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素来会见风使舵。

他如今只能算得上是林府的大奴,想做淮阳王妃的主还差得远呢。

“谢大娘子,”林大笑着上前,施了一礼,“淮阳王妃请你们进去说话。”

谢灵素笑着称谢,林大便转过身在前面带路,迅速丢给门房一个凌厉的眼色。

门房懂了。

林大这是让他做拦路虎呢。

门房并不害怕,反而还有些兴奋。

在林家家奴之中,他能够攀升的机会有限——比方说,怎么也达不到林大那个位置,即便是林大手下的小监奴也有点悬——可得到的尊重却并不少,达官贵人到了林家来拜访,也得先上来给他递帖子。

他说不让谁进门,谁就不能进。

上次还不是一样将敬武公主和那些美少年拦在了门外?

门房点了点头,不就是拦着清河国的太子吗。

这算什么。

自打大娘子成了淮阳王妃之后,他的眼界也跟着水涨船高,对于诸侯国的太子,也并不像起初那么敬若神明了。

谢灵素也压根没有让清河国太子先行的意思,甚至也没有对谢七郎说一句话,只是淡淡地对谢素素道:“跟上。”

谢素素不敢造次,匆匆看了太子一眼,便跟着姐姐的步伐进去了。

接着,范家和肖家的小娘子们也紧跟着迈入了林府的大门。

清河国太子在后面整了整衣裳,望着大门的方向,不屑地道:“谢家大娘子的胸襟也不过如此。”

谢旭忍不住摸了摸鼻子,这才将回击的话咽了下去。

无耻没够。

清河国国王是怎么教导出这样的太子来的?

“太子有宽大的胸襟就够了,”谢旭笑着道。

太子哈哈大笑,“还是七郎深得我心,好男不和女斗。”

谢旭:“……”

真不知道妹妹是瞧上了此人什么?

谢旭只是微笑。

太子也笑。

两人都等着对方先说出跟着进门的话。

“砰”地一声,门房将门重重合上了。

太子:“……”

林家的门房竟然敢!

谢旭:“……”

这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啊。

想了想谢旭对太子道:“太子,我们之前没有递帖子,贸然前来拜访淮阳王妃,是不是不太妥当,这事一次两次也定不下来,不如等到她们商议完了——”

“那怎么能行?”清河国太子声音高扬,脸色涨红,手扶着腰间的佩剑,像是马上控制不住要砍了林家的门房泄愤。

谢旭:“……”

虽然确实很丢脸,但是……的确是他们无礼在先。

就算是能够说服谢灵素,可林家却原本就没有打算参与进来,淮阳王妃更是超然。

不如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好了。

还没有等谢旭说什么,门房将门上的小窗都干脆利落地合上了。

太子的怒气被激发到了极点。

林家的门房都敢给他脸色看,淮阳王还只是暂代皇帝在朝堂上理事呢。

若是十三叔做了皇上,只怕这门房都敢在他的头上拉屎了。

谢旭在太子发作之前,先伸手将他扶剑的手按着,面色依旧温润不变,像是在聊闲话一般:“太子慎之,这里围观的人这么多,为了小怒伤了名声不划算。”

“这狗奴才,孤难道就这么饶了他不成?”

太子的眼色变得清明了些,但依旧难以咽下这口气。

谢旭也是无言以对。

这事就是辩到天边去,林家的奴才也没有做错。

错的是他,竟然就跟着这么个傻货丢了大人。

门房坐在小屋子里,烤着炭火,眯着眼睛细细地摸着怀里那一对镯子,得意极了。

相士曾经说他少年孤苦,人到中年开始走好运,果然没错。

太子怎么了,也得按照规矩来。

门房有了一种莫名的喜悦,这喜悦来的正大光明,特别的堂而皇之。

树上的暗卫们瞧见了,也是佩服。

鸟叫声响了起来。

林大还没将小娘子们带入林乐霜的院子,林保就已经将消息传递到了林乐霜处。

“赏,”林乐霜笑着道,“今儿门房做的事,甚合我意。”

清河国太子素来喜欢搅混水,只怕事情不够大,现在竟然还和谢旭搅和到一起去了,也不知道谢三爷是怎么想的。

她也早看他不顺眼,让他好好吃吃闭门羹。

谢灵素等人跟着林大进了林乐霜的院子,就瞧见一头小鹿优雅地转悠,远处还有两只鹿紧紧靠在一处。

廊下侍女们笑嘻嘻地在说话,瞧着十分惬意。

一座两层红色的木楼就是林乐霜的起居之所。

谢素素好奇地看个不停,别的倒也没有什么,只是林家的府邸比起别家来要宽敞许多,林乐霜的院子也是如此,并没有半点紧仄之感。

这一点让世家女子十分羡慕。

世家人口众多,一代代繁衍,仆从的家生子也多,聚居在一处,总是要精细些。

嫡女嫡子的份例倒还罢了,都能保得住体面,可庶子庶女们就不够看了。

范五娘叹了口气,“这还是淮阳王妃的闺房呢,不知道淮阳王府究竟是如何华贵。”

想想也是,偌大的一个淮阳王府,只有两个主子。

谢素素闻言,轻笑着道:“我们三房的院子也不小呢。”

谢素素是三房唯一的女儿,也有着自个的闺楼。不像别家的女儿,几人合居,只是要想像淮阳王妃这样养鹿就不成了。

范五娘的脸突然就红了,自觉这是谢素素这是在暗示她,嫁入三房之后,地方宽敞。

想来,谢七郎对自己是有意的。

再想想,方才在林府门外,温润如玉的谢七郎不也对着她微微一笑么。

范五娘只顾着羞涩去了,没有接谢素素的话。

谢灵素只好出言,“若是日后淮阳王去了封地,那王宫还不知有多大呢。”

诸侯王都有娶妻娶妾的数量限制,可比起一般的家族来说,这个数字却是不敢想的:三百多名。

更不用说,还有那些歌姬侍婢。

王宫自然也是广厦千万间。

可淮阳王么,早已经说了今生只娶淮阳王妃一人。

那么大的王宫,就他们两人……

谁能比得过?

一想到这里,谢素素那刚刚起了点头的比较之心立即就打消了。

转念一想。

若是……她嫁给了清河国太子,将来岂不是也成了王后么?

而且,若是以后成了皇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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