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简原本有些瑟缩的腰身立即挺直了。
皇上能够给淮阳王指这门婚事,其中说不定还有看在他是太尉的份上呢。
只有他林太尉的女儿才配得上淮阳王。
你们,可以吗?
这一句话,就让林简有了自信,也让清河国太子方才的那些话失去了效用。
反而众人看向清河国太子的眼神就变得有些奇怪了。
虽然都知道叔侄二人闹这么一出,是因为皇位的继承。
可是盗亦有道。
即便是争夺皇位,也需要保有着对应的体面才会让人看得起。
毕竟都是龙子龙孙,岂能像是街头巷尾的走卒一般。
太子身高马大,给人的感觉非常的硬朗英武,然而说出来的话,却又是这样的小气。
让人觉得格外的不协调。
身为高位者,格调一定要够高,还要有恢弘的气度,也就是说,看上去就是一个体面的高位者。
清河国太子的几句话,仔细体会之下,颇有点上不了台面,像个翻闲话的女人似得。
丞相默默腹诽,已经将清河国太子从自个内心的待定名单之中划去了。
反观淮阳王,无悲无喜,不管做什么都是扣在规矩上,说话做事占着一个理字。
即便是沉默寡言,但却是一言九鼎。
发了话,就让人无法反驳。
这样的一个人,交锋几次之后,就知道了他的厉害。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淮阳王已经对中常侍吩咐,“祭祀大事,要求众臣子和孤斋戒,以示对于神明的尊重,请中常侍派遣小黄门检查各位大人是否衣衫整洁,是否熏香,是否体有异味。”
“!”
以前从没有人这样要求过。
大家都知道腊日这一日要祭祀,天子七祀,诸侯王五祀,他们还要三祀呢,怎么可能不严肃对待?
祭祀之前,当然都会斋戒。
斋戒期间,帝王与参与典礼的文武侍臣须沐浴更衣,戒除嗜欲,不饮酒,不吃荤,不近女色,以洁净庄重之心以示对天的
虔诚和尊重。
淮阳王还要检查,这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但是看了刚才丞相和太子都碰了钉子,个个也就都不敢再多说什么。
中常侍立即吩咐小黄门对殿中的大臣们做了检查。
这一检查就检查出来一个出门太急了,将鞋子穿错的官员。
还有一个陈姓官员有着无法解决的问题。
那就是浓浓的口臭。
口臭这样的事情,即便是斋戒也无法驱除,即便是含着鸡舌香也无法完全掩盖,毕竟鸡舌香的药性过去之后,口臭又会复发。
这两人立即就被请了出来,不能参加祭祀。
淮阳王这一番检查,让大家哑口无言。
那两名官员就退了下去。
穿错鞋子的,即便是此刻再赶回家换鞋子,也已经是来不及。
但为了这点小事,就不能参加祭祀,确实让人丧气。
患了口臭的那个,更是抬不起头来。
他一向知道自个的毛病,每次上朝觐见天子的时候,都要含着鸡舌香。
虽然鸡舌香昂贵,但是他也愿意下血本。
没有想到,好不容易有幸参加祭祀,又暴露了这个问题。
“怎么这么倒霉?”有口臭的陈姓官员想哭又哭不出来,男儿流血不流泪,这样会让人觉得他是惺惺作态。
但一想到从此之后,人人都会嘲笑他的口臭,所有的祭祀都不能参加,那是何等的难堪。
穿错鞋的那个到想的开一些,“好在被检查出来了,不然会让神明以为我们不敬,降祸于大兴,我们不就成了大兴的罪人吗?”
想想倒也是。
嘴臭的那个觉得心里舒服了些,但是……
心中还是意难平。
为了这个,他不知花了多少代价,才能保住自个在御前行走。
如今……
“哎,不是人人都是谪仙呢,光是看着就觉得心旷神怡,近身说话,就更是觉得如临仙境了吧。这辈子没有指望,只好下辈子投个好胎。”
“老兄又何必如此?”穿错鞋的人特别会开解,“听说淮阳王妃的师傅就是薛神医,若是淮阳王愿意引见,你这又算得了什么毛病?”
“对啊!”真是一句话提醒梦中人。
与其在这里唉声叹气,为什么不去想想解救的办法。
来世太远,还是只求今生吧。
陈大人的脸上顿时愁云散去,若说整个大兴能够治他这个疑难杂症的,只怕也就只有薛神医了。
更何况,他还有一项隐患。
那就是到了夏日,他腋窝底下总是冒出浓浓的味道,即便是他的妻子都嫌弃他。
府里的姬妾们倒是不敢表现出来半点。
但是陈大人知道,这是因为姬妾们都要仰仗他的宠爱而活。
到了夏日,他能不上朝就不上朝,如果上朝,一定会在腋窝地下夹上数种药物和香料。
还时不时的提心吊胆,生怕挨着他近的大臣们闻到了味道。
两个人说了一会子话,陈大人便一心一意地等着淮阳王等人从南郊祭祀回来,好开口相求。
此时,淮阳王已经登上了天子的辇车,带着众人去了南郊。
天子七祀都是需要血祭的神明。
负责祭祀的太官,按照时辰,用鸾刀将三牲杀死,祝史用器皿取了三牲的血,放置起来,准备烹饪。
到了时辰,太史令和郊社令两个官员开始设神座。
三刻之后,负责祭祀现场的官员们都穿上对应的服装。
郊社令和良酝令各自率领属下将祭祀要用的鼎、酒樽、玉币等搬进祭祀的场地。
这个时候,太官将已经做好的血肉放在竹子编制好的器具内。
一刻之后,皇上就穿着玄色的朝服,带着冕旒开始祭祀。
元明依旧是穿着诸侯王的冠服,高高的冕上长长的九条旒不停的晃动,不时展露出谪仙令人迷醉的面容。
即便是穿着诸侯王的朝服,他的一举一动也像是天子一般的尊贵。
跟随着他的朝臣们这一路上都看到了淮阳王的丰仪。
仅从外表和气度上来说,的确是没有比淮阳王更适合接任皇位的了。
不管朝臣们愿意还是不愿意,都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与之相比,清河国太子就显得粗俗了许多。
即便是清河国太子步履矫健,肌肉结实,一双鹰眼令人敬畏,但是又哪里比得上淮阳王让人如沐春风的仪态,观之忘俗的面容,得宜高贵的举止来的让人心悦诚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