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间,苟乙又回来了。
他在王家和林家之间奔波了一天,颇有些疲累,但整个人看着比以前丰润了不少,行至之间增添了不少名士之态。
看来苟乙在王家受益良多。
见到林乐霜,苟乙难掩欣喜。
“禀王妃,阿旺说这图案是西越国代表邪恶的图腾,大巫用于诅咒,没有人会把这样的图案纹在身上。”
林乐霜心中一惊。
这个老人都经历了什么?
苟乙和阿旺两个人相处得不错,得知薛神医要带着阿旺回西越国,颇有些不舍。
“阿旺还说……”
苟乙欲言又止。
林乐霜见他那为难的样子,就问:“可是与淮阳王有关?”
苟乙连忙点头,“他临行前想再见淮阳王一面,与淮阳王道别。”
说完看了林乐霜一眼。
林乐霜轻笑着说:“这我可做不了淮阳王的主,阿旺的忘蛊还没有解开,等他回到了西越国,解开了忘蛊,难免不会为在大兴做的事后悔。”
只有等他的忘蛊解开了,想起来了自己是谁,才知道该选择什么立场吧。
要说道别的话,淮阳王说不定会送别薛神医和袁仵作,届时如果阿旺在场,也能见上一面的。
见林乐霜没有觉得阿旺冒犯,苟乙放下心来,叹道:“的确如此,阿旺本性淳朴,王光先生和我母亲都很喜欢他……可惜敌我不明,日后不知还能否相见,相见之后又不知是敌是友。”
这就是命运吧。
苟乙很有些感慨。
林乐霜又说:“唐安和马单都中了暗算,我身边没有什么得用之人,你先回来帮忙,和林大一起管着聚贤居和其他的事务吧。”
苟乙连忙保证:“在下在王家一直等着王妃的召唤,王妃只管放心,乙一定拼尽全力,不辜负王妃的嘱托。”
林乐霜问了些闲话,见苟乙应答得体,举止有度,越发高兴。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谁能想得到眼前这个儒雅风流的少年郎几个月前还是个畏畏缩缩,挣扎求生的落拓之人。
苟乙告别林乐霜,阿桂将他送了出去,问他:“阿茶在王家待着可还好?”
“很好,阿茶和我娘很合得来,多亏了她的照料,我娘越来越精神,一直念着要看看阿茶姑娘长什么模样呢。”
“那就好,苟公子,阿茶年纪小,有些大大咧咧,若……”
苟乙连忙打断她的话,说:“哪里哪里,阿茶很好,我娘说从未见过这么好的姑娘……”
阿茶呆住了。
她原本还想让苟乙多担待些阿茶的脾气。
苟乙走了之后,林保说她:“有你这样说话的么?没看出来阿茶和苟公子相悦,小主子也想成全他们么?你倒好,还张口就说阿茶的坏话。”
阿桂涨红着脸,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小声嗫嚅:“那怎么办?我并不是想说阿茶的坏话,我是想让苟公子多担待些阿茶……”
林保没出声。
阿桂说不下去了,头垂的更厉害了,唉,她简直是枉做小人呀。
林保看她明白了自己的错误,才缓缓说:“你上次不是还念叨着要给阿茶送一套金针,想告诉阿茶,你已经开始教导别人练习针灸了么?你拿给我,再给阿茶写封信,我让苟乙带给她。”
阿桂高兴地点头,旋即又说:“可是,苟公子要留在大将军府做事,他怎么送信呢。”
林保又好气又好笑地伸出手指,点了点阿桂的脑袋,“真是说你什么好?你和我作对的伶俐劲去哪儿了,苟乙虽然回府了,但他也要了解他娘的情况不是,你托他稍信,他也会明白你对阿茶的心意。”
阿桂捂着脑袋,羞赧地笑了。
林保板着脸转过身,唇角也忍不住翘了起来。
回聚贤居前,苟乙先去了薛神医的院子看望马盗首。
马盗首躺在榻上,高大魁梧的身子僵硬,原本结实温热的肌肤冰凉,虽然知道这是龟息功的缘故,苟乙还是止不住的担心。
生怕不知道什么时候,马盗首就静静地停止了呼吸。
“马大哥,我回来了,大娘子,不,应当说是淮阳王妃了,她真是越来越美,说是九天玄女也不为过,也只有淮阳王能配得上她了。王妃心善,我娘在王家身体越来越好,明年就能看得见。”
“马大哥,我会好好努力,为王妃效命。”
马单是他在大将军府最交心的人,他有什么心事都愿意向马大哥倾诉。
苟乙长这么大,朋友少得可怜。
苟乙很期望马单能醒过来,和他说说话,笑一笑。
“马大哥,你放心,等薛神医从西越国回来,一定能找到法子救你和唐公子。”
屋子里的炭火静静地燃烧,外面冰天雪地,屋内温暖如春。
苟乙想,王妃和薛神医给了他奇迹,也一定会给马盗首和唐安一个奇迹。
袁仵作站在一旁,想说些什么安慰苟乙,外面小童子突然冲了进来,叫道:“袁公子,袁公子,您在这儿呢,让我好找,薛神医让您赶紧和他去梅园,大将军醒了。”
自打薛神医单方面宣布袁仵作是自己的记名弟子,大家都开始称呼他袁公子。
袁仵作慌忙对苟乙道:“苟公子,我失陪了。”
苟乙赶忙起身,欠了欠身子,“不妨事,您赶紧忙去吧。”
知道袁仵作和薛神医要一起去西越国,苟乙对他甚是敬重。
袁仵作提着医箱急匆匆赶到梅园,薛神医等人已经围坐在林简的榻前。
林先和林山今日和卢大郎一起小酌了几杯,才回到府里,还没来得及换衣裳,就赶忙赶了过来。
王氏的眼睛已经哭得红肿。
蒙氏戴着抹额,神情凝重,麻姑在一旁扶着。
林乐霜是最后一个到的,她一进门,王氏就慌张地问:“霜儿,大将军醒了一炷香的功夫,嘴里一直念叨着七、七什么的,你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七?”
薛神医抬起头来,“徒弟,你快让人准备些米粥之类的,你爹这是体力不支,又睡过去了,等他醒来了喝点东西,能多清醒一阵子。”
屋子里一群女人,只知道慌张。
薛神医有点儿不耐烦。
林乐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