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妈妈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催促针线房的针线娘子们赶制主子们的衣物了。
后天就是谢家的赏梅宴,再过三日就是林家的,紧接着下月初八就是敬国长公主府的,再往下就是腊日节,然后就是过年。
主子们的衣服从里到外都要换新,对应的还有鞋袜,香包,腰带,头饰等物。
三场宴会,女主子们需要八套衣物,虽然林乐霜为林玉雪穿素,也做了六套。
林简深居简出,只需要在家里应酬一场,做了三套。
林先和林山兄弟二人,也堪堪做了八套,王氏还将上好的狐狸皮拿了出来,要给两个儿子做大氅。
腊日节和过年穿的衣服都不能重样。
王氏还要和林大将军回门,怎么也得盛装打扮一番。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云妈妈深知这个道理,一早就盯着针线房的娘子们操持,才堪堪将林家赏梅宴上女主子们的衣裳赶了出来,好在还有大娘子帮忙,那些时兴的头饰,都是苟乙花的花样,马盗首联络的匠人打制,以云妈妈的眼光来看,真可谓是匠心独运。
一水的衣衫和头饰都先送到了蒙氏那里,由蒙氏拍板定调子。
出去赴宴的衣物,基本上不会出错,前几日蒙氏、王氏几个就已经商量妥当了。
林乐霜的衣物就更加的简单,因为林玉雪的缘故,她也不能打扮的花哨,只能是素色和玄色的衣物相搭配,配饰能略带些颜色,但也不能太过喜庆。
可是,林府自家的赏梅宴,女人们怎么穿着打扮就成了头件大事。
蒙氏、林简、林山、林先都做了评判。
王氏先试了几身衣物和配饰,几个人都不满意。
直到林乐霜为母亲选了一套绛红色的大袍,配上了新打出来的一套黄金头面,众人才觉得甚好。
那一套黄金头面,玛瑙点缀,式样繁复,却十分轻便,中间还镂了空,云妈妈亲手为王氏戴上,心里感叹,整个大兴朝也就这么独一份。
众人都默不作声,林简的眼睛灼灼发亮地盯着王氏看。
王氏局促地轻轻用手指碰了碰头面,“这样好么?母亲,您看……是不是太花哨了些?”
蒙氏这才回过神来,眼神复杂地看了眼林乐霜。
大娘子这个孩子,对敌人就是特别的狠,对亲人就是特别的上心,这套头面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弄出来,用心独到又体贴。
“我们林府自你当家之后,这是第一回开这么大的宴会,女主人难道不应当盛装打扮吗?”
“可是……可是……母亲,这是不是太艳丽了些?”
“哪有那么多的可是,你年纪正好,要端庄富丽才好看。”
蒙氏笑着说:“我是个老婆子,年纪大了,又是寡妇,你若是再灰头土脸的,让大将军的脸面往哪里搁?”
正所谓人要衣装,佛要金装,林简瞧着王氏整个人都不一样了,那金色带着些许的红色,星星点点地配上点题的红玛瑙,将王氏的肤色衬的如同明珠生晕,看着精神明丽,整个人年轻了十岁。
王氏本身就是个美人,只是年轻时过于端庄老实,像块木头,年纪大了又一直病着,近来身子才慢慢养好,心情舒畅性情也放松了许多,稍作打扮,便在端庄之中透露着一点娇媚,这娇媚不是毫无底气的,而是带了些清透的纯,带了些斯文气息,让人觉得尊贵。
林简不错眼珠地瞧着王氏,他从未发现王氏竟然有着这份让人心折的魅力。
“母亲,您真是好看,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就像是……就像是九天玄女下了人间一般,”林先醒过神来,夸张地大声说。
“是啊,母亲,真的很好看,妹妹的眼光真好,”林山也补充,他也是第一回见母亲打扮得如此好看。
兄弟二人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种骄傲之感。
以前,他们的母亲总是病怏怏的,没有精神,如今,他们的母亲健康又美丽,整个大兴最美的母亲,就是他们的母亲了。
林乐霜得意地看着母亲,点了点头,转身搂住蒙氏,“祖母,您说我是不是很厉害?”
“祖母不懂什么兵法、阵法的,这些都是男人家的事,但今天你的表现让祖母刮目相看,这衣裳首饰就是女人的武器,用的好了,就能俘虏夫君的心,看看你母亲的变化,竟让我们大家都认不出来了呢,这都是霜儿的孝心。”
蒙氏亲热地摸了摸林乐霜的头顶。
云妈妈一脸骄傲地站在王氏身侧,她伺候王氏这么多年,也是第一回见王氏如此漂亮,心里不由得对林大娘子更加的佩服几分。
女人厉害了,能够拿捏得住中馈,但女人漂亮了,就能够拿捏的住夫君,整个府就都是她的了。
只要大娘子愿意,淮阳王一定会被大娘子吃得死死的,她跟对了主子,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林简等到众人都不说话了,才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夫人这般打扮,很好看,以后多让霜儿给你打些头饰,府里的黄金还有很多。”
王氏凝脂般的脸上,渗出浅色的红,就像是打了一层胭脂一般。
几个孩子偷偷地撇撇嘴。
林府的赏梅宴还有几日,而谢家的赏梅宴就近在眼前了,谢三夫人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衣裳。
女人总是缺一件衣裳。
谢三夫人一脸愁闷,噘着嘴巴站在铜镜前发呆。
若是往常,她自然是要打扮的靓丽出挑,光光鲜鲜地出现在人前,这种抢一抢谢大夫人风头的事,她总是不会厌烦,每逢众人的眼光汇聚在她身上时,她都会暗喜。
作为嫡系三房,谢三夫人的地位超然,她是谢夫人的帮手,却又不需要做太多的事,只需侍奉在谢老夫人的身旁,接受众人艳羡的目光,不时应答几句就好。
可是,这次的赏梅宴上,她要想法子和林乐霜交好,还要在林老夫人、林夫人面前留个好印象,想法子将儿子的亲事定下来。
“我穿这件呢?还是这件呢?”谢三夫人穿着中衣,挑出几套礼袍,对着铜镜问。
谢三夫人和谢三爷一向感情甚笃,铜镜里映出谢三爷的身影,他拿着一卷书简,坐在胡床上,眼睛即没有看着书简,也没有看着爱妻。
等了一阵没有回应,谢三夫人将衣裳丢给侍女,转过身来,娇斥道:“你从静虚观回来就这个样子了,究竟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