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娇僵直着身体,一丝寒意立即涌上心头,再多的恨此刻也立即藏了起来。
“那个静安……贼尼被我收拾的很惨,大娘子稍安勿躁,她的一只眼睛已经瞎了,身体也不行了……”小娇勉强打起精神,做出一脸喜态。给林乐霜汇报着静安师太的惨状。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强作欢颜给敌人说自个亲人的惨状,比这个更加痛苦的是,敌人却觉得,这个还不够惨。
林乐霜纤长的玉指,在案几上轻轻地敲打,不置可否地听完了小娇的叙述,却懒洋洋地道:“你带了这么久,才让她这样……二妹可是死在她手上的。”
小娇打了个寒颤。
“若是你急着出来,不如干脆点,”林乐霜瞧着小娇的样子,歇了歇说:“瞧你那个样子,估计给人下个毒什么得倒是不费力气,让你拿把刀子杀只鸡确没有那个胆量,不如,我花点钱买通那个狱婆,让她帮你杀了那个贼尼好了。”
小娇急的满头大汗,确实想不出半点办法。
她低下头,着急地搓磨着手指,“我……我……”
若是小娇明白林乐霜的心思,自然不会当真,可是小娇就像是只被猫耍弄的耗子,还在奋力地挣扎着那既定的命运。
“我……”
阿桂笑嘻嘻地说:“小娇你是不是太开心了,觉得可以解脱了,我们大娘子就是这么善解人意。”
小娇快哭了。
林乐霜的脸色却沉了下来,冷哼了一声,“还真的以为我愿意帮你呢。”
阿桂捂着嘴笑嘻嘻地说:“小娇,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在狱里熬着吧,快点把那个贼尼熬死了作数,到时候就可以得见天日了,哈哈。”
小娇的寒毛终于倒了下来。
心里一片欢跃,脸上却要做出失望的样子来。
这个时候,她的心里哪里还敢希望能够出去,只求别让这些人发现她和静安师太的母女关系。只求别横生枝节,让林简或者林乐霜突然兴起了杀了静安师太的念头。
林乐霜看了看小娇,不再说话,阿桂回过味来,对着小娇说:“小娇,情况就是这样,你究竟有什么要求,说出来听听,大娘子心善,未必不会满足你,大将军忙得很,只怕明年汜水节之前不会再来狱中看你了。”
明年汜水节之前……
小娇觉得自个的心像是被湿棉花塞上了一样。
那个时候,林简再来看她还有什么用处呢?
“既然你没有什么事,我们就走了,”阿桂替林乐霜说了话,小娇失魂落魄地对着林乐霜施了一礼。
费尽心机,不惜自残,结果连林简的面都见不到,而且,小娇听出了玄机,林简和王氏之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林简竟然愿意向王家靠拢,只怕等她终于出去,林简都不会给她见面的机会,更不用说什么复宠了,
“大娘子……三娘子她……”小娇想起了林玉柔,她忍不住询问。
“三娘子在老夫人的院子里养病,慢慢养着呗,府医说她有不足之症,只怕……”林乐霜淡淡地说,连一丝力气都懒得多付出。
小娇耷拉着肩膀,不知道怎么样回到的狱房之中。
狱婆显然也已经再一次正确认识到了小娇在林家的处境,对她看来的眼光更加不善。
然而小娇这个时候,已经被巨大的失落和恐惧压住了,根本没有留意到这茬。
怎么办?
看着在黑影中静静呼吸的母亲,想着在林家养病的女儿,死了的二郎,失踪了的五郎,杳无音讯的父亲。
小娇对于未来陷入了绝望之中。
林乐霜压根没有兴趣去狱房欣赏静虚师太的惨样,静虚师太越惨,王商就越能被逼出来。
她只对小娇的丧家狗一般的处境感兴趣。
阿桂叽叽喳喳地跟在她的身后,用各种话语讽刺挖苦着小娇的可怜样,毕竟娇夫人得势的时候,丁妈妈、阿茶、阿桂等人没有少收磋磨。
这种天然的敌对,没有什么理由可言,瞧见昔日的娇夫人如此可怜,阿桂兴奋之情难以言表。
林乐霜只是笑笑不说话,若是阿茶在此,只怕更要厉害些。
毕竟她是大娘子,小娇再怎么胆大,磋磨使坏都不敢放在明面上,而这些侍女妈妈们,就感觉的非常明显了,更何况她们还忠于她。
林保在暗处瞧着阿桂不稳重的样子,不由地就皱了皱眉头,等到阿桂扶着林乐霜上马车时,林保才瞅了个空,说:“阿桂,你在外面代表着主子的颜面,瞧瞧你手舞足蹈,叽叽喳喳的像是个什么样子。”
阿桂就像是头上被人浇了一盆冰水,三九寒天,来这么一遭,可真是够要人命的。
林乐霜瞧着这两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林保,你真的敢确定不是因为昨夜里的事么?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林大娘子,请留步。”
阿桂吃了一惊,立即道:“原来是袁仵作。”
林乐霜转过身来,紧了紧身上的玄色斗篷,对着迎面而来的袁仵作施了一礼,微微一笑道:“仵作大人,别来无恙。”
袁仵作的脸立即就红了,在那么短短的一段路程,却走的分外的艰难,就像是长途跋涉的旅人,走了三天两夜,即将到达目的地一般,充满了不敢置信的欣喜和紧张。
林保瞧着,这位袁仵作大人,几乎是同手同脚了。
原本心情郁积的阿桂,瞧了这个样子,也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而袁仵作大人就更加紧张了。
林乐霜微微瞪了一眼阿桂,林保这个时候,却并不觉得阿桂做的有什么错,毕竟袁仵作对大娘子的钦慕之情实在是太明显,只要是不利于淮阳王的人和事,林保都觉得,怎么贬损都是对的。
阿桂立即委屈地收了笑容。
袁仵作终于走到了林乐霜的面前,大冷天的,额头上都出了汗,他微微颤着声音问:“林大娘子,你今天吃了吗?”
林乐霜这回也忍不住了,身子不由得轻颤了两下,笑着说:“仵作大人这是要请我吃饭吗?”
袁仵作今日特意拾掇了一番,墨绿色的玉冠,配上玄色的长袍,纤长的身影,倒也有几分玉树临风之感。
他红通通的脸颊更加涨红,竟然挣扎着说了句话来应答,“不知道下官是否有这份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