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梁感觉自己亏大了。
在这危机四伏的荒野上,掏空身体,耗尽所有气血,只为了激活这么一把没名堂的断刀。
着实有点浪费。
现在能量耗尽,那邪里邪气的紫色焰浪消失,再度恢复了原先朴实无华的模样。
好在瞥一眼面板,嗜血刀法直接斩破桎梏,跨入“无极”境界了。
这是第一门满级的玄阶功法。
【快刀手】的进度也到达35500点。
现在刀法臻至完美,再越阶杀开脉境应该就如探囊取物般简单了。
狼狈的一夜,两个如死人般的少年屏息凝神。
直到天边的光些微亮起。
阿吉调息一夜,腰处的刀伤已然结了痂,宁梁稀里糊涂也不知道给他喂了什么疗伤丹药。
现在伤势也恢复得七七八八了,仅有些许绞痛而已。
趁着体力也恢复一些,阿吉连滚带爬跑过去查看宁梁的情况。
“威...威哥!”
宁梁睁着一双滚圆大眼凝望天空,人像是死了。
阿吉不由悲从中来,哀戚大哭。
“嚎什么,我还没死。”宁梁有气无力,他只是怕夜间又有什么鬼东西盯上他们,睁了一晚上眼睛有些僵硬了而已。
阿吉转忧为喜,“你放心,这片地带我熟悉得很,此处叫矮子丘,咱们眼前的山叫落阴山,地底下都是矿物,所以导致土壤贫瘠。”
“根本就没什么妖邪和精怪在此间活动。”
宁梁松了口气,心火拱了一晚上,此刻卸下心神,眼前便阵阵发黑。
“来,我背您走,昨晚咱误打误撞倒是来了个好地方,翻过前面那山间的隐秘小道,距离涟城就只有四五十里路,除了我以外没人知晓。”
阿吉大难不死,这会浑身是劲,那丢了的二十多两银子就当是买命钱了。
宁梁不让他上手,他却毫不客气背起宁梁朝山上狂奔。
这一路上的确如阿吉所说,没什么值得关注的威胁,等翻下山,便开始稀稀疏疏出现密集的人烟。
毫无疑问,涟城相对桑城要更为繁华。
不过宁梁也了解了为什么阿吉会说这座城有些古怪。
从这些村镇的居民就可见一斑。
只要是大些的村庄,几乎都设有社庙,家家户户则皆供奉着一些神像。
那神像千奇百怪,宁梁完全没见识过。
二人因为有伤在身,不免同一些村民打过交道。
这些人说话尽皆礼貌恭敬,只是给宁梁一种提线木偶的木讷感。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看。
临近傍晚,二人才赶到了涟城。
相比桑城,涟城光是城墙都比之要高大许多,更没有入城费这一说。
经过一天的奔波调息,宁梁勉强恢复了些许血气。
他行走于人群之中笑道:“如此看着,也没什么古怪之处,无非就是宗教之风盛行罢了。”
阿吉小心张望着四周,忽然表情一变,将宁梁赶紧拉到了街道一旁的巷子里。
他不明其意,突然街那头远远传来锣鼓声。
闻声,所有人尽皆慌忙涌向道路两旁。
不多时,一群打红头巾,穿红马甲,画着浓墨重彩的诡异妆容的人横穿街市。
每人一手提着三叉戟,一手往天空抛洒鲜红和白色交织的花瓣。
正中央则是一座巨大的红色轿子,被八名满身肌肉的壮汉抬着走。
轿上缠挂着红纱帘子,让人隐隐约约能瞧见里面的人影。
百姓们尽皆匍匐跪地,虔诚拜伏。
不知道为什么,诡异气氛“唰”一下就起来了,宁梁乍然起了点鸡皮疙瘩。
透过那红帘看里边的人。
那身影纤瘦修长,佝偻着躯干,似乎隔着帘子看向了躲在屋檐后边的宁梁二人。
“这...什么玩意儿啊?”
宁梁面色僵硬,总觉得那里面的东西像他们昨天遭遇过的黄皮子。
“福生会的灵鸢司命,据说是掌管人生老病死的神祗。”
阿吉说道,他向来和这些东西格格不入,所以才会选择跑到桑城去。
“嗯...入乡随俗。”
宁梁随口道,他虽不理解,但尊重不同的文化。
原以为等这些人走了也就好了。
可突然队伍行进至道路中央,一个小女孩突然冒出人堆跑向对街。
“娘亲,娘亲!”
街对面那形容憔悴的妇人顿时惊恐站起:“囡囡,回去,回去!”
可话刚传来,一根铁叉如奔涌猛虎,刹那洞穿小女孩的肉身,将之钉在地面。母女二人的表情同时定格,宁梁的瞳孔也随之猛缩。
“这...这就杀了!?”
阿吉面有不忍,却不敢上前。
所有百姓尽皆冷漠地注视。
妇人跑上大街,抱着女孩嚎啕大哭。
而刚刚丢出叉子的神官淡淡然走向二人。
绝望的母亲哀求望向居高临下俯视她们的神官。
却见那人面无表情诵唱。
“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
街上所有人站起,虔诚地一同喊道:“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
“圣火焚躯,灵登极乐!”
一团火,从神官手中降下,片刻席卷了怀抱女儿的妇人,那紧绷的两副身躯缓缓舒张,渐成焦炭。
【你被邪灵感召,邪运缠身技能经验 100,当前进度:100/10000】
这一幕之下,宁梁头皮发麻。
感谢司空南山八辈子祖宗,没有让他出生在像涟城一样的鬼地方。
那轿中坐着的东西绝对是类似黄皮子精一样的东西,要不然能干这事?
二人大喘着气,悄悄从巷子里溜走,从街那头出来。
可无独有偶,这边居然也是万民朝拜的景象。
一群赤膊的头陀,众星捧月抬着一座金灿灿的莲花台匆匆走过。
莲花上方却是坐着一个笔直的通体金身的罗汉。
“还是这帮和尚会捞钱,全是金的,连身体都给刷一层金粉。”宁梁双眼发光。
却见阿吉面目更为扭曲。
“不是的,那个金色头陀叫做坐身罗汉,当地寺庙主持每年会选一个极具慧根的沙弥,像串糖葫芦一样将他钉死在莲花台上,之后将身体掏空,塞满金块,寓意众生参拜,福缘深厚。”
宁梁直犯恶心,这是一个赛一个变态啊。
等熬过这拨人,他当即告辞。
“你们这鬼地方真一刻都不敢多待,我还是现在就走吧。”
宁梁怕了,这里跟桑城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极端,唯有一个共通点,百姓根本就没活路。
阿吉苦笑,宁梁能离开,他却还要在此地挣扎打拼。
宁梁看出了他的苦涩,犹豫片刻,掏出了先前从葛一雷那敲诈来的木盒子。
“这里面有三百两银子,算我借你的路费。”
“你若是信得过我,就领着你家妹子去灵阳城的扶微学院,找一个叫叶芝的导师,报宁梁的名号,请她帮忙进入学院成为弟子。”
阿吉表情呆滞:“宁梁?”
“对,这名字很管用,你拿他去找学院里一个叫钟威的人,告诉他宁梁在外面很想他,想必他会好好招待你的。”
宁梁拍了拍他瘦弱的肩膀,继而转身离去。
“可...那儿真的会不一样吗?”阿吉在后方喊道。
宁梁笑得灿烂,“那地方同样很糟糕,但起码它的灵魂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