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乐大笑，“天界覆灭，如今大陆就剩下我们三个人，漫长岁月，永恒的寿命，不过我们三个，我们就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
方柔声音古井无波，“我知道殿下做了什么，也知道殿下一直都在人间兴风作浪，可我一直守在燕国没出去，便是看在大家的旧情上。可殿下——”
方柔望着沈长乐，“你为什么要动燕国。”
明知道，这是她护着的地方。
沈长乐坐在台阶上，漫不经心地敲着膝盖，“方柔，你应该能猜出来的。”
方柔眼中出现了茫然。
“我该猜出来什么？”
云苏音却敏感地觉得不对，她盯向了沈长乐，想起了魔鬼渊上那一个渡到一半的雷劫。
云苏音盯着沈长乐，她突然出声，“你没了神骨？”
方柔怔住。
随即立刻反应过来，方柔低声喃喃，“丢失神骨，等同失去了神族漫长的寿命，你……快死了啊？”
方柔思索着，“怪不得你那么着急开天门。”
沈长乐轻笑道：“其实我也不着急开天门，想要获得神骨的方法，不一定是回天界，这人间，不是还有一具吗？”
方柔跟云苏音立刻想到了星辰山。
可不对。
星辰山上的神骨埋了那么多年，如果沈长乐想取，早就去取下来。
这么久还没去，只能说明他拿不到。
方柔回神，“你想要我的？”
沈长乐一点都不客气，他点头道：“是呢，你给我吗？”
方柔宛若听到了什么笑话，她摇了摇头，“我……很难形容你，无极殿下，这些年，你的很多事，我都想不明白。”
沈长乐不出声。
方柔问他，“你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沈长乐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他安静地看着方柔。
方柔望着沈长乐，“毁神界，闯人间，建立无极神殿，四处寻找君无尘的棺椁，不惜一切代价想要唤醒他们，亲自剥了她的神脉，却又找人守护着……”
“闭嘴。”
沈长乐陡然喝道。
方柔望着眼睛通红的男人，“我有时候想不明白你在想什么……”
沈长乐猛然挥手，风暴卷起，云苏音被吹得眼睛快睁不开，更听不见他们的对话。
方柔却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你怕她听到？”
“无极殿下，你在执着什么。”
沈长乐眼睛发红。
他在执着什么。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当神界倾塌那一刻，他有了解脱，他甚至扔了自己的神骨在神界，自己跳了下来。
可神的生命无比漫长，他走在这一片土地上，去过魔鬼渊，去过岭城山脉，更去过钟鼓山。
可没有一个他熟悉的人。
所以他分裂出无数的分身，陪自己玩，可始终什么都没有得到，他甚至无聊到毁了轩辕族，又建立了大夏。
又看着燕国出世，瞧着方柔因为一命之恩，守着燕国五百年，他无聊到去神魔废墟，寻找龙蛋。
把林初带回来养。
可一切的一切，到最后，却还是只有自己一个人。
云音……
沈长乐看向了城楼上的少女，她的眼中只有君无尘，只有他啊。他都这么闹了，可少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明明君无尘被赶下凡间时，她都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甚至还跑去了魔族。
可为什么自己就在凡间，她就没认出自己。
为什么？
沈长乐想了很多年，思了很多年，他都没想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明明他们是最先认识的。
明明他们相守的岁月，才是最久的。
区区一个野种。
怎么就能吸引她全部的目光。
方柔望着他神情变化，轻声说：“收手吧。”
“我不。”沈长乐倔强地道，“你刚才问我想做什么，我之前是不知道，但我刚刚想到了。”
他哈哈大笑，“你看这人间都这样了，不如推了重建如何。”
方柔无奈地摇头，“你真疯了。”
沈长乐笑着，“我没疯，你看看如今的人间，皇族一个个弄权为乐，战火四起，堂堂修仙之国，却坐视不管，而平民，一个个麻木不知喜怒，这一批的人族，都已经废了，那不如重新再来。”
“只要留一部分薪火，就足够了。”
沈长乐越想越有意思。
方柔皱着眉头，她看向了城楼上的云苏音，想要提醒，可一柄短剑刺过胸膛。
鲜红色的血，滴落在地。
方柔低头看着冰蓝色的剑，微微失神。
沈长乐说：“我来燕国时，先去了一趟皇陵，发现了开国皇帝的一个秘密，他的遗骸里，居然有一块神骨。”
“方柔，是你给他的吧。”
方柔看着沈长乐的手里剑。
这是……
她的骨头。
沈长乐轻声说，“寻常兵器是杀不死真神的，但神骨可以，”他抚摸着方柔的脸颊，“其实……我很舍不得你。”
方柔面色平和，没有悲怒，她轻声问，“殿下，你真的感到高兴吗？”
沈长乐的手微顿。
方柔眸光怜悯，“我不骂你了。”
方柔轻声说：“我也不凶你了。”
沈长乐瞳孔一缩，方柔轻轻地抱着他，“这些年，是我没有劝导你。”
“你跟文轩，就陪我一起在这里沉睡吧。”
沈长乐闻声猛地推开方柔，可冰霜封锁，把他牢牢地困在方柔的怀里。
方柔身上神骨之光猛然爆开。
云苏音看着这场面，也有些失神，却是帝申大声提醒，“小主人，快走！”
“这是真神领域！”
“她要封印沈长乐跟燕文轩！”
云苏音被帝申带着，往皇城外飞，帝申还不忘喊着，“跑！”
听到这声，云檀娘他们也赶紧跟着跑！
青衣老者骂骂咧咧，“为什么他说跑，我们就要跟着跑啊。”
其他人也茫然，“不知道啊。”
白衣老者脸色一沉，“你们自己回头看看。”
几人一回头，只见冰霜从皇宫之内迅速蔓延，从城墙攀爬至地面，之后席卷向了整座燕京。
这一次，八人拼了老命地跑！倒是早早跟上君无尘离开的欧阳桓逃过了一劫。
而此时的云水间内，也猛然下了暴风雪。
云微生跟景闲神色满是忧虑。
……
皇宫。
方柔轻声说，“我也不奢求你能改过，但请殿下您陪我一起。”
一起消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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