……
“老爷爷……”
“你说。”
“我想先捋捋你刚刚说的话,可以吗?”
“没问题,你可以考虑的时间还有很长,三个月呢,这段时间你可以在这里如往常一样住着。”
“那谢谢了……”
说罢,云离墨踉踉跄跄地出了门。
叶问舟望着云离墨的背影苦笑道:“苦了你了,小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