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简的这段历史,大概没有几个人还能记得清楚,而作为林家人,蒙氏当然知道。
然而,蒙氏并没有将这一段过往给孩子们说起过。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
林山震惊地看着妹妹。
林先失声说出了心中所想,“难道这林府来的并不光明正大不成?”
“父亲若是没有从龙之功,不知道如今还能不能活着,至于来的是不是光明正大,不是我们这些做儿女的能够评说的,”林乐霜淡淡地说。
林简并不是一个起眼的庶子,在其他庶子们看来,压根没有指望能够继承林府。
因此,在起初残酷的争斗之中,林简靠着擅长站队的本领,一次又一次地选择了正确的阵营,而存活了下来。
当林老将军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他活下来的儿子,也只有三个。
分家后,林简搬出了林府,他在长安城中分到了一处偏远的宅院,对于一个庶子来说,这份家业也算是异常单薄。
林简用其余的所有,换取了林家的一部分部曲。
这个举措非常的有眼光。
有了部曲,就有了能够立身的资本,这也成了林简用来支撑燕王元平谋位的起始资本。
当时,林简声称要想法子在军中谋一个位置。
既然如此,继承了林家的七哥自然也愿意伸手扶持一下这个小弟,互成犄角之势,但是也不会让他爬的太高,失去了控制。
于是给了他数目不多不少,战斗力最低的一只部曲。
这笔交易,表面上林简吃了大亏。
但他也占了大便宜。
林简一直偷偷学习的练兵之法终于派上了用场,而暗地里交好燕王,又有了金钱的支撑,让他能够不断地收留流民扩充部曲。
这一次站队,林简又站对了。
他成了元平最信任的人,燕王登基,他也一跃成为林大将军,重新收回了林府和其他祖产。
“林家的后人兴许只有我们这一脉了,”林乐霜淡淡地用这句话结束。
那位林七伯继承了将军府,自然也会跟着当时的皇帝元成攻打大金,元成死在大金,身边的将军只怕也活不下来。
至于其他林家后人的事,就算还有其他隐情,也不是她所能知道的了。
就是这些,还是前世她成为皇后之后,元旭要表彰林家祖先,追溯林家族人,重修族谱之时,才知道了这些过往。
因此,林乐霜今生一直视父爱于无物。
林简这个人,心里最优先的是胜者。
谁最后胜利了,谁说话算数。
这就是林简的内心法则。
林先长大了嘴,想不到父亲的这个大将军之位得来的如此狰狞血腥。
林山叹了口气:“妹妹是想说,对于父亲来说,我们和小娇他们的争斗压根不算什么。父亲只看重谁最后能够继承林府,是吗?”
“对,”林乐霜缓缓地点了点头。
林老将军的这种方式,着实有些残忍,除了府内的激烈争斗,还有朝局变换增加的一层变数,让最后活下来的林简,会觉得儿女们实际上生活的很舒坦。
他不会体会,也体会不到,他们这些嫡子嫡女所承受的痛苦,反而对于庶子庶女们的辛酸会有所了解。
“我们兄弟都是一母所生,性情互补,自然不会存在这种情况,而且,林家要想成为世家,就必须开枝散叶,成为大族,才能登上世家之位,时局不稳,却也是我们的机会。”
林山顷刻之间,就说了个明白。
“小娇一系,死了个精光,父亲也断了再生庶子的念头,他会将继承林府的期望全部放在你们身上,不然父亲也不会因此和舅舅撕破脸皮,害怕你们偏帮王家,成为王家的附庸。我想知道,两位哥哥们如何打算?”
林乐霜看了看两个哥哥,问出了她这一阵子盘绕在心里的问题。
林先道:“我一心想靠自己建功立业,并不想看父亲的脸色,等我及冠之后,就想法子入军中效力,凭我的力气,怎么也能混个一官半职在身。三哥和我想的应该也一样。”
林乐霜点点头,看向林山,“三哥,你呢?”
林山略一沉吟,“妹妹,我想听听你的看法,不知道妹妹说的局势变化,究竟大约是多久之后的事?”
林乐霜心里觉得宽慰,三哥能够问出这样的话,显然是已经深思过她所问的问题了。
“短则五年,长则十年。如今事态已经许多和以前不一样了,”林乐霜的声音清冷之中带着些无奈。
随着她的改变,越来越多的事情变得无法预料。
林山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叹了口气,这样的大事都放在了妹妹身上,确实难为她了。
想来,前世妹妹吃了不少苦,才有了这般见识和能耐。
若是可以,谁不愿意做一个备受宠爱的娇娇女,谁愿意做一个,打得了仗,救得了人的铁娘子。
名声越大,需要支撑的就越多,能耐越大,付出的就越多。
妹妹这廋弱的肩膀,承载的太多了。
“既然如此,我选择留在林府,”林山说。
“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了,不再看老头子的脸色,靠自己的拳头和脑袋建一份功业给他看看吗?”林先跳了起来。
“别任性,”林山瞪了弟弟一眼。
林先气的想拂袖而去,最终还是站在原地:“你愿意留下就留下,我们分道扬镳好了。”
“不仅仅是我,还有你。我们都要留在林府,帮着妹妹,以后还要帮着淮阳王,这是我们的林府,我们为什么不要,我们要守好我们的这一份,还有大哥的。”
林山越说声音越大,像是十分光火。
“还有我?”林先跳了起来,就要发作:“你凭什么……”
林山瞪了他一眼,拽着他朝屋内走去,“你跟我来,我有话给你说。”
“说就说,你别想凭你的三寸不烂之舌,花言巧语就改变我,”林先嘟囔着,甩开三哥的手。
明明两人说好的,现在你却要变卦。
什么三哥。
两人到了隐蔽处,林山看了看还站在院子里的林乐霜,问气啉啉的林先:“妹妹的意思你还不明白?父亲已经改变主意,想将林府交给我们继承,这样也就没有看脸色这回事了。”
“行,你别急着反驳我,我知道要争气,但是不是现在。”
“……王曼已经如此棘手了,王商不知道有多可怕,王商要扶持的人你也知道是谁,他们不放过林府是因为林府的兵权,以后的局势变迁,林府站在谁的一侧,就决定了谁能把握得住局势。我们两个,不趁机把握住林府,好有资格和王商一战,难道要将林府交给妹妹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