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升出来了,这是崭新的一天。
晨光撒进屋内,照着睡得香甜的两人。
元明在榻上伸了伸懒腰,慢慢睁开眼睛。
很久没有在陌生的地方安稳地睡过,不知道为何,在林家大娘子的闺房里,他却睡的香甜。
身上的伤经过一夜的休整,好了许多,瞅了瞅对面檀木床上的林乐霜,元明轻轻说了声:“我走了,会经常来看你的。”
林乐霜那长长卷卷的睫毛,像被风吹过一般,轻轻地动了动。
元明等了片刻。
她没有醒。
元明轻轻地笑了一声,从窗子掠出,片刻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林乐霜睡很香甜,直睡到乳母丁妈妈唤她起床,才恍恍惚惚地睁开双眼,不由得就先往对面榻上望了望。
元明果然已经走了。
林乐霜很期待能早点和十三叔再次相见。
想到今早还要去母亲那里打场硬仗,林乐霜收拾了心情,迅速爬了起来。
丁妈妈在一旁忍不住念叨:“大娘子莫急,莫慌,慢些来。”
阿茶已将要穿的衣物准备好,阿桂捧着铜盆伺候着她梳洗,丁妈妈就去了厨房催朝食。
林乐霜随意塞了几口,便要到母亲那里去请早安。
丁妈妈赶忙将她拦住,扶坐在铜镜前,“大娘子在脸上打些胭脂,瞧着好看些,免得夫人担心。”
林乐霜便由着丁妈妈摆布。
自前世毁容之后,便没怎么照过镜子了。
铜镜中映出一张水嫩的瓜子脸,明亮如星的凤眼,尾稍上挑,长长的蛾眉,直入鬓角,一张嘟起来的樱桃小口,像是有许多话要倾吐。
林乐霜忍不住伸手轻轻抚了抚脸。
自个原来也是个美人。
母亲、哥哥、美貌,她今生都要护卫住。
……
王氏斜倚榻上,面色萎黄,浑身恹恹地没有精神。
一旁云妈妈正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鸡汤,絮絮叨叨地将昨夜的事情说了一遍。
“大娘子昨夜里就醒了,一醒来就揪着小娇的错不放。打死了管厨房的罗妈妈,管首饰的陈妈妈一家也都被王大公子带回王家,家法伺候。小娇说知道自己错了,正在廊外跪着求夫人饶恕。”
云妈妈又劝王氏:“夫人,先趁热喝些鸡汤吧,这样身子好的快些,有点精神好去看看大娘子。”
王氏闻着那鸡汤有些反胃,听了云妈妈的话,想着要不忍住喝上几口,好去见女儿,将昨夜的事问个明白。
大郎不见之后,王氏的身体就越来越差,是三个孩子在病榻前轮流着持疾,方才好转。
既然几个孩子把王家的大公子都招来了,小娇自然错的离谱。若是眼下听了云妈妈的话,叫小娇起来,那不等于是否定了女儿的看法了吗?否定了王家的判决吗?
王氏再怎么糊涂,也不会轻易叫女儿没脸,偏她性子又是个软和的,不想训斥云妈妈,只当没听到。
云妈妈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想到小娇交代的话,云妈妈又堆上笑容,递上鸡汤。
“云妈妈,你这是要喂母亲什么?”
林乐霜一进门便问,云妈妈的手不由得就抖了一下。
王氏略撑起身子,对着女儿笑了笑。
“老奴喂的是鸡汤,这汤是一大早老奴便去煨了的,想着让夫人早上喝了有精神。”云妈妈只好放下鸡汤,垂手回答。
昨晚在林乐霜手中连着折了两个经年的妈妈,云妈妈也乖巧老实起来。
林乐霜的鼻子抽了抽,忙问:“母亲喝了这汤吗?”
王氏缓缓摇了摇头。
云妈妈连忙插话:“夫人,大娘子,这汤都快凉了,要不先喝了它?”
笑嘻嘻地将云妈妈挤到一边,林乐霜说:“母亲,还是女儿亲手来喂吧,以表女儿孝心。”
“就你嘴甜。”王氏点了点头。
云妈妈唇角微翘,难掩得意,连忙将汤碗向林乐霜递去,谁料林乐霜压根不接,只对着阿茶点了点头。
接着阿茶伸出手来将汤碗接过,放在一旁。
“大娘子,这是何意?”云妈妈的笑容消失了。
林乐霜没理会她,只顾着观察母亲的气色。
这辈子能活着见到母亲,真是万幸。
母亲的脸色不好,身体消瘦,看上去像是长年亏空虚了身子,实际上,是被小娇断断续续下药所致。
刚才云妈妈煨的那碗汤,也下了料,还是猛料。
前世母亲呕血而死,想来便是被她们所害,如果来的晚些,又或者不来,岂不是又叫母亲着了那些人的算计。
母亲死了,小娇便会如前世般,说她昨晚不顾母亲病危,搜查首饰,将母亲活活气死。
父亲会把这一切都当成真的,处置她和兄长们。
小娇倒是好算计,可惜林乐霜已经不是前世那个唯唯诺诺,别人说什么信什么的无知小娘子了。
林乐霜不理会云妈妈,直接吩咐:“丁妈妈,你将厨房特特熬了的米油端上来吧。”
丁妈妈看了眼站在一侧黑着脸的云妈妈,将手中的食盒打开,阿桂上前,端出一碗浓浓的米汤来,递到林乐霜的手中。
林乐霜放柔声音对王氏说:“母亲,孩儿听说久病之人,早上都不能喝太油腻的东西,免得倒了胃口。前些日子母亲大病一场,身子还没有将养好,如今还是每日里喝些米油来滋养比较好。这米油是将小米熬得米烂汤浓,取了上面的一层,很滋养人,我早早就让灶房的人备上了。”
王氏看着女儿,含笑轻轻地点头。
云妈妈不免有些急躁,但还是讨好地说:“还是大娘子想得周到,老奴只想着夫人需要滋补力气,没有想周全。”
“倒也不怪你,你也是一片好意。”王氏轻声安抚。
听了这话,云妈妈放缓了神情。
林乐霜一勺一勺轻轻地喂着王氏,看看一碗米汤要喝完了,云妈妈的眼珠一转,说:“要不老奴去把锅里的汤热热,再呈上来,夫人只喝米汤怕也不行。喝了米汤之后,肠胃滋养了,再喝鸡汤,身体好的快些。”
林乐霜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鸡汤,说:“那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