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看了名帖,蓝先生却不急着动身,反而出人意料地向曹厉询问道,
“蓝某听闻丞相大人的两位公子出了些意外,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了?”
听得此问,曹厉顿时在心中暗骂了一句。
这老家伙还真能摆谱,在这装什么深沉!
显然,从曹相最近表现出的态度来看,他这个素来心思缜密的丞相府总管也已经猜到了什么。
胖子曹尚跟曹家嫡长子曹封被劫之事,十有**就是跟他眼前这个蓝先生有着联系。
只不过,碍于临行前曹相有刻意地叮嘱,他自然不敢有什么放肆举动。
更何况,曹厉心中清楚得很,这位蓝先生别看扮相儒雅,但内里可绝非什么善茬!
关于这一点,在多年之前曹相就曾经跟他提到过一次。
将心中思绪压下,曹厉阴鸷脸颊上挤出一抹略显僵硬的笑容,答道,
“呵呵,蓝先生,我们府上两名公子最近确实遇上了点麻烦事,具体情况小人也不敢乱说,等你见了我家相爷,应该就都清楚了。”
“我们相爷已经先一步去了邀月楼,恭候大驾了。”
闻言,蓝先生含笑点了点头,
“呵呵,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便动身吧。”
“让丞相大人屈尊等我这一介草民,这蓝某可真是大大的失礼了。”
话虽如此,但他表现得却依旧是不紧不慢,丝毫不急,先转过身来看向跟在他后面的两名随行书生,淡淡吩咐道,
“我出去一趟,你们二人就不必跟随了,留在此处等我回来便是。”
两名木讷书生没有答话,只是板着脸机械式地点了点头。
两人这番古怪的姿态看在曹厉眼中,顿时让他心中暗生警惕。
也许旁人可能不知道,但他作为曹相任命的丞相府总管,这些年里受前者耳提面命,可是清楚得很。
这大儒李延宗治下的东湖书院里可不仅仅只有埋头苦读读圣贤书的白面书生那么简单。
他那些弟子里面,奇人异士可并不在少数!
更何况,蓝先生此举明显有着想要留个后手的打算,似乎是在忌惮着曹相,可能赴约后会对他产生的不利。
“好了,曹总管,我们走吧。”
交代完了事宜,蓝先生再次看向曹厉,淡笑道。
曹厉接着点了点头,伸手一引,
“蓝先生,请!”
……
邀月楼。
京城繁华的街道上,这座古色古香的酒楼高高耸立。
此处作为京城内最负盛名的酒楼,一如那万金坊一般,是无数达官显贵日常往来之所。
只不过,今日这里的情况却是有所不同。
往昔繁华喧闹的酒楼,此时门可罗雀,显得分外冷清。
当朝丞相在此设宴款待贵客,无关人等自然被全部清退了出去。
酒楼外,更是有着数十名精悍护卫挺身守护在此,面容阴厉,不苟言笑,周身煞气逼人,使得附近路过的行人纷纷匆忙闪避,生怕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在邀月楼最顶层阁楼上,雕梁画栋装潢精美的房间内,琴声悠扬,暗香萦绕。
精致佳肴已经摆满了房间正中的桌案,伴随着清冽美酒散发出诱人香气。
主位上,曹相闭目沉神静坐,威严面容上神情淡漠,一派无悲无喜之相,气度沉稳不凡,而又满含威势。
噔噔噔。
房间外,听得楼梯处传来一阵略显杂乱的脚步声,曹相蓦然睁开双眼,向前望去。
嘎吱。
房间门被打开,蓝海带着一脸轻松笑意,缓缓走进。
曹相眼神一凝,嘴角同样勾起了一抹淡笑,起身相迎,
“呵呵,蓝师兄,多年不见,风采依旧。”
出人意料的,这位丞相大人竟是主动先朝着蓝海拱了拱手,淡笑着说道。
见他这般姿态,蓝海不由得深深看了一眼,当即拱手还礼,同时笑着回应道,
“草民见过丞相大人,丞相大人言重了。”
听得此言,曹相脸上笑容似乎微微一滞,接着便随意地摆了摆手,
“蓝师兄,在你面前我哪里还能摆弄什么丞相的架子,你就勿要多心了。”
“来,请入座。”
蓝海微微一笑,却是不急着就座,反而踱步走到了窗前,推开窗户向外望去。
邀月楼位于京城最为繁华之所在,又是城内极为少有的高层建筑之一,自是视野极佳,此刻蓝海放眼望去,只见京城繁华熙攘的街景尽收眼底。
遥望远方,那座已有数百年历史的巍峨皇城宛若云下天宫,庄严肃穆,目光越过那宽阔高耸的皇宫城墙,能隐隐看到其中琼楼玉宇的穹顶,琳琅满目,美不胜收。
曹相静静地看着蓝海的动作,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深邃眼眸中似是泛起了一抹深沉之色。
静静眺望片刻后,蓝海方才收回目光,缓缓摇了摇头,喟然一叹,
“啧啧,要论繁华,还得属京城为最,这里比起那穷乡僻壤的华州来说可要热闹得多了。”
他这一番话似乎意有所指,曹相听了不由得心中一动。
“呵呵,师兄说笑了,想当年王家以天量财富,都没能让他们家族大少爷成功拜入老师的门下,当时你也是对此不屑一顾。”
“如此世俗凡物,又怎能入得了你的法眼呢。”
曹相威严脸庞上神情莫名,也同样回应了似是而非的一句,直接了当地将涉事的王家给带了出来。
蓝海闻言一怔,沧桑面容上似有触动之色。
显然,他也清楚曹相故意提起王家的用意,但也只是失笑般摇了摇头,故意岔开了这个话题,
“玄德,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师他老人家向来不贪恋身外之物,收徒又是首重天资,王家那小子生性愚钝,赶不上你当年的万分之一,老师又岂会为了些许财物坏了自己立下的规矩。”
正说着,他已经走到了桌前。
曹相再次伸手一引,两人就此落座。
随着第一杯酒水饮过,曹相放下手中酒杯,看向蓝海,开口询问道,
“师兄,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近来身子骨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