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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惊雷在元平的头顶上响起。
紧接着元平的眼前闪过了无数道闪电。
面前是元妱羞涩而又幸福的脸,荣大坚毅而又昂扬的神情。
元平无法用言语来表述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历朝历代的公主守寡之后,养面首是常事,往往也有一些驸马还没有死,就养了一大堆的面首,虽然面子上不好看,但历朝历代都是如此,大家也就习以为常了。
就连敬武公主突然不再蹲在府里读经,养了那么多年轻貌美的男侍,众人也都只是议论一番。
可并没有那个公主和面首生过孩子的啊。
大姐真是……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惊诧之下,浑浑噩噩的元平问出了这样的话:“这……可信吗?可曾……叫太医看过?”
问完之后又觉得自己这是问的什么问题!
这样的大的事情,大姐和荣大怎么可能会欺骗他。
好在众人都在慌乱之中,元妱红着脸道:“这个自然是可信的,弟弟不知,我在大金学过判断女子是否有孕的法子,起初,也是不信的,但如今看来……只是尚未请太医来看过。”
大金的女子需要像男人一样操劳,经常在马背上奔波放牧,若是不能及时发现有孕,极易小产,因此祖祖辈辈传下来一些窍门,能够让女子早些发觉孕事。
元平看了看一旁的荣大,不知道还要问些什么。
难道要问大姐,这个孩子将来是要姓什么吗?
……
即便是再不认同这件事情,大姐能够有自己的血脉是好事,他做弟弟的难道连这个都不能满足吗?
只是……
难道让这个孩子姓元吗?
荣大可是没有姓氏的家奴。
一想到将来要被世家的唾沫星子淹没,元平就有些提不起来兴致。
元妱尚且沉浸在羞涩之中,没有发现弟弟的情状,荣大却看在眼里,皱了皱眉。
男人总是能很快明白男人在想什么。
荣大在大兴生活了这么久,耳濡目染,对于风俗人情早已经谙熟于心。
略微一想,便明白了元平在担心什么,黝黑的面庞更黑了。
元妱这一阵子心情起伏颇大,眼下和弟弟说开,心松了一松,抱怨地道:“这个孩子来得真不是时候,原本想护着小十三监国,不过……看见十三现在越来越步入正轨,我也放下心来了。小十三的王妃是个好的。”
听了这话,荣大忍不住又皱了皱眉,心里又酸酸的。
守了这么久,终于云开见日,可元妱始终都把弟弟们放在前面,这倒不说了,他们的孩子,来了就是上天给予的珍宝,这是赐福,元妱怎么能够说来的不是时候呢?
荣大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元平愣了一愣,听姐姐这话的意思,显然压根没有考虑过要不要这个孩子的问题,败兴的话他就更不想多说了。
他有些愧疚,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这才慢慢地说:“姐姐,你为了我付出那么多,原本本以为这辈子不会有孩子了,现在……”元平也说不下去了,这是怎么回事呢?顿了一顿,接着道:“孩子你好好生下来就是,弟弟们都已经长大了,这江山我和小十三能扛得起来。”
大不了,就延缓一段时间再去洛阳好了。
在长安城休养,也能得到小十三和王妃很好的照料。
又或者……想法子给这个孩子找个身份掩人耳目,比方说,让姐姐嫁人。
荣大坐在一旁阴着脸没有出声。
元平迟疑了片刻,问:“是不是应当让小十三知道这件事。”
元妱有些犹豫,对着元平承认是一回事,对着元明承认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元平是和她一母同胞的兄弟,荣大在旁催促着也就说了出来,虽然有些难为情。
可她却是将元明当做自个的儿子看待的,现在怎么说的出口呢?
元妱一时之间倒有些犹豫起来。
但既然想要这个孩子,必然要面对自个的弟弟,纸总是包不住火。
可……
元妱纤长的手指手无助地***着搭在腿上的毯子。
而元平垂下眼帘,也不催促,这样的事情,总得要让姐姐自个想明白,女人一旦有了夫君有了孩子,便变得软弱起来,眼前这个犹豫彷徨略带些脆弱的姐姐哪里还是以前那个果断决绝的长公主。
但元平喜欢看到姐姐的软弱。
一个人心里有柔软的地方,那是因为她的人生还有着甜蜜和牵挂。
不管过去如何,这个孩子也许能让姐姐的下半生得到抚慰。
原先对于荣大的不悦之感消失了大半。
按照姐姐的性子,能够愿意和荣大在一起,生下孩子,一定是心甘情愿的。
姐弟二人无话,最终还是荣大做了决定:“淮阳王对长公主一片赤诚,长公主怎么能将这样的喜事瞒着他,更何况淮阳王妃医术出众,能让她看看,才好放心。”
顺便将淮阳王的王妃请来给长公主号脉。
只有在元家兄弟二人面前过了明路,他才不担心元妱后悔。
孕妇的心态变化起伏很大,又因为谭女史的事情,元妱近来折腾的他够呛,
落袋为安啊。
生了孩子,女人就跑不掉了。
元平也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现在还没有想好怎么应对,若是贸贸然宣了太医,泄露出去了就不好办了,太医院里谁知道有没有成太妃留下的暗鬼呢。
更何况,他也可以顺便让小十三的王妃望闻问切一番,毕竟是大伯子和弟媳,不能总是宣召入宫,以免闲话。
元妱也就半推半就的默许了这件事。
荣大出来吩咐侍女前去林家请淮阳王妃的时候,一脸的喜气,谭女史在一旁见了觉得异常刺眼。
这二人的幸福就是在提醒她是多么的失败和多余。
谭女史的脸色灰败,颇有些尖酸地道:“恭喜你了,只是不知道这孩子将来究竟姓什么。”
她成功地看到荣大本就黝黑的脸色变得更黑。
一个女人心中妒火燃烧起来,会变的面目全非,即使是和她朝夕相处也有可能认不出来。
谭女史恨不得将他们脸上的笑容划烂,恨不能再也见不到他们。
这样就不会心痛了。
现在的她,连她自己都看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