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劲装男子说完,二毛便急切摆手,“不成,不成,这事儿我干不了,你还是找别人吧。”
眼见二毛拒绝,劲装男子多有焦急,“我身受重伤,已然命不久矣。”
“那我也干不了,”二毛连连摇头,“皇城远在千里之外,我孤身一人,又不会武功,谁都能欺负我,你让我去皇城,我得死在半路上。”
“此事关系到社稷苍生......”
“社稷苍生跟我没关系,”二毛起身整理行李,“这地方挺好的,我也不在这儿住了,让给你了。”
“小兄弟,我也知道此事有些强人所难,”劲装男子急切说道,“但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我经脉尽断,气血逆流,殒命只在片刻之间。”
二毛跟着瘸子学了很多东西,其中之一就是不要答应别人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你没办法,我也没办法,你之前的确帮过我,按理说我也应该报答你,但是你说这事儿我真的干不了。”
眼见二毛态度坚决,劲装男子急火攻心,再度咳血。
二毛于心不忍,急忙跑过去为其拍背顺气,不曾想那劲装男子竟然双膝跪地,“小兄弟,事出仓促,我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如何报答你,但这件事情关系重大,如果不能及时将消息传回去,后果不堪设想。”
“哎呀,你别这样,快起来。”二毛奋力搀扶。
劲装男子并不起身,“小兄弟,只要你将消息传回去就是莫大功劳,朝廷一定会重重赏你,届时不管是金钱田产还是官爵禄位,你想要什么朝廷都会给与。”
劲装男子言罢,二毛松手后退,摸索着收拾行李,他对朝廷和官府没什么好印象,受瘸子影响是原因之一,还有就是在他的印象当中,此时的朝廷和官府除了征缴税赋和抓人打仗,好像也没干过什么好事儿。
察觉自己所说的话起了相反的作用,劲装男子急忙伏地哀求,“小兄弟,我先前为你解围只是举手之劳,而眼下所求之事却需要你以命相搏,当真是恩寡求多,因果不等。小兄弟,你千万不要推辞,若有来世,我一定当牛做马,报答你的恩情。”
听得对方言语,二毛好生无奈,“哎呀,你这……我……”
见二毛松动,劲装男子精神大振,急忙撑臂起身,快步走到他的身前,“小兄弟,时间紧迫,你听仔细了。”
“你别说,我还没答应……”
不等二毛说完,劲装男子便急切说道,“待得见到祭师姜召,你就告诉他,事发当晚天降的两块神石已经尽数被他们寻到,两块神石皆为碑状,一红一白,红色石碑碑头为道,铭刻天书三千三百三十三言,白色石碑碑头为阐,亦刻天书三千三百三十三言,这两部神石天书暗藏天地妙法,阐述阴阳天道,随便参透其中一部,都足以逆转乾坤,对抗神灵。”
劲装男子言罢,急切追问,“你记住不曾?”
二毛聪明智慧,过耳不忘,随即快速复述了一遍。
“甚好,”劲装男子自腰间扯下一面腰牌递给了他,“小兄弟,我乃朝廷命官,这是我的腰牌,你带在身上,见到祭师姜召之后及时展示,表明身份。”
不等二毛接话,劲装男子又掏出钱袋塞给了他,“这些钱与你做盘缠,路上一定要多加小心。”
见对方转身要走,二毛急忙问道,“你做什么去?”
“追兵在后,我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临死之前见过你。”劲装男子快步出门。
二毛见状急忙追了出去,“哎,你先别走啊,我就算能活着走到皇城,最快也得一个月,这么长时间会不会耽误你的事儿啊?”
劲装男子低声说道,“你不要步行前往,东行两百里便是豫州上阳郡,你赶去那里,亮出腰牌,求见巫师姞缜,让他派遣车马,送你前往。”
“那我直接告诉姞缜不行吗?”二毛追问。
劲装男子摇头,“不可,此事关系重大,一旦走漏风声势必动摇人心,除了姜召,不能跟任何人说起。”
二毛还有顾虑,但不等他开口,劲装男子便急切说道,“他们追来了,我往南引开他们,你不要出声。”
劲装男子说完便飞掠而去,留下二毛站在灵堂门口苦恼忧愁,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好不容易走到梁州,又得调头回去。
夜晚太黑,二毛看不清东西,自门口站立片刻便重回灵堂,屋里还有一些木柴,他便点燃木柴,借着火光看那劲装男子塞给他的腰牌,这个腰牌与他之前得到的百夫长腰牌一般大小,不同的是这面腰牌为黄金熔铸,背面刻的亦是禁军,正面刻的则是副将二字。
看罢腰牌,二毛多有惊讶,他虽然猜到劲装男子是官府中人,却没想到他竟然是禁军的一名副将,要知道副将可是统领四千士兵的,算是个很大的官儿了。
就在二毛拿着腰牌出神发愣之际,过来自门外跑了进来,它在叼东西的时候会发出呜呜的叫声,昨晚抓了一手湿滑,二毛一直心有余悸,听到过来的叫声急忙转身回头,还好,过来没再叼蛇回来,而是叼了个长毛儿的。
再细看,吓出一身冷汗,这家伙叼的可不是耗子田鼠,而是一只尖嘴猴腮的黄鼠狼,那黄鼠狼不曾死透,此时仍在扭曲挣扎。
二毛见状急忙大声呼喝,让过来松口,不曾想自己的高声呼喊吓到了黄鼠狼,直接扭腰放了个臭屁。
灵堂本就不大,恶臭迅速蔓延,瞬时熏的二毛头晕眼花,急忙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过来可不知道二毛为什么跑,急于将辛苦抓来的猎物交给他,便强忍着恶臭死不松口,叼着黄鼠狼追了出去。
“去去去。”
“别过来。”
“滚一边去。”
二毛好一通费事,终于将那只半死不活的黄鼠狼自过来嘴里救了下来,黄鼠狼倒是一瘸一拐的跑了,那先前留下的恶臭却久久不曾散去,屋里也是臭烘烘的,二毛只能蹲在屋外,等着山风吹散屋里和过来身上的臭气。
二毛耷拉着脑袋愁眉苦脸,令他愁恼的不是周围弥漫的臭气,而是劲装男子的临终所托。
如果只是去一趟皇城也还好说,只要赶去上阳郡,就有人派车送自己过去,但问题的关键是劲装男子所托付的事情与他的立场相悖。
虽然劲装男子说的没头没脑,他却知道此人口中的他们指的是以芈天罡为首的九州各大门派,他要去的玄云宗便是其中之一,芈天罡等人早些时候将神灵挡在了神域和阴曹,此举已经是与朝廷为敌了,眼下双方之所以没有正面血拼,极有可能是朝廷没有直接证据,亦或是朝廷虽然有证据,却忌惮芈天罡等人的实力而不敢贸然动手。
不过不管是哪种原因,两方迟早都会彻底翻脸,至于谁先动手,就看谁先准备好了。根据劲装男子先前所述,不难看出他在担心芈天罡等人参悟了石碑上的天书而冲朝廷发难。而朝廷近段时间的疯狂征兵,很可能也是为了对付芈天罡等人。
自己在芈天罡的举荐之下去玄云宗学法术,却背着人家跑到皇城给巫师通风报信儿,这不是吃里扒外吗?
二毛蹲在门边苦恼发愁,这事儿怎么做都不对,去吧,吃里扒外。不去吧,言而无信。这可如何是好?
苦思良久,二毛终于想到一个办法,随即将灶下燃烧的木柴搬到屋外,自外面升起了一堆篝火。
劲装男子此前曾经说过后面有人在追他,追他的自然是芈天罡这边的人,这些人应该还在附近,他点燃篝火就是希望这些人看到火光会赶过来,届时在确定了对方的身份之后,他就会将劲装男子托付自己前去报信儿一事如实相告,不隐瞒,不欺骗,也算对得起芈天罡等人了。
接下来不管对方同不同意他去报信,他都会去,就算玄云宗不要他了,他也会去,不去对不起劲装男子的临终嘱托,男人说话得算数,答应的事情一定得做到,更何况人家还留下了不少钱呢。
唯恐火光不够明亮,二毛便一直往篝火里添柴,不过刺眼的火光最终也没有将追兵引过来,只引来了不少扑棱蛾子和吃蛾子的蝙蝠。
待得木柴烧完,篝火熄灭,二毛回到灵堂躺了下来,没办法了,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只能先去报信了,等去到玄云宗再主动告知此事,届时人家还愿意收,自己就留下。人家要是不愿意收了,自己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