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胆小的盗贼就想到了那只豹子。
不会是要用他们喂豹子吧。
他们想出声,但是嘴巴被塞住了,他们想跳着离开,但是刚刚挪动,就被人用鞭子抽打过来。
听着身边那沉重的呼吸声,盗贼们想想出了无数种可能。
兴许,他们就是被关在养凶兽的屋子里。
有钱人家,尤其是皇族,是喜欢建立兽苑的。
他们可是盗贼。
盗贼失踪了,或是死了,官府都不会为他们报仇。
死了也是白死。
盗贼们的眼泪就掉下来了,能好好地活着,谁会想死呢?
正好相反,他们是最不愿意死的人,既然生活走向了绝境,那么就抢夺别人的好了,成为了盗贼,就不需要再受窝囊气,这就是他们的信条。
抢夺能够让他们活的更好,更自在,至于以后,谁在乎。
但是现在,他们害怕了,在乎了。
没有人理会他们,等待他们的就是黑色,没有声音,没有水,只有沉闷的呼吸,呼啸而来的鞭子。
林简听说女儿出去转了一圈,就又带回来不少盗贼,呆了一呆,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一杯又一杯的浓茶朝肚子里灌。
有女如此,有女如此。
夏姬瞧着有些不忍,但也并不多言,只是换了些茶水,好让大将军的肚子好受些。
即便是再好的茶,也经不住这样的灌。
拿自己的女儿没有办法,这是让林简觉得苦恼的事。
若是生性顽劣,林简也就挥之脑后去了,眼不见为净,小娘子出嫁也就是一份嫁妆的事。
但是,这个女儿实在是太优秀了,总能发现别人发现不了诀窍,总能默不作声地实现目标。
林简就陷入了一种让人无言的状态之中,忍不住想知道,知道了就想骂人。
无暇顾及父亲的心情,林乐霜兴高采烈地回了院子,将酣睡的小豹子唤醒,两人玩了一会,阿桂禀报:“苟公子求见。”
扬了扬眉毛,林乐霜用手指慢慢地梳理着豹头上的毛,猫眼幸福地闭上了眼睛。
“让他进来吧,”林乐霜说。
苟乙换过了一身衣物,整个人瞧起来精神了许多,只是冠履还是很旧,和新衣物陪衬起来,还是透露着一股穷酸味,不过这股子穷酸味里又带了些许爆发户的味道,颇有些不伦不类。
“啊,”苟乙失声叫了出来。
他心目中的九天玄女,身边有一只黄灿灿的凶兽,神女就是神女,那只凶兽一脸恭顺地在神女的手下。
门客在林府本就边缘,苟乙更是门客中的边缘,若不是林大将军对于门客的奇怪定义,林大的奇怪想法和偶发善心,苟乙是不可能成为门客的。
这一点,苟乙知道,门客们也知道。
所以,唐安在门客中太孤立,是因为唐安超越了林府门客的一般水准,人不遭妒是庸才。
而苟乙的孤立,是因为门客们都觉得和苟乙在一起太掉价。
正因为如此,苟乙并没有去过林府那些华丽堂皇的地方,也不知道林大娘子养着一头豹子。
他先是被这豹子吓得哆嗦,接着又发现在阳光下,豹子的皮毛都闪着光,林乐霜的一双玉手,被映衬的雪白。
苟乙这才明白,描摹的那些画里,为何画师们喜欢画美女坐在虎背上。
正是那种野性带来的恐怖,让人觉得能让野兽臣服的美的力量。
这幅画面太美丽,让苟乙许多年都不能忘怀。
鬼手书生的画作中有无数个窈窕美女坐在虎背上戏耍。
这也成就了他。
由于画的太美,又是鬼手书生的自创之作,这些画像问世之后,售价翻了又翻,最后达到了五百两黄金的高价。
这个时候的鬼手书生早已经不缺钱花。
他只为有缘人作画。
这在现在的苟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小豹子听到一声惊叫之后,懒洋洋地掀开了眼皮,凶狠地看了一眼呆滞的苟乙,从喉间发出威胁的低吼声。
林乐霜给了小豹子一下,“猫眼”这才收声,还委屈地将头在林乐霜的手上蹭了蹭。
苟乙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有。
“苟公子找我有何事?”林乐霜问。
苟乙立即低下了眼睛,不敢再看,轻声地说:“家母已经去了王家后山,我,我一直在等着大娘子传唤,大娘子说有些事需要我去做,不如现在就交代下来吧。”
林乐霜想了想,说:“的确有件事,需要你去做,但是在做之前,请苟公子先临摹一些字迹可好?”
“喏,”苟乙有些激动,终于可以回报林乐霜了,能够为心中的神女做事,真是太幸福了。
林乐霜取出一张短短的信纸,交给苟乙,说:“你回去临摹一下,将临摹最像的交给我。”
苟乙立即捧在手心,紧紧握住,连连点头。
阿桂将人送了出去,又笑嘻嘻地回来了,路上遇到林保,两人都像是没有瞧见对方一般。
“阿桂,去给苟公子送些笔墨纸砚,”林乐霜说:“若是苟公子有特殊要求,让林大想办法。”
有时候为了达到仿作以假乱真的效果,仿写者会选择和原作者一样的笔墨。
这些也是她前世听说的。
“喏,”阿桂转身又出去了,正碰见林保又回来,两人再一次相遇,还是檫肩而过。
林保的耳朵根子莫名地红了红,但又迅速不变,作为资深的暗卫,林保早已经学会控制情绪了。
“哼,”阿桂丢下一声鼻音,就去撵苟乙了。
第三日,静安师太出来游街的时候,身上再次重创,这一次,差点连胳膊都没有了。
这是迄今为止最惨的一次游街。
闹事的人隐藏在愤怒的人群,众人都义愤填膺于苦主们的哭诉,谁知道这是谁干的,而且干了又如何?
恶魔是不配活着的,而这只吸血恶魔竟然活了这么久
更有人大声说:“就连慈悲为怀的出家人都舍弃了她,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让她死?”
前一阵子宝塔寺的清远方丈的所作所为,大家还历历在目,此言一出,深得众心。
看着形势越来越乱,静安师太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恐惧。
之前的那些丢丢菜叶和臭鸡蛋,对她只是颜面受损,眼下,可能却会肢体残缺,又或者活不下去。
她再也等不下去了。
到了晚间,静安师太又试着用西越的秘术,召出隐藏在狭缝里的传信小蛇。
小蛇通体翠绿,这在西域是非常好的掩护色,但是在长安城的冬日,却不见得。
而且,冬日是蛇类冬眠的时候,长安城的冬天有些冷,小蛇的身体没有以前灵敏,反应也慢了许多。
在多次的联系传讯失败之后,静安师太暂时放弃了传讯息,一直忍到了现在,如今,她顾不得了,怎么也要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