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暨王的许可，又与广浩定下客卿之位，云苏音便着手准备离开城主府，她还要赶时间去一趟雪绒城。
但走了没多久，在半路遇到暨无忧。
白衣少年倚在王府烛光下，烛光映着他白净的侧脸，睫毛卷长，忽闪忽闪间，像极了刚点睛上色的瓷娃娃。
白得像一张上好的宣纸，不舍得施墨，不舍得点缀。
见到暨无忧，云苏音神色温柔，“这么巧。”
这么干净的灵魂，是她生平见过之最。
暨无忧手里拿着一卷书，冲云苏音轻声说，“不巧，听说你过来了，我在这里等你。”
“我们走一走，方便吗？”
暨无忧说。
云苏音颔首，两个人步行向府门，暨无忧轻声说：“长老都告诉我了，我愿意离开。”
云苏音微微仰头，暨无忧虽然只年长她三岁，但他身形已经很高，并肩而行时，云苏音需要仰头才能见到他的表情。
他很平静。
仿佛在说的不是一件赴死的事。
暨无忧摸了摸自己的侧脸，“怎么了吗？”
“不害怕吗？”
云苏音问。
暨无忧思索了片刻，“有一点，可你给了我告别的机会，我不能再贪心，云姑娘，我能问一件事吗？”
“你问。”
“你要养魂灯做什么。”
云苏音没料到他居然知道养魂灯是她借的。
“夜先生与我提了，我猜想是你身边有人需要，”暨无忧望着她，轻声道：“我可以帮忙。”
云苏音猛然停住脚步，她目光凌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暨无忧颔首，“我知道。”
云苏音皱着眉头，她觉得暨无忧不明白，可暨无忧轻声说，“我有肉身，而他缺，正好合适。”
云苏音唇瓣动了动，她怔怔地看向了暨无忧。
暨无忧脸颊微红，烛光下看不太清晰，他别过脸，轻声说，“我想了很久，这是我唯一能报答你的方法。”
“这个念头你趁早死了心，”云苏音冷声道，“你不合适。”话说完，云苏音大步流星地离开。
可袖子被人轻轻地扯住。
“便是帮我也不可吗？”
云苏音瞧着那小心翼翼的手指，揩住了自己的袖子，带着两分讨好轻声说，“帮帮我。”
云苏音拳头收紧。
为了私心，她是想答应的。
可这么一来，暨无忧就要魂飞魄散，“你知不知道与人交换，你要付出什么。”
暨无忧轻轻地晃了晃手里的书，“我知道。”
那是玄典。
“我愿意。”暨无忧说。
“我不愿意。”云苏音拍掉了他的手，“三天后，我来送你走，你安安心心地去投胎。”
云苏音走出很长一段距离，都没有听到身后的声音，她回过头，就见暨无忧一个人站在廊下。
天下起了小雨，雨丝往他身边飘，少年一双眼睛充满了悲伤地望着她，带着盼望与祈求。
云苏音很久都没有说话。
暨无忧望着她，“帮我，好不好。”
云苏音离开城主府，牵着马步行了许久，街上安静，只有少数巡逻兵在巡视，云苏音望着天空的雨丝。
雨丝冰凉，打在脸上驱逐了几丝烦躁。
“不想了。”
云苏音深吸口气，翻身上马，可忽地听到了几声异响，她神色一动，向暗巷看去。
“小主人，之前进去这巷子的巡逻兵没出来。”
“多久了。”
“一刻钟有了。”帝申回答。
云苏音抬步就要过去看看。
这边数道剑光飞来，不过片刻，两人落地，是景闲跟林萧他们。
景闲见到她，非常高兴，“你还没回去啊，我还想着明天去你家找你说个事。”
林萧冲云苏音颔首致意，又提醒自家师弟，“先办事。”
景闲邀请，“一起来呀。”
云苏音：“我就看看。”
三人一同往暗巷走去，巷子昏暗，烛光透不进半点，可强烈的血腥味刺激着三人的鼻子。
景闲走在最前面，对云苏音跟林萧说，“跟在我后面。”
可扭头一看，云苏音已经在前面。
景闲：“……”
景闲追上两步，“你就不怕吗？”
“我该怕吗？”
想到上次的经验，景闲拱手抱拳，“我错了。”
他怎么忘记云苏音就是这些东西的克星。
一颗流火弹飞过，整条巷子都亮了起来。
躺在地上的两名士兵也一眼就被云苏音看见，包括正在吸食鲜血的三名尸魃，尸魃怕光，见到云苏音三人，呲牙怒吼而来。
云苏音跟景闲正要出手。
倏地危机感袭上心头，云苏音掌心收回，拉着景闲躲了开。
“避开！”
林萧也当即躲开。
嘭！
足球大小的流火弹擦过他们三人从高空俯冲而下！
流火在暗巷炸开！
三名尸魃浑身着了火焰，刹那功夫，就成了火人。
景闲脸色怔怔，“谁出的手。”
云苏音跟林萧一起看向了对面屋檐上的三名青年。
林萧认出了他们的衣服，“上清宗的弟子。”
景闲愤怒，“他们没看到我们在吗？”
云苏音淡淡道：“就是看到，才出手的。”
林萧眼眸一沉。
“是邵子明，上清宗的二弟子。”
云苏音：“周冠玉的师弟？”
“辈分上是，不过这个人实力不输给周冠玉。”林萧声音很低，“只是手段一直受人诟病，所以才没有周冠玉出名。”
云苏音品味着这诟病两字。
林萧这个人形容向来温和，这诟病两字，只怕那是谦虚了。
这邵子明，手段估计脏得很。
屋檐上那三名弟子这时也下来查看他们的战绩，经过景闲跟林萧身边时，为首的邵子明故意吹了一声口哨，“哟，是玄天宗的林师弟跟景师弟呀，不好意思，刚才没见到你们呢。”
景闲冷笑，“那你们真是瞎呢。”
邵子明身后两名师弟闻声正要出手，被邵子明拦了拦。
邵子明阴阳怪气地道，“两位师弟也别怪我们，毕竟跟这么大一个废物在一起，我们难保不会认错人，以为又是中了尸毒的尸魃。”
“要是尸魃，当然一举解决了干脆。”
邵子明意有所指地瞄了一眼云苏音。
云苏音：“？”说我呢？
帝申：“是的，小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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