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呆住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件事情最终要用他的血来完结。
“求大娘子饶命……”林大哭泣着大喊。
林简呆滞了一阵子。
他无力极了,前面说了这么久,不就是讲这次的事情归因于一次意外,归因于他没有想到,但毕竟林大是他指着去帮助林乐霜管理门客的。
这也是他的监视。
有林大在,女儿招揽了天下的雄才,最终都会被他收入囊中。
可是现在……
女儿转而怪罪在林大身上,已经是最大的让步。
他一时之间找不到话说。
哑巴吃黄连,也不过如此。
林大这个时候也知道林简是靠不住的,立即膝行上前,对着王氏磕头,头在青砖地面上磕的梆梆作响,“夫人饶了奴婢吧,夫人一向心善,奴婢上次对夫人有所隐瞒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请夫人高抬贵手,下辈子林大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夫人。”
林先冷声说:“我母亲心善,你就要爬到头上来么?”
林大吓得又改了嘴:“郎君们,大奴并非是有意欺瞒,这件事是王家舅爷的要求,那个王曼不是好人,夫人若是一时气愤,去找了王曼,可不就坏了事么?大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大奴一向本分,从来是主子叫往东不敢往西,忠心耿耿。求夫人饶了大奴这一遭吧。”
林大知道大娘子发作起来,他不死也得脱半条命。
这整个屋子里的人,最糊涂的就是王氏,最心软的也是王氏,王氏的孩子们又极其孝顺,只要能求得王氏发话,他就能少受许多罪。
若是以往,林简还能帮他开脱。
可现在,夫人对大将军可瞧不上了,口口声声要和离,大将军都吓得跪在地上央求,在儿女们面前连脸面都不顾了,他还要什么脸面?
脸面值钱么?
林大哭的可怜,王氏别过脸去,不忍心看。
林简想,若是自己在王氏面前这么一哭一求,兴许王氏就不会再说和离的事情了,只是,眼下继母和孩子们都在眼前,他也不便如此。
蒙氏见林简和林大都跪着也不是个事,便示意麻姑将继子扶起来,让他坐在王氏的身侧。
林简腆着脸对着王氏讨好的笑了笑,王氏的脸却是冷冰冰的,林简心里不忿,却也只有忍着。
林乐霜微微地撇了撇嘴,声音里带着冷意:“林大,你现在越来越胆子大了,犯了错,难道还不允许我罚么?竟然就转而求到母亲面上,想让母亲驳回我的话?”
这条罪过可真大。
林大吓得立即收了声。
林乐霜本来就想让父亲在母亲那里好好暴露一番,让母亲不要心软,不要被父亲那夹杂着各种目的的示好所欺瞒。
上一世,母亲惨死,她也惨死,不外乎是爱错了男人。
这一世,虽然救了母亲的命,林乐霜并不满足。
大兴朝的长公主曾经二嫁大金父子为妻,如今依旧过的好好的,有皇上罩着,想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
只不过敬国长公主不怎么沉迷男色罢了,若不然养多少面首,众人也只能看着。
母亲如今这个年纪,若是能够改嫁,未必不能过的开心。
这个想法,她也只是敢想一想,母亲一向讲求规矩,今日林简和林大自个作死,她逮住机会就到了老夫人面前告了父亲一状。
蒙氏虽然有些怵林乐霜的手段,但始终是反对林简做出危害嫡系的事情。
更何况,蒙氏看的长远,琅琊王氏是蒙家和王家最好的姻亲和靠山。
果不其然,蒙氏立即命人将林简叫来训斥一番。
只是她没有想到,母亲为了她,竟然说出要和父亲和离的话来。
若是母亲真的这样想,这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这个世上,比林简英武的男人可能不多,但是比林简对王氏真心的男子只要用心寻找,还是有的。
就算是没有,母亲自由自在的过日子,也比做着名不副实的林夫人要好的太多。
父亲和母亲十几年没有再同房,夫妻情分薄的如同一张纸。
他身侧软玉温香无数,母亲就孤单独守梅园十几年,这样的男人,何必为他守着?
林乐霜心花怒放,甚至想,若是和十三叔成了亲,将母亲接到封地上去,过自在日子。
至于林府嘛。
两个哥哥愿意继承就继承,若是不愿意,也能在即将到来的混乱局势之中,谋一个高位,又何必非要看父亲不情不愿的脸色过日子。
男子汉大丈夫岂会仰人鼻息,三哥和四哥都不是这样的人。
林简那里想到女儿存着心要坏他的事。
蒙氏笑着问:“霜儿,这件事情你父亲虽然做的不对,但主要还是林大失职,你若要罚他,没有人敢说个不字,只是你想怎么罚?”
“还是祖母疼我,”林乐霜的眼眶红了,瞧着甚是可怜。
王氏瞪了林简一眼,心里更是憋着一肚子的气。
甚至有些悲凉。
林简嗫嚅着道:“霜儿,是父亲对不住你,你有委屈,就尽管说出来吧,父亲给你赔罪了。”
林乐霜连忙说:“父亲这是说的哪里的话,霜儿的身体发肤都是受之于父母,父亲就是要女儿的命,女儿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这话说得虽然尊重,但林简的心头还是跳了一跳,听着倒像是他想要女儿的命一般。
林简心头大悔。
早知道……
早知道就不该想两面讨好,如今,两面得罪。
林简的心都有些灰了。
林乐霜又说:“只是林大做事不牢靠,我看就施以杖刑八十。至于门客那些事情,林大管的不好,想来是侍奉父亲,事情太多,不如就让苟乙来辅助霜儿好了。”
她早已打定主意,林家的门客要收为己用,正好借此机会将林大发作出去,名正言顺地苟乙提拔起来。
林大的屁股就缩了一缩。
大冬天的打八十板子,这真是要人命啊。
“八十是不是太多了?过两日家里就要办赏梅宴,林大一直忙里忙外地准备,若是这个时候打伤了……”
林简福至心灵,突然想了个理由。
“还是父亲考虑周全,既然如此,就先寄着,赏梅宴之后再打,八十大板分作两次施刑好了,这样大奴也不会被打残,若是赏梅宴上大奴立了功,也能折掉一部分板子。”
林乐霜看着林大,微微地笑。
那笑意让林大打了个哆嗦,心中不敢起半分怨恨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