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马赛克猫的捕捉早已结束,何淼和小姑娘推着石膏纱布做成的门,将黑色马赛克猫暂时顶出去两米,为司宁争取了宝贵的逃跑时间。
可司宁来不及跑到“防御工事”内躲避了,她的右手几乎被红色马赛克猫消化完了,只剩下拇指和食指无力地挂在残破的手掌上,大股大股的血液从不规则的创口不断涌出,绿色洗手衣都被染成了暗色。
司宁脸色惨白,眼前发黑,几乎要跟不上王京京的步伐。
这不是普通的手掌断离,红色马赛克猫的嘴巴似乎会分泌一种腐蚀性的消化液,即便已经将红色的马赛克猫收服,她的伤口还在不断的扩大蔓延。
很快她的食指和大拇指也没有了。
不知道被谁背了起来,跑动起来掂得她头晕,没一会儿司宁感到右手的伤口慢慢被温暖舒适的感觉取代。
再睁开眼睛,她看到浑身是血的王京京和戴明,以及自己已经恢复如初的右手。
“陈洛那个畜生跑了!他提前从后门跑了!”
王京京咬牙切齿的抹了把眼泪,就是气急了也不敢放开声音,现在他们三个就躲在护士台的下面,审判员的身侧。
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审判员不会插手猫猫们的狩猎游戏,相对的,猫猫们恐怕也想不到有玩家敢躲在审判员的身边。
司宁活动了下刚长好的右手,粉色卡片作用强悍,她的右手曾因为过度劳累有轻微的腱鞘炎,偶尔活动的时候关节会有弹响,但现在,新长出来的部分百病俱消,连写字磨出来的茧子都消失不见了,也算是因祸得福。
唯独因为失血还有些头晕,司宁在旁边的抽屉里找到了护士长常备的糖果,吃了两颗恢复了些许体力。
“陈洛和其他人都躲到哪儿了,顺利逃出来了吗?”
戴明摇头:“我们退到了后门才发现陈洛早就逃走了,他还锁上了后门,想让黑色马赛克猫将我们全部杀掉,是保洁阿姨撞开了迷宫让我们从前门离开的。”
“只是、、、落在最后的大爷和保洁阿姨都死了,黑色马赛克猫更厉害了,它可以分裂成两个。”
听见马赛克猫咕噜咕噜滚过去的声音,戴明瞬间收了声,三个人挤挤挨挨缩在一处,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
直到咕噜咕噜的声音远去,三人才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司宁抬头,正对上审判员那双血色的眼睛。
“真惨啊玩家司宁,心软的人可活不到最后,你如果一开始就把反对你的人杀了,这会儿游戏也就该结束了。”
“要我给你点儿提示吗?比如玩家陈洛躲在了哪个房间里。”
审判员的声音低沉沉地,带着些蛊惑的味道,可司宁却毫不犹豫拒接。
“抱歉,怕是不能让你看到我们自相残杀的场面了,如你所见,我这么惨哪有力气去杀人。”
“我只想知道如果剩下的三分钟我们能够熬过去,游戏是否会正常结束?黑色马赛克猫还会攻击人吗?”
审判员转着搭在肩头的伞柄忍不住笑了笑:“我真是对你这样的聪明人没有抵抗力,但是很遗憾,根据审判员公约,我们不能偏向任何一个玩家。”
“我只能告诉你,猫猫吃饱了就该回家了。”
吃饱了才回家,那什么时候才算是吃饱?
黑色马赛克猫从一开始就是饥饿的,第一局吃了王强,第二局吃了一个大叔,第三局又分裂成两个分别吃掉了保洁阿姨和大爷,难道他要把所有人都吃掉才算吃饱?
司宁甚至想到了利用粉色卡片的恢复再生能力,将黑色马赛克猫一点一点喂饱。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得打了个寒战,但凡经历过刚刚痛苦的人,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再经历一遍了。
时间还剩下一分三十秒,何淼的惨叫声响起。
时间还剩下最后二十秒,小姑娘的尖叫声响起。
黑色的马赛克猫像是一个死神,按照名单一个接一个的将他们吞噬掉。
最后十秒,王京京抱着司宁瑟瑟发抖。
最后五秒,戴明掏出手机,抚摸着屏幕中女朋友迎着阳光的笑脸。
司宁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手腕,因为手术,她将系着松枝领花的红绳放在了手术间的更衣室里。
难道她死前不仅见不到战止戈,连他唯一留下的念想也会离她远去吗?
“躲猫猫游戏结束。”
随着审判员的声音落下,陈洛踹开了主任办公室的门肆意狂笑起来。
“我赢了,是我赢了!”
他信步走到审判员面前,几乎将手中的黑色卡片戳在审判员的鼻尖上。
“第一局结束时我问过你,你说通关游戏会给我奖励的,我要那张粉色的卡片,快给我粉色的卡片!”
“我通关了游戏,我儿子有救了,我儿子有救了!”
陈洛哭笑不止,像是疯了,他身上的洗手衣全部湿透了,散发着微微汗酸味。
桌下的三人听到这个才反应过来陈洛为什么在游戏中一反常态了。
他五岁的儿子去年得了骨癌,就是在他们医院接受治疗的,只是作为家长的陈洛发现得太晚了,主任和司宁商量治疗方案,只有截肢这一条路可走。
小小的孩子没了一条腿,却仍然阻止不了癌细胞慢慢摧毁他的身体,就在两个月前的复查中,癌症已经转移到了他的骨盆和脊椎。
没有二次手术的条件,他只能做化疗维持生命,但效果很差,二十天前他已经被陈洛夫妇接回了家中,度过自己最后的时光。
为了儿子,陈洛不惜踩着别人的尸体也要去挣得最后的希望。
司宁三人沉默了,他们无法评价陈洛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如果是自己的家人需要一次奇迹的降临,他们又会如何选择?
可因此死掉的这六个人又何其无辜,他们也是自己家人的父亲、母女、儿子、女儿。
司宁抬头看向审判员,他血色的眼睛里带着难以遮掩的嫌恶和幸灾乐祸,转动着椅子让自己离陈洛远了些,审判员咧开自己暗沉的嘴唇,露出一个恶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