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颂骇然,难道CI-1126还能传染?自我复制?!
可是仔细一想,她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对。
这个小祁听寒看上去就是正常的人类小孩子,玉雪可爱,纯净无暇,完全没有被感染的迹象,有没有可能——他现在确实并没有被CI-1126寄生?
那么,CI-1126又是怎么寄生到祁听寒身上的?
又或者,祂真的只寄生了祁听寒一个人吗?!
路颂越想越心寒,她咬着嘴唇内侧的软肉,稍稍用力,细微的疼痛让她的脑子冷静下来。
她仔细的罗列:如果CI-1126可以实现自我分裂,那祂寄生途径是什么?
如何预防?
能传播到什么地步?
如果CI-1126从祁听寒小时候就开始传染了,那这么多年,它又传染了多少人?
研究所呢,会不会也早就在不知不觉间被祂寄生了?
她——还是她自己吗?
路颂努力的回忆自己和同事们的种种细节,但是她怎么也想不到跟平时有什么不同。
就在自我怀疑的时候,幻境又开始变化,这次像突然换成了恐怖电影的背景音乐一样,两个小孩的身影仿佛被一只巨手一把揉散在空中。场景变换了好几个,速度越来越快,但是颜色从一开始竹林那里的清秀鲜艳,慢慢变得灰暗沉重。
路颂看着他从一个短手短脚的小萝卜好好的长大了,变成了翩翩青年,跟路颂第一次见他的年纪很是相仿,区别只有两点:幻境记忆里的祁听寒是完好无缺的,双腿修长,灵根也好好的;神情温和又坚定,他站在那里,像一座钟灵毓秀的青山。
现在,那个人却遍体鳞伤,半身白骨,不人不鬼,像一片荒芜、狂风呼啸的雪原。
宗主带着祁听寒学习剑诀法术,教他仁义礼智信,但是这些画面都被蒙上了一层灰暗。
路颂格外关注那个被CI-1126寄生的,叫小易的男孩。
他的大名叫姜易。他虽然成为了外门弟子,但是也跟祁听寒关系一直很好。据他所说,他的灵根原本是上好的单火灵根,但是这孩子其实对于修仙一道没什么兴趣,只是喜欢钻研美食,最后选择了食修这种比较小众的道路。不少人都觉得他不务正业,他也并不在意。
CI-1126在他身上不显山不露水,那孩子除了在吃上格外狂热之外,跟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区别。他的食修之路也颇为顺畅,经常跟其他弟子组队去一些秘境,人家去寻宝历练,他就去找那些珍贵的食材,做成灵食,跟宗门内有需求的弟子们交易。他的价格公道,做出来的灵食味道和效果都很好,也赚的风生水起。
但祁听寒记忆中很多人都模模糊糊,路颂无法分辨CI-1126是否有传播给别人,只能按下心焦,静观其变。
时光荏苒。有些人会从孩子变成大人,有些人,却会从人变成鬼。
场景又一次变化,终于稳定下来,这次是清玄宗的宗内。
青年祁听寒长身玉立,腰间长剑还在散发着魔物的血腥气,半边身子都是脏污的血痕都毫不在意,显然刚从战斗中脱身,他背上还背着一个人,正是姜易。
他跟祁听寒只是身上狼狈不同,他面色发紫,意识昏沉,显然是中毒了。
祁听寒焦急万分,对掌管宗内财务的小管事再一次问道:“你确定,万花百解丹没有了?”
小管事支支吾吾:“啊呀……这个,我不好说。大约是没了,可能有人用了吧。”
祁听寒断然道:“不可能。这丹药还是我给宗里入库的,它是用来解瘴毒的,宗门里最近除了姜师弟这队去了万瘴林,没人受这种伤。定然还有三瓶。人命关天,你快给我。”
小管事面露为难之色,看祁听寒面色不好,也不好意思再推诿。他一咬牙,凑到祁听寒耳边,轻声道:“祁师兄……我实话跟你说了吧。宗主说,这等贵重丹药,就不要给那些普通弟子用了。太过浪费了。”
祁听寒的表情,一时之间变成了空白。
过了好半晌,他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费劲地挤出一句:“你是说,这是……我师父的命令?”
“确实是宗主。当然,其他长老也早有此意。”
祁听寒瞳孔都扩大了,面色铁青,一时站在了原地。
他接到姜易的求救,将一队死伤惨重的同门救下,出去历练的那个队伍中,大部分师弟师妹都死在了瘴毒里,只有姜易因为随身带着解毒的食材撑到了最后,他背着身后生死垂危的师弟,连日从秘境披星戴月地赶回宗门,一路不断庆幸时间应该来得及、自己正好前段时间买到了万花百解丹,指着它救师弟的命,可是,可是现在却因为这种理由……?!
祁听寒脑中轰轰作响。
背后的那具身体,一时之间重若千钧。姜易见祁听寒半天没动,勉力抬起头:“怎么了……祁师兄?丹药,你不是说还有吗?”
“有的。”祁听寒他的表情很坚定,他转过头,细心安慰姜易,“只是师兄记错了,不在这里。应该在师父那里,我会这就带你去找师父,你放心,一定会治好你的。”
他不再跟管事废话,带着姜易御剑而起,径直去了宗主所在的主峰。
姜易一直沉默着,路颂跟着他们在天上飘,震惊的看着他裸露出来的皮肤有不少地方又开始冒出黑烟,但是由于角度问题,祁听寒看不到这些异变。
“师兄,其实我听到了……”姜易突然说。
“……”祁听寒没有回答,他的身体都僵硬了起来,但是加快了御剑的速度。
他惨然一笑,问道:“是不是宗门要放弃我们了?”
“哈哈哈,那个难吃的蘑菇就是我吃过的最后一餐了吗……”
“别说了!”祁听寒咬牙道,“我绝对不会放弃的。我不相信师父是那样的人!”
姜易沉默半晌,像是终于撑不住,他的头垂了下来,搁在了祁听寒肩膀上。
又像是已经放弃了。
一道细若蚊鸣的声音从青年背后闷闷的发出,还带着哭腔:“师兄,求求你救我……”
“我……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