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黄七多有气愤,二毛摆手说道,“不用太在意这些流言蜚语,但凡有点儿脑子的人都知道玄云宗已经没什么人了,就算想给朝廷当走狗,朝廷也不会要的。”
“你怎么还不明白呢,”黄七皱眉说道,“玄云宗剩下多少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九州盟下属的十八玄宗和三十六武门,只有玄云宗不在朝廷的缉拿名单上。玄云宗值不值得被通缉是一回事,朝廷通不通缉玄云宗又是另外一回事。”
二毛笑道,“哈哈,玄云宗不在通缉名单上你好像很失望啊。”
二毛的云淡风轻和不以为然令黄七多有焦急,“你还有心思说笑,你现在是玄云宗的宗主,要是被扣上了朝廷走狗的帽子,以后你怎么出去闯荡江湖?”
二毛说道,“想要不被人骂做走狗,玄云宗就必须跟其他门派一样,出现在朝廷的通缉名单上,你是不是很希望玄云宗出现在朝廷的通缉名单上?”
“废话,我当然不希望。”黄七摇头。
二毛平静的说道,“玄云宗不在朝廷的通缉名单上,世人骂我,你不高兴。玄云宗在朝廷的通缉名单上,朝廷杀我,你也不高兴。是不是非要好事都让我一个人占尽,你才高兴?”
不等黄七接话,二毛再度说道,“道者,阴阳共存,得失同在,一有一无谓之道,一刚一柔亦是道,一强一弱也是道…...”
黄七不耐烦的打断了二毛的话,“能不能说人话?”
“这是梁州阴术里的一段话,”二毛随口解释,“大致意思就是所有事情都有阴阳两面,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承其利必受其弊,不管是做人还是做事,都不能奢望承其利而不受其弊,不然就是心术不正,欲求不满。”
“我怎么感觉你在骂我呢。”黄七瞅了二毛一眼。
“没有,没有,”二毛摇头,“我只是在给你讲道理,你也知道朝廷之所以不通缉玄云宗,的确是因为我跟朝廷有些私交往来,所以朝廷才会对我手下留情,如果朝廷将玄云宗也列入了通缉之列,我的好日子就到头了,从告示贴出去的那一刻,就会有无数人跑过来杀我领赏。”
二毛说到此处略做停顿,转而继续说道,“玄云宗既然享受了朝廷手下留情所带来的安宁,就应该承受世人对玄云宗的诋毁,如果只想享受安宁,却不想承受由安宁带来的诋毁,就是心术不正,欲求不满。”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黄七隐约懂了。
“本来就是这么回事儿,”二毛说道,“除了天灾,世人的痛苦有九成都来自于不明白承其利而受其弊这个道理,又想吃好的又不想多花钱,又想过好日子又不想吃苦,又想多得到又不想多付出,又想娶好老婆又不想多给聘礼,总是妄图兼得,其本质就是心术不正,自私贪婪。”
“这些道理都是梁州阴术上写的吗?”黄七问道。
“梁州阴术上没写这么详细,”二毛摇头说道,“主要是我感悟得来的。”
黄七有些累了,走到床边躺了下去,“你年纪不大,懂得还不少。”
二毛收拾着桌上记载有咒语的纸张,“这和年纪没有太大关系,用你的话说,主要是我的种儿好,我父母都聪明,所以我也聪明,我享受着父母遗传给我的天赋和悟性,同时也背负着父母遗留给我的仇怨和使命,这也是承其利而受其弊。”
黄七没有接话,眉头微皱,若有所思。
二毛收拾好桌上的东西,随口问道,“你吃过晚饭没有?”
“你别忙活了,我不饿,”黄七摇头过后出言问道,“朝廷的告示上没有玄云宗,是不是因为姜召他们上次过来,你好酒好菜的招待他们?”
“有这个原因,”二毛说道,“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原因,我曾经给姜召通风报信儿,我对他女儿也很好,好几个原因凑在一起,这才导致了他对玄云宗手下留情。”
黄七笑骂,“你就是个骑墙头儿的,一点儿立场也没有,到处给人通风报信儿。”
二毛也不生气,“我不是个骑墙头儿的,我也有立场,我的立场就是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平心而论,朝廷对我还是挺不错的,不管是姜召还是姞缜,亦或是云裳和那些军官,对我都很友善,也都想要提携我,我不能因为他们是我的仇人,就全盘否认他们对我的善意。”
“他们对你好是因为他们不知道你是夏玄,”黄七说道,“再说了,他们对你的好也不是没来由的,都是你换出来的。”
“你对我的好,不是我换出来的?”二毛笑问。
黄七缓缓点头。
“我对你的好,不是你换出来的?”二毛又问。
黄七歪头回忆。
二毛倒了杯水,以水为墨,自桌面上练习画符,与此同时平静说道,“正如梁州阴术所载,福祸无门,惟人自召,我们所得到的所有东西,都是我们换出来的,好的是我们换出来的,不好的也是我们换出来的,这个换字我时刻牢记于心,待人处事总是多付出少索取,所以他们都不讨厌我。”
“你说的太有道理了,我活了这么多年,从没见过像你悟性这么高的人,”黄七抬手南指,“只可惜你参悟的是梁州阴术,如果你去云崖山参悟神石天书,很可能比那个什么姬道元更厉害。”
“我如果去云崖山参悟神石天书,成就可能会比现在高,”二毛笔走龙蛇,“但是我也会因此承受更大的风险,如果我在云崖山出类拔萃,朝廷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杀掉我,哪怕不知道我是夏玄,他们也不会对我手下留情。而且我一旦受了九州盟的恩惠,就得惟他们之命是从,我不去参悟神石天书,主要是不想将自己与他们完全捆在一起。”
“可是九州盟的盟主是你舅舅啊,他们可都是你的人。”黄七说道。
二毛再次提笔蘸水,转而继续写画,“我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如果受别人的恩惠太多,我就得做他们希望我做的事情了。做人不能不欠别人的人情,但能不欠还是尽量少欠,因为欠下的人情迟早是要还的。”
“这次朝廷不通缉玄云宗,你算不算欠了姜召一个人情?”黄七问道。
“虽然是我换出来的,但是也算。”二毛点了点头。
“那你以后准备怎么还他这个人情?”黄七追问。
二毛摇头,“不一定,看他以后会做什么,在我看来功过是可以相抵的,允许功过相抵才是真正的恩怨分明。”
“你会饶他一命?”黄七又问。
此时桌面上已经写满了符文,二毛拿起抹布擦去水渍,重新蘸水书写,“我父母的死他难辞其咎,但杀掉一个人也有很多方法,可以很痛快也可以很痛苦,可以罪不及妻儿也可以株连九族。”
黄七下床拉过椅子,坐到了二毛对面,笑嘻嘻的盯着他,“最近这段时间你的变化很大。”
“什么变化?”二毛随口问道。
“说不上来,”黄七说道,“我很期待你以后都会做些什么。”
二毛抬头看了黄七一眼,随即低下头继续练习画符。
“对了,我这次出去还听到一个消息。”黄七说道。
“什么?”二毛随口问道。
“有件厉害的法宝即将于荆州出世,你想不想去碰碰运气?”黄七问道。
“不想,”二毛摇头,“我即将晋身蓝色灵气,哪儿都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