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姬并没有资格去老夫人的院子里参加家宴,她听了这话,拿不准林简的想法,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静默了片刻。
林简瞧见她怔忡的样子,笑了,“你这么稳当的人,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夏姬想为大将军生个孩子,无论男女,”夏姬突然跪了下来。
大娘子曾经答应过,要将她体内的毒解了,好让她生个孩子,老有所依。
姬妾没有孩子,和有了孩子大不一样。
没有孩子的姬妾,只是个姬妾,那一日家主不喜,主母可以任意打杀,又可以将她们随意安置。
好花哪有百日红?
即使是美貌绝伦也总有衰败的一天。
有了孩子的姬妾,等于就有了个依仗,那怕这个依仗很弱,也足够让姬妾们安稳地度过下半生了。
夏姬想,她将小娇挤开,已经算是为自己报了仇,但是她还得有个孩子护着自己过下半辈子。
林简不会一直这么喜欢她,她不过是模仿着小娇的调调,再加上她的痴心和贴心,大娘子给的许多方便,方让她成为林简身边第一人。
这个位置并不牢固。
若是有朝一日,林简厌了她,她又该怎么办?
王氏是个仁慈的当家主母,从来不克扣姬妾们,也不会苛待。
她们的日子已经比小娇主管中馈的时候要好了许多。
可是王氏是没有办法独自主掌中馈的。
眼下是大娘子在帮着老夫人主掌,大娘子总要出嫁,将来两个嫡子成了亲,自然有新媳妇来主掌中馈,那时候可又和现在不一样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夏姬有些着急,一个缘由是林乐霜现在并没有让薛神医给她解毒,夏姬不敢追问,她想可能林大娘子担心小娇会卷土重来,若是这时候她怀了孕,只怕林简就不会再宠幸她了。
等到时机成熟,林大娘子会遵守诺言。
夏姬对林大娘子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信任。
另一个缘由,是林简从外面采买了许多良家子,没有一个有孕。
这让夏姬担心,只怕大将军的身子也有问题。
不然不会这么巧合。
以往府中的姬妾都生不出来孩子,只有王氏和小娇生了孩子,这可以说是小娇在捣鬼,可是,眼下,小娇没有再执掌中馈了,换了一波新的姬妾,依旧生不出来。
这里面没有猫腻,没人信。
夏姬也曾经试探过大娘子的态度,林乐霜只是告诉她,林简的身体状况,王氏一系这边并没有关注过。
看着林家两个嫡子早已经放弃了从大将军的手心里讨食吃的打算,夏姬更加相信,林简的身体只怕是被小娇动过手脚。
林家的两个嫡子早已经长大,也热血沸腾地打算靠自己闯一番天地出来。
幼小的庶子并没有任何威胁,反而长大了,还有可能会跟随在嫡子们身后侍奉。
小娇马上就有可能出狱,只是因为大娘子动了点手脚,方让她留在狱中,但迟早小娇会出来。
夏姬知道小娇的厉害,尤其是林简接二连三地死了儿子和女儿,就会心软。
若是已经恢复了美貌的小娇抓住机会,又得到了林简的宠爱,只怕,夏姬再没有机会有自个的孩子了。
今日,大将军的话,给了她说出心中所求的机会。
“你想为我生一个孩子?”林简看着她。
“喏,”夏姬哀求地看着他。
林简叹了口气,“我也想让你为我生个孩子,一定会像你这般柔顺,我那几个孩子,个个都不听话,没有一个能约束的住。”
这一刻,林简怀念起了失踪的林禹。
这个嫡长子总是一脸仰慕地跟随着自己,只要一个笑脸,一个夸奖,就会傻笑半天,就像当年的王氏。
可是,不知道被小娇弄到那里去了。
林山和林先都这么出色,林禹又能差到那里去?更何况林禹性子宽仁容让,会爱护兄弟姐妹,又非常听他的话。
怎么看,林禹都是他最好的接班人。
可是……
只怕和老五一样,再也回不来了。
林简觉得心塞。
又过了半响,才失落地叹口气,“夏姬,起来吧,不是我不给你孩子,你看看府里多少姬妾都生不出来孩子。”
夏姬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我其实也知道的,只怕我不会再有孩子了,”林简苦笑着说。
“大娘子不是师从薛神医?”夏姬连忙提醒,“上次大将军的头风,可是大娘子亲自去求得薛神医来治。”
“这种隐疾……”林简垂下头,薛神医是什么人,怎么会愿意给他治病,他早已听说薛神医是个什么个性,薛神医和他一见面就不对盘,若不是看在霜儿的面上,怎么会给他诊治。犯了头风女儿会为他治,但是女儿不会在乎他还会不会有其他儿女。
再说,这种隐疾又怎么开口告诉女儿,怎么求人呢?
夏姬明白过来,有些懊丧。
她实在是太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了。
拍了拍床,林简说:“你还不睡么?天气冷了,别站在外面,别入了寒气。”
夏姬“嗯”了一声,两人都再没有心思亲热,无言到天明。
清晨,林山和林先哥俩进完朝食,就去了母亲的梅园,王氏正在梳头,林乐霜在一旁叽叽喳喳地出着主意,要带什么样的绢花来配身上的衣物。
王氏长长的头发倾泻下来,很有光泽,就像一匹黑色的缎子,林乐霜在一旁慨叹,“母亲如今身体大好了,头发都长的这么好,肾气已经补足。”
看了看像朵花一样的女儿,王氏笑嘻嘻地说:“这可要多谢谢霜儿和薛神医,母亲可从未想过能够像今日一般康健。”
听着母女二人笑语晏然,林先在一旁缩了缩脖子,“我两一进去,她俩就该哭了吧?”
林山笑着给了他后脑勺一下,“怎么那么多的话呢,你。”
果然,王氏见到两个儿子,又有些黯然了,但也并没有哭,只是一个劲地问林先,为何不穿上她送给哥俩的紫貂皮裘。
“母亲,儿子不冷,每日清晨练功,身体好的很,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就是要寒暑都不怕,这紫貂皮裘给儿子穿未免太浪费了些,”林先给母亲解释。
外面云妈妈进来了,一脸的诧异,“大将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