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百转千回之际,林乐霜就听见元明大叫了一声,“原来是这样。”
“怎么?”林乐霜掩下心中思虑,不知道十三叔究竟发现了什么。
十三叔天资聪慧,前世和她在一起谈论兵法时,虽然并不是将帅之才,但总能从出人意料之处破局。
所以,她总是喜欢和十三叔争辩。
争的久了,两人也就成了知己。
隔一段时间不见了,还会彼此牵挂。
熟悉了,两人也会说起除了兵法之外的事情。
十三叔曾经说她是一个不知道为自己而活的女子,整日躲在白色的面纱之后,幸苦劳作,哪里懂得吹秋日风,观冬夜星。
曾经有一个冬夜,十三叔突然来了,将她拉上了屋顶,两人坐在上面看了一晚上的星星。
这要是现在简直不敢想。
但是当时,大兴已经乱象频生,皇帝的身体已经撑不了多久,世家也经历了一次大洗牌,就连世家大族的女儿都有可能一下子沦落到烟花之地去,谁还会在意这些小节。
世道乱了,男女大防也丢的差不多了。
不然,林乐霜也不敢跟大兴谪仙交朋友。
那天晚上,十三叔一直重复着一句话,“孤不想辜负皇兄,可也不想没有闲情逸致看星星,天下事总是身不由己。”
十三叔承载了皇上让他继承大统的期望。
皇上认为,只有十三叔继位,才能够保证姐姐和跟随他的臣子们的平安喜乐,其中也包括十三叔自己。
十三叔不是不懂,但是……
一个外表上什么都有,就连皇位都随手可得之人,其实觉得活得身不由己。
实在是让懂他的人为他心酸。
林乐霜那一夜虽然自知已经嫁人,但还是陪着好友在冬夜的屋顶上吹了一晚上的寒风。
好在,她自己就懂的医术,倒也没有什么大碍。
元旭当时在外,回来后听说了这件事,看着她半响,才挤出一句话,“若不是我知道你心中只有我一人,只怕这个时候会犯男人都会犯的错。”
她自觉和元明之间坦荡无比。
那样的夜晚,又有着侍卫环伺,元明和她相距甚远,说的做的没有一件不能对外人言。
而且,元明那样不近女色的谪仙,怎么可能会对一个毁了容的妇人有心。
元旭说出那样的话,只让她觉得夫君实在是珍爱又信任她。
然而从那之后,元旭就有意无意的让她影响元明,传递一些消息。
她……
林乐霜突然心中涌上一阵自责。
前世,若不是因为她,兴许元明不会被骗的离开长安城,兴许大兴的新皇不是元旭而是元明。
她将头轻轻地靠在了元明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生怕自个一不小心,会落下泪。
这一世,有我陪你。
陪着你在屋顶看冬夜里的星星。
不知道淮阳国的星星是不是格外的亮?月亮是不是格外的圆?
然而,元明正在兴奋之中,压根没有注意到她的心绪,之前林乐霜随便的一句话,让他突然有所顿悟。
“元成的遗腹子就是谢旭,”元明说。
林乐霜知道迟早十三叔都会猜到,但是没有想到这一日来的这么突然,来得这么快。
她慢慢坐正了身子,扭头看向十三叔,正碰见十三叔也正扭转头来看她。
“对,元成的遗腹子是谢旭,”元明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看着林乐霜惊讶的神情,元明以为她并不明白,立即解释起来:“元成被围在白沙坡,我查了当时的百官志,虽然宫中有些记录已经被销毁了,但是谢三爷当时深得帝宠,这个在许多别的世家的记载中可以查的到。元成死在了白沙坡,而当时以谋臣身份跟随在侧的谢三爷,竟然安然无恙回来了,而且从此之后,再也不入朝,谢大爷一直说弟弟苦心读书,连谢家的庶务都不管。谢三爷此举,要么是被打击的无心为政,要么就是不想引人注目,安安静静地做一番大事。这和你的祖父王商的死遁有相似之处。”
王商和谢三爷,一个是死遁,一个沉迷在谢家的玲珑阁的藏书中。
这些都不过是一种手法罢了。
林乐霜赞同地点点头,眼中闪过了一丝激赏。
这让元明更加有了侃侃而谈的冲动,“谢家的女儿,曾经得到元成的喜爱,但是没有入宫,突然在元成亲征之后病了,元成死了的消息传回来,谢家的女儿也死了。”
这一段陈年旧事,挖起来好辛苦。
“谢旭的年龄段恰好就在那个范围,而且,谢旭并非是在谢家出生,而是在谢三爷带着谢三夫人在岳丈家住了几年出生的。”
这也是一个颇大的疑点。
孩子小的时候,瞒报个一两岁,压根不是难事。种种巧合合在了一处,那么就不是巧合,一定是有意的安排。
“接着王商重病,你父亲娶妻,王商病好了些,但没过多久,又死了。”
当时皇上刚刚登基没有多久,一心想收拢那些旧臣子,收拢世家,对王商和谢三爷并非不想拉拢,甚至还给予了官位,然而他们都做出了选择。
为了不激怒皇上,为了他们之间的大业,两人不知道有了什么约定。
元明说到这里,听了下来,问:“霜儿,你觉得我说可对?”
虽然没有全部都中,但是也已经差不多了。
林乐霜伸出手去,轻轻地将元明耳边的散发拢了拢,点头说:“明哥哥说的甚是有理,我都觉得只能是这个样子了,不然怎么会和唐安那日说的话合在一处呢?”
成太妃在宫中坐镇,没想到算计了一辈子,终于让儿子登上了帝位,然而,儿子却死在了大金。
心狠手辣,经历过腥风血雨的成太妃,怎么会轻易将后宫让出来,怎么会轻易将皇位让出来。
然而,成太妃并未做太多的挣扎,就让元平登了基,她所做的不过就是让元平绝后而已。
为什么这样做?
因为成太妃当时布下重重杀局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儿子还有个血脉留在人间。
所以留着元平替她的孙子打理着江山,等待着合适的一日,取而代之。
元明将整件事情打乱了,又穿起来,左思右想,只有谢旭是元平的儿子,成太妃的孙子,这一件件的事情才叫做合理。
“那日在谢家,谢三爷打量我和谢七郎的眼神古怪,像是在做什么对比一般,”元明想了想,将那日的异样感觉说了出来。
“眼下,他们只当我是闲散王爷,不操心朝事,虽然将我当作是谢旭的对手,但并不太重视,不过等到下月初八之后,他们可能就不会这么看了,”元明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