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柔欲哭无泪,静安师太这番回答,让她前番的努力化为流水,小娇让她侍奉在静安师太的左右,不外乎就是为了获得好名声,为将来高嫁铺路。

可这么一句话,她怎么努力,都摆脱不了前世造的孽,才成为小妾生的这句话。

一阵心灰意冷,嗓子里一甜,林玉柔竟吐出了一口血来。

“柔儿,”静安师太惊的一声大叫,那里还有端庄的仪态。

看来静安师太对这个林玉柔分外上心呢,敬国长公主的眉梢微微地一挑。

林乐霜连忙离席,将林乐霜扶起,用一方丝帕替她搽了搽嘴,叹道:“妹妹何苦来呢,姐姐又不是信徒,自然不会觉得你前世造孽了。只是嫡庶之分,生来就有别,你又何必为此执着,要在静安师太身前侍奉,转求来世呢?”

活脱脱一副好姐姐的形象,只是这话正正地戳中了林玉柔的心窝子,她一心想做嫡女,这本是深埋在心中的秘密,如今却被林乐霜像是说个笑话一般,轻轻松松地揭穿在大庭广众之下。

林玉柔一把推开林乐霜的手,愤怒地骂:“要你假好心。”

这一幕落入各位贵妇人们的眼中,不由得都皱了皱眉,有林乐霜珠玉在前,这庶女也不该这么没气度啊。

有人就八卦起来,王氏一直病重,府中的中馈向来是林玉柔的生母在把持,孩子也都养在身边,一个小妾生养的小娘子,即使在静安师太身边侍奉,也依旧抹不掉那份小家子气。

又有人问了,为何静安师太要收这么一个小娘子在身边侍奉呢?

众人哑然,顾左右而言他,谁知道静安师太怎么想的呢?

静安师太老于世故,连忙压下关心之色,命身边的小尼递给林玉柔一粒黄豆大小的红色药丸,说:“你忧心生母病情,心绪烦乱,虚血上涌,不碍事的,吃了这药,歇息片刻就好了。”

话里话外都为林玉柔吐血失态一事遮掩。

只是,方才林玉柔推开林乐霜一事,还是落入了众夫人的眼中。

王夫人轻轻地叹了口气,林乐霜这个小娘子,真是可惜了,生在这样的家中,不得不长出一身的锋芒来。

林玉柔就着菊花水吞下药丸,闭上眼睛打坐片刻,睁开眼睛,又恢复了原先的模样,对着林乐霜施了一礼,说:“嫡姐,方才多有冒犯,是妹妹念及小娇的病情,失礼了。”

林乐霜还未将她扶起,她就势伏在地上不起身,哀啼道:“妹妹的生母危在旦夕,求姐姐成全,让静安师太救小娇一命,妹妹愿在佛前侍奉,将来生的福报全都归于姐姐,做牛做马也不后悔。”

说完了,又不断地磕头哀求,一副你不同意我便不起身的模样,林玉柔明白了静安师太的暗示,事已至此,只有借“孝”一字来挽回了,并且又将林乐霜不敬静安师太之事推向了众人之前。

林乐霜连忙避过林玉柔的磕头礼,跪坐在侧面,也泣道:“妹妹,你这是在为难姐姐和嫡母啊,那家为了救治个被皇家厌弃,谋害嫡子的小妾,将嫡母和嫡女赶到娘家住七七四十九日的呢?”

众夫人听了脸色都变了,这是怎么回事……不由得都朝静安师太脸上望去,眼神中大都流露出不赞同之色。

无故归家超过三日,就等同于被休弃了,那家的主母也不会答应这样的要求。

静安师太正要说话,林乐霜身旁的“猫眼”突然一个跃跳,朝着静安师太扑去,喉咙里发出警告的吼声。

幼兽那清亮又稚嫩的叫声,竟然引得不远处兽苑里的猛虎也随之应和,发出了震耳的虎啸声。

众夫人立即尖叫起来:“凶兽要食人了,莫要伤了师太。”

林乐霜收了泪,哭笑不得地瞧着眼前这场混乱,林玉柔也愣了一愣,这太出乎意料了。

““猫眼”过来,”林乐霜轻声唤着。

“猫眼”警告地瞪着已经面如土色的静安师太,露出上下两排尖利的獠牙,做了个凶狠的表情,方才不情不愿地回到了林乐霜的身边。

“天呢,林大娘子,你可再不能养这凶兽了,若是伤了静安师太,你能担当的起吗?“谢三夫人尖着嗓子叫嚷。

“是啊,是啊,方才真是吓人,”众夫人早已忘了方才林氏姐妹互相哭泣的戏码,都开始谴责豹子的凶残了。

林乐霜含笑点了点“猫眼”的鼻子,骂:“你这小东西,竟这么厉害。”

小豹子用两只前爪摸了摸胡子,钻进了女主人的怀抱。

“静安师太,您吓着了吗?这不过是只小豹子而已,方才兴许是顽皮,”林乐霜轻描淡写地说。

“什么?”众人哗然。

敬国长公主的眼睛眨了眨,方才小豹子竟然勾起兽苑的虎啸,这梅花金钱豹真有些不简单,可这林乐霜并不是个蠢的,何至说出这样犯众怒的话来。

静安师太脸上也颇有些不好看,但依旧强撑着说“阿弥陀佛,贫尼的确是吃了一惊,林大娘子养兽也需主意些方好,伤到了贫尼不打紧,伤到了旁人就不好了。”

林乐霜吃惊地一笑,“乐霜虽然并非信徒,却也知道佛祖以身饲虎的故事,静安师太何至于如此嫌弃这只豹子,它毕竟通灵,若是能得到师太教化一二,该有多好,日后也是一段佳话。”

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些夫人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见过搅局的,没有见过这么搅局的,可你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方才静安师太自己还是达摩教化猛虎。

静安师太的脸上一红,叹道:“贫尼想是与这豹子无缘,无法点化了。”

“……”林乐霜遗憾地点了点头,叹息道:“是这豹子没缘法了。”

两人装神弄鬼的,将林玉柔丢在一旁,不知道是继续磕头好,还是不磕头好。

敬国长公主若有所思。

静安师太就势叹了一声,说:“柔儿侍奉在贫尼左右,有几分香火情,贫尼答应救治她的生母,却不料因此和大娘子有了误会。”

“贫尼替你二妹驱鬼,身体受损,只能给小娇念三日的经书,将她的命救治过来,只怕小娇的身体日后会有些不足之症。提出让大娘子与夫人规避一段日子,只是因为双方有些相冲,其实将小娇挪出去也不是不可以。但小娇魂魄不稳,只怕挪出去就活不了啦,我佛慈悲,众生平等,贫尼也是无法……”

林玉柔听了连忙又继续磕头,哭求:“求姐姐想想办法,只需三日……三日之后……”

众人不免心下有些恻然。

“……妹妹什么都不敢和姐姐争,只求姐姐……”

谢素素又跳出来,说:“林乐霜,你好狠的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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