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们来的差不多了,蒙氏是林家的老祖宗,坐在厅堂之上,身边坐着几家的夫人们,众人低声攀谈,王夫人坐在老夫人的左边尊位,虽然言语寡淡,但也有问有答。
众夫人都觉得来到林家这赏梅会,特别的值,毕竟亲近王家宗妇的机会难得。
若没有这场宴会,怎么能够有机会搭上王家宗妇呢?
有一些心眼活的夫人们,已经想到了林家的这几个孩子,笑着问起了林家三兄妹的婚事。
知道林家的四个孩子都没有定下婚约,夫人们都精神一振。
身为女子,大都在后院里度日,就连主持中馈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轮得到。
丧葬嫁娶这些事情,就成了夫人们最感兴趣的事。
尤其是家里有适龄孩子的,更是一有机会就会了解别人家的孩子,总想着择一门好婚事。
林家算是一个好选择。
虽然林大将军被皇上勒令闭门思过,但终有起复的一天。
林家和琅琊王家的关系匪浅,王夫人坐在这里更是坐实了这一点。
林家的两个郎君在门前迎客时,她们也见了,一个儒雅,一个俊朗,两个孩子都是一表人才。
林大娘子近来的名声更是大得惊人。
在清河国太子的有心宣扬下,长安人都知道谢家的宗主和宗妇都上门来道谢,谢家宗主还亲自道歉。
家里的子侄不够出色的,都不敢想求娶林大娘子。
但是,家里有女儿的却敢肖想一番林家的两个郎君,毕高嫁低娶,只要女儿长的可人,就有了择个好女婿的资本。
夫人们的话题开始围绕着林家想找什么样的媳妇展开了。
蒙氏和王夫人都有些尴尬。
王夫人听到这些夫人们夸林先长得俊美,又有一把子力气,得到了皇上的赏识,将来前途不可限量,眉心就忍不住一跳一跳的。
而蒙氏听到那些夫人们问要为孩子找个什么样的媳妇,心里也是一跳一跳,生怕说的那点不对,会让王夫人误会她含沙射影,别有所指。
可蒙氏又不能含糊其辞,免得让这些夫人们误会林家瞧不上她们的女儿。
真是累人。
蒙氏人老成精,笑嘻嘻地说:“孩子们还小呢,家里这两个郎君都在王家附学,学一些御兵之道,将来回府之后,林家的部曲也要花些心思,大将军的意思是,郎君们重在立业,可老婆子觉得林家人丁并不兴旺,早些娶妻生子,开枝散叶也是大事。”
一旁的夫人们开始还有些失望,听完了都点头称是,“还是老夫人看得长远。”
蒙氏窥了眼王夫人的脸色如常,才又说下去,“不是老婆子自夸,三郎性子沉稳,四郎虽然跳脱些,但也瑕不掩瑜。两个孩子回来没有多久,大将军都在感慨长江后浪推前浪了。兄弟二人感情又极好,老婆子想,要是给这哥俩寻媳妇,性情要胜于容貌,这样才能保证“家和”二字。”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除了夸孙子还是夸孙子。
然后又说要找个性情好的佳妇,这话就更和没有说一样了,那个女子会觉得自个没德?
夫人们听了却都喜笑颜开,说:“老夫人说的极是,家有贤妻祸事少,娶妻娶对了,兴旺三代。”
谁会觉得自家的女儿无貌无德,就算无貌,老夫人不是说了么,性情要甚于容貌。
个个都觉得自个家的女儿有希望。
厅堂内更加热闹了。
王夫人垂下眼帘,神情不变,内心却觉得蒙氏及其奸猾难搞。
蒙氏长出了一口气,喝了口茶,心中暗想,总算是谁也不得罪,都打发了。
王氏这才和女儿进来,两人见厅堂里到处笑语晏然,都心里一松。
众位夫人门已经被蒙氏哄的心里乐开了花,见到王氏和林大娘子,立即好听话跟不要钱一样,都甩了上来。
“林夫人兰心慧质,竟然能在长安城种活梅花,真是少有,”这是从林夫人的得意处着手。
“林夫人气韵逼人,看着真是年轻,可有什么秘诀不成?”这是从女人最在意的容貌着手。
“林大娘子亦有乃母之风,小小年纪就长得让人移不开眼,又医术过人,不知道林大娘子是否也得了林夫人的养梅秘术?”这是对家中子侄有信心的。
众人围着王氏和林大娘子,颇有众星捧月之势。
当然这也正常,林家本就是主家,客人们总得给主家面子,即使是没有什么可夸的也要搜肠刮肚想出来一些溢美之词。
更何况,林家本身就有这么多的话题。
王氏不善言辞,到了这个时候,更显木讷,但毕竟跟着婆婆去了不少交际场合,尤其是连谢家这样的大场面都撑了过来,她牢记着婆婆说的“藏拙”二字,只是微微地笑着接受了旁人的夸奖,再慢慢地一个一个地回过去。虽然言辞上还有些不太熟络,但已经比起以前好了太多。
她严格遵守着世家待人接物的礼仪,瞧上去,也是一个有大家风范的夫人。
小娘子们却都看着林乐霜眼热。
她今日依旧是一身素色的袍服,上面缀满各色玉石拼成的花瓣,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威仪,清冷的面庞,像是透明的玉石一般,微微发亮,精致的五官,灵动的眉眼,无不让人折服。
即便是女子,见了也心生钦慕。
沈娘子微微撇嘴,悄声对着身旁的小娘子嘀咕,“……连淮阳王都帮着她说话呢,范八娘被弄没脸……”
新贵小娘子们却直接多了。
曹娘子艳羡地看着林乐霜,对着卢娘子说:“你可是说了,我们可以拜林大娘子为师,学一些美容健体之术,我别的不要,就想要林大娘子那一身好肌肤。”
其余的几个小娘子也是难掩眼中艳羡,叹口气说:“林家个个都长得好,三郎儒雅的像是世家子,四郎俊美英武,不知道谁有这么好命,能够嫁了他们去。”
卢娘子道:“这就要先拜林大娘子为师,才能名正言顺地接近林家的两个郎君啊。”
小娘子们哈哈大笑。
王琳也是无语极了。
这边一热闹,林乐霜的眼睛就看了过来,卢娘子连忙做了个手势,一边还得意地说:“林大娘子为人谦和大方,等会就会过来给我们打招呼的。”
果然话还没有说完,曹娘子就小声说:“林大娘子来了呢。”
几个小娘子立时紧张起来,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就想是要拜见什么大人物一般。
林乐霜看看表姐也在这一圈端坐,郁色比起初削减了不少,不免有些意外地看了眼卢娘子,还没有说些什么,一名侍女就匆匆进了来,禀报:“敬武公主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