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轻笑出声。
林山帮腔:“父亲,三郎也觉得应该如此,既然娇夫人,哦娇姨娘,哦,不,小娇不具备这个资格,也管束不住府中下人,不如将中馈交还给母亲和妹妹掌管……毕竟……王大公子还要将小娇带回王家呢。”
林简的面颊抽了几抽。
林先附和:“的确如此啊,妹妹连个米汤都喝不上,这样的丑事可别再发生第二次了,传出去,人家不知道怎么说我们林家呢。一个小小的姬妾,也掌管起了林府的中馈。四郎和哥哥出去还怎么做人啊。”
林简沉默。
林玉雪方才还为自己的机智有些得意,眼下就自食其果了,将下唇都咬出血了也无济于事。
“王大公子,你看如何?”
林简又一脸殷切地望向王志。
若是王家觉得满意了,他就好开口为小娇求饶了。
“大将军,这是您家的家事,小侄可真插不上嘴。”
王志有些腼腆地笑了笑,柔弱无害。
一句这是你家的家事,便将林简的刻意讨好化作无形,而小娇的去留还掌握在王志的手里。
林简只好说:“霜儿以后就帮你母亲一起掌管中馈好了,要多多为母亲分忧,你也要多多将养身体,别累着了。”
这是慈父今晚头一回关心女儿的身体。
“谢谢父亲,女儿一定会跟在母亲身后,好好学习,掌管好府中中馈,不再让有心人钻了空子。”
林乐霜恭谨地站起身来回话。
“有心人”三个字说的大有深意。
林简不悦地看她一眼,想要训斥几句,但也忍了。
林乐霜又说:“王家大表哥,我那侍女已经去催母亲身边管首饰的陈妈妈了,想必等等就来。”
王志眼中泛起一丝笑意。
表妹看样子是一定要借着王家的势,追讨回个公道了。
此举正合他的心意。
他可忍受不了王家的脸面被一个连姓氏都没有的贱婢和一个发达不过三代的武夫践踏。
二姑母虽是旁支,但也是嫡女。
王家女怎能软弱至此,被个家奴踩到脸上?
若不是今夜在此亲眼所见,绝不敢相信。
“表妹说的甚是,二娘子也留下吧。王家的祖传紫玉钗取自一块原石中采出的紫玉,每支紫玉钗都不相同,全都登记在册,世上恐难找出相同品相和款式。正好也叫我开开眼界,二娘子这只紫玉钗与王家祖传紫玉钗的不同之处。”
大将军的尊臀刚刚抬起,就又落下。
众人又等了一刻,在小娇即将再次晕倒之际,阿桂才和管着王氏首饰的陈妈妈一起回来。
“阿桂,拿只钗子需要这么久吗?你为何耽搁了?”
不等别人说话,林乐霜先对着阿桂喝问,声音低沉嘶哑,令人听了心中一紧。
“回大娘子的话,奴婢一刻也不敢耽搁,早早就到了主院,只是陈妈妈有很多事,又说要找钗子,奴婢等到这会才来。”
“你且记得,主子的命令不可违,退到一旁,暂且记下,事后再罚。”林乐霜冷冷地说。
“喏。”
林简心中不免有些讶异。
大女儿像变了个人似的,一言一行都颇有上位者的杀伐果决之风,那还有往日的畏缩之态。
借阿桂立了威,林乐霜又说:“陈妈妈,你是母亲身边的人,乐霜别的不说,只问你,那紫玉钗带来了吗?”
陈妈妈面无表情:“回大娘子的话,夫人身体有些不适,奴婢一直在照顾,刚刚才得空。大娘子年纪尚幼,何必着急要那只钗子?老奴有句不妥当的话……”
王志用折扇轻轻地掩住了嘴。
这王家的奴婢来了林家,一个个都变得有恃无恐,还吃里扒外起来。
真是奇了。
林先正要骂人,林山连忙挡住,他越发觉得妹妹梦中发生的事是真的。
梦中他们就是稀里糊涂,被人谋算了性命去,如今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他信妹妹不会吃亏。
林乐霜已将林妈妈的话截断:“不妥当的话,就别讲了,你刚才这些话难道是在说我不在意母亲的病情,只在乎那只钗子不成?”
“老奴不敢。”
陈妈妈很恭敬,但这恭敬底下的不屑也很明显。
“既然不敢,钗子带来了吗?”
陈妈妈吱唔:“那钗子……那钗子……。”
“钗子在何处?”
陈妈妈咬咬牙,像是被逼无奈:“钗子是夫人的私物,老奴掌管夫人的首饰,自然要夫人发话之后才能拿出。大娘子此行不符合规矩。”
林简正要借机发话,将此事掩过,林乐霜抢先一步,讽刺地大声说:“哈哈,这儿这么多人等着看呢,你到给我讲起规矩了,合着我要看看我母亲的钗子还在不在,竟成了你陈妈妈嘴里的要贪母亲首饰的不孝女了。”
“老奴不是这个意思……”
陈妈妈的眼底闪过一丝不屑,心中暗嘲,大娘子就只会这些了。
不料林乐霜直接喝道:“阿桂,给我掌嘴。”
阿桂应了一声,便直直朝着陈妈妈的脸上打去。
众人都有些愣怔。
林家大娘子直接动用了刑罚,罚得还是母亲身边得脸的妈妈。
这又是闹的那一处?
难道一点也不担心被传成夜叉或者不孝女。
陈妈妈的脸很快就肿得像馒头,但依旧嘴硬:“即使把奴婢打死,奴婢依旧是这个话。”
林乐霜冷冷地说:“我只问你紫玉钗何在,你口口声声推脱,是不是你趁母亲病重,将母亲的首饰都搬空了,拿不出这紫玉钗了。”
林玉雪的身子忍不住扭了几下。
陈妈妈道:“大娘子何出此言,奴婢哪里敢做这样的事情。”
“不敢做最好,这里这么多人都看着,可以为乐霜做个证人。这老奴口口声声规矩,就连王家大公子要见一见王家家传的紫玉钗,也不拿出来,实在令人生疑。”
“你是母亲身边得力的人,若是冤枉了你实在是对母亲不敬,若是放过了有祸心的奴才,又是对母亲不孝。乐霜没别的办法,只好让人去查查你的帐了。”
林乐霜说完便歪着头,央求王志:“表哥,本来是想请你鉴赏一下钗子的,只是眼下母亲的首饰像是出了些问题,这管首饰的陈妈妈也是从王家带来的陪嫁奴婢。为了不给王家脸上抹黑,我只好命人去查她的清白,你是否可以做个见证,若是这个奴才靠不住,还是请你一并带回去,用王家家法管束她们。”
王志轻笑点头:“表妹说的很对,王家的奴才犯了错,也是给王家面上抹黑,还是仔细查查的好。左右今晚无事,就在这里陪着表妹吧。”
林简的脸色黑的像锅底,什么叫做左右今晚无事?
合着没事到林家来闹个底朝天了。
可大女儿的话处处占了先机,令人无话可说,林简只好忿忿地咽了口唾沫。
“丁妈妈,你和阿茶、阿桂带着人去母亲的首饰房中搜一遍,去了好生说话,不要惊动母亲安睡。你们看看母亲的重要饰品都少了什么?我母亲自王家陪嫁带来的嫁妆,都有造册,叫陈妈妈将那册子原本拿出来,一样一样对过来。”
“万万不可……”
陈妈妈吓得看向跪在地上的小娇。
这一对,还有什么能瞒得住呢?
丁妈妈和阿茶已将陈妈妈拖走,数落道:“做奴婢的,最主要是认清楚主子……”
林乐霜又问:“娇姨娘,王大公子也说了,这紫玉钗是王家嫡女的家传,极是难得,支支都登记在册,只不知道你是从哪里为二妹求得这个稀罕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