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明蹙眉。

他只是帮皇兄管一阵子朝政而已,怎么能做下如此大的事?

云大儒继续蛊惑道:“俗话说独木不成林,君主管理天下,如果没有帮手就会混乱。以前世家是君主管理天下的帮手,百姓处处拥戴他们,可现在的世家已经腐朽堕落,成为了蛀虫,他们不仅不能帮助君主管理天下,还要和君主争夺天下的利益。”

元明推辞:“这样的大事怎么能立即就做呢,怎么也要等到皇兄亲自来做才是。”

云大儒很失望:“竖子,竖子,我看错你了。”

元明也不生气。

到了晚上,元明给小王妃告状:“那个糟老头子天天骂我竖子,跟皇兄一样,总想让我多做事。我偏不。”

林乐霜忍不住就笑。

元明委屈的厉害:“我上朝只是为了让诸侯国不敢起异心,为皇兄好好守着江山,为何要给我安排这么多事?”

林乐霜叹了口气,说:“云大儒这是想让你做天下的明主啊。”

元明说:“让百姓多吃些饭,活得好一些,这是本王该做的,其他的事本王不想做,也不该做。天下的明主不该是皇兄或者侄子吗?日后,本王也只需管好封地。”

十三叔是个没有什么野心的人,林乐霜一直都知道。

云大儒说的那些千秋功业,他压根不在意。

林乐霜轻轻搂住元明,笑着说:“云大儒这是太急了,其实没有必要的,这些事情就算要做,也要几年之后了。”

元明立即来了精神:“对,对,几年后就交给皇兄来做吧。”

皇兄一向在乎后世怎么评价他。

若是能做下一番大事,皇兄一定是愿意的。

云大儒不甘心,托人带信给淮阳王妃,期望王妃能够劝一劝淮阳王。

他很期望能跟着明主一展抱负。

淮阳王妃让林保带话给他,说:“如今朝中尚有隐患,不可做如此大事,大儒难道忘了楚平王之败么?但大儒所言甚是,现在可让各诸侯国、各郡的属官重新核查世家大族的附庸名册,以做准备。”

云大儒听了冷汗直冒。

前一阵子顺风顺水,他不免有些急躁。

淮阳王妃说的楚平王之败,让他警觉起来。昔年,楚平王得到王位之后,四处征战少有败绩,但最后却因在外多耽搁了几个月,没有及时率兵回朝,就被弟弟杀了子孙,在内造反,夺了王位,落得个身死沟渠的下场。

淮阳王如今的确得到了朝中百官的认同,但却和楚平王败时有着一样的局面,面上浮华,根基薄弱。

“淮阳王真是有福气,”云大儒又忍不住感慨:“贤妻难得。”

元明悄悄对小舅子林山说:“霜儿何止是贤妻,本王的福气连皇兄都羡慕。”

林山说:“云大儒这辈子就是缺个贤妻,难免他心生感概。”

元明:“……”

小舅子是懂得扎心的。

羡慕淮阳王娶妻的福气,何止云大儒。

谢旭纳妾之后,压根不愿意留在谢家,他原本在自己的院子,还能像个行尸走肉一般消沉,可有了于水笙,日日眼前都不得清静。

几个月前,他还期待着娇妻美妾。

如今……

真是意难平。

谢旭觉得天下之大,几乎没有自己可以去的地方。

听闻淮阳王和淮阳王妃的美名,他更是提不起来半点生气。

于水笙在他面前开始还温柔小意,后来便开始掩藏不住对他的鄙夷,他想起谢素素的话,寻常夫妻,若是恩爱,又怎比的过父母,就是这样,母亲也有许多的脾气。

他的父亲,也曾是意气风发,温润君子,如今在故纸堆中消磨尽了锐气。

而他惊才艳绝,堪与王家大公子比肩的谢家七郎,只怕未来还不如他的父亲。

谢旭不是个蠢人,他从父亲的安排,大伯的叹气,母亲的抱怨之中,意识到了许多。

若不是顾忌父亲的叮嘱,谢旭早就掩藏不住对于水笙的厌弃,维持不住那点世家子的风度。

他想离开谢家,就像谢大郎和谢四郎一样。

但他不想去终南山寻访隐士修行,他离不开这世俗红尘,他内心的不忿需要一个地方去发泄。

这个时候,他的父亲让他送嫁妆去清河国,并且嘱咐他去拜访清河国的本宗,为妹妹未来的日子好好谋划。

谢大爷看他的眼神晦涩,而父亲则一脸的沉重和担忧。

谢旭明白,这不是因为妹妹,是因为他。

“你去了清河国,不要急着回来,你妹妹发嫁,也需要你在那里操持。素素和本宗来往不够密切,你……”

谢旭心中一动。

“儿子明白了,等妹妹嫁入王室之后,不需要儿子帮衬了,儿子再回来。”

谢三爷看了眼谢大爷。

他就知道七郎心里很清楚怎么回事。

谢大爷叹气道:“如今皇上无子,又马上要去行宫养病,政事都交于淮阳王,日后皇室只怕要生变,你去各诸侯国看看也好,以后谢家的进退只怕还系在你身上。”

谢旭听闻此言,颇有些吃惊。

这不仅是让他在清河国多呆些时候,甚至还要让他去东平国和河间国看看了。

而且,谢家的进退还要系在他身上又是什么意思?

各宗的谢家人又怎么会不将诸侯国的动静都报给家主?

难道大伯已经不太相信他们了?

谢大爷又说:“清河王、东平王、河间王都盯着皇位,他们所图非小,一定不会安生的,七郎和太子相处,可要多多注意。”

注意什么,又是不说,让他自个揣摩。

谢三爷点头,说:“七郎,你帮素素瞧着些太子,素素也不必一条道走到黑,若是日后太子……素素也可以和离归家的。”

若真的有那么一天,战火纷飞,这些俗礼就更算不上什么了。

谢大爷没有再说话了,只是紧盯着谢旭的脸,不放过他的一个神情。

谢旭走的这一日,他神思有些恍惚,头一天夜里,父母妹妹都和他说了许久的话,父亲和母亲那些叮嘱,让他心中的狐疑越来越大。

而于水笙还赖在他身边哀求到半夜,求他带她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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