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京城到了,就此一别,咱们后会有期!”
“程镖头,后会有期!”
送别了灰头土脸的男女老少们,程镖头叹息一声,拿着一身新衣裳来到队伍末尾处的马车轿子前,伸出食指挑开门帘。
轿子里坐着一位浑身染血的俊朗少年。
少年双手环抱,怀中夹着一根长棍,正睡的香甜。
“小哥,到京城了,换身干净的衣裳吧。”
白玉郎闻言睁开眼,乌黑明亮的双眸透露着些许疲惫神色。
他挑开窗帘探头向外看去,城门前人头攒动,来往的商客、小贩们拥挤在一起,汇聚出一副山河无恙,国泰民安的景象。
白玉郎常年生活在战乱的边疆小城,何曾见过如此繁华的都城。
初到宝地,难免心生感慨。
“还是京城繁华啊!”
“是啊小哥,咱们能活着进京……着实不容易啊……”
白玉郎缩回脑袋接过衣裳,转身在轿子里换了起来。
当他褪去衣物时,身后的程镖头瞳孔一震。
这小哥年纪不大,一身的腱子肉却扎实的很,洁白如玉的后背布满刀疤,如一条条蛟龙盘在背上,看起来甚是骇人。
程镖头也是走南闯北的老江湖了,他一看便知对方定是个刀头上舔血,常年把脑袋别在裤腰上讨生活的狠角色。
白玉郎换完衣裳扭过头,见程镖头跪在地上,皱眉问道:“你这是想折谁寿呢?”
程镖头伏在地面,声音哽咽道:“多谢小哥一路上仗义出手,才能保住我这条贱命,大恩无以回报,以后我这条贱命就是您的了,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白玉郎默不作声,眯眼看着程镖头,心中不爽,脸上掩饰不住的无语。
这趟镖坐的……忒他娘的亏!
从塞外边疆到京城有将近三千里地远,一路上战火连天,匪患横行,本以为坐趟镖车能少些麻烦,没想到出发不到三天,十三个镖师死了九个。
白玉郎本不想动手,但也不能做任人宰割的羔羊。
出于无奈,他只能拔刀奋战,从塞外一路砍到京城,手上不知死了多少无名鬼,终是将同行人平安送到了京城。
他看着伏在地上的程镖头,右手跃跃欲试。
算了……
一把老骨头了,挨自己一拳头,不死也得残废。
“你不适合走镖,找个别的营生吧。”白玉郎说完从脚下单手抱起两个酒坛,起身从程镖头身旁走过。
结果刚跳下马车便被一女子拦住去路。
女子穿着一身粗布麻衣,脸上涂抹的乌漆嘛黑脏兮兮的看不出年纪,一双杏眼倒是明亮,想必应是有几分姿色。
白玉郎认出对方是与自己一同坐镖的行客,不过二人在路上并无交集,也不知道对方拦住自己是什么意思。
“有事儿吗?”
女子从怀中取出几张银票硬塞给白玉郎,直白说道:“娶我,与我成亲,这是聘礼,只要你不纳妾,余生我可以让你享受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白玉郎打开银票瞄了一眼。
呦呵!
每张都是一千两的银票,出手还真阔气!
不过二人萍水相逢,对方能开口直奔主题,且一掷千金,肯定是从自己身上看到了利益。
白玉郎稍微一琢磨,便琢磨出了对方的目的。
自己身处的国家名为大安。
近几月大安与北梁战火连天,北梁军队势如破竹,连破大安三座城池,边疆的权贵人家全都抛家舍业的朝着京城方向逃窜。
女子八成是其中的一员,看中了自己一路大展拳脚的本事才想与自己成亲的。
说是与自己成亲,不如说是找个保镖。
没有感情的夫妻生活如同奸……这婚结的没有任何意义。
更何况自己一介草民,万万不能招惹一些完全可以避免的是非,还是找个借口搪塞过去算了。
“家中有妻,后会无期。”白玉郎将银票还给对方,迈开大步潇洒离去。
女子见他离去,一双美眸转了又转,然后来到程镖头身边递去一张银票问道:“他叫什么名字?在京城的住处是哪里?”
“我也不清楚他住在京城哪里,我只知道他姓白……”
“姓白……”女子低头嘟囔一句,又歪过脑袋眯眼看向程镖头:“他说的对,你不适合走镖,帮我去寻他的下落吧,若是能打听到他的家世就去岐王府找我,重重有赏。”
程镖头一哆嗦,结巴问道:“莫非您……您就是岐王大……”
“闭嘴,做好你该做的事情,问多了小心没了舌头!”
程镖头跪在地上,豆大的汗珠“噼里啪啦”的不停往下掉。
“是,草民……遵命……”
另一边,白玉郎在城外找到一处无人的空地。
将一个酒坛埋在一棵树下后,他才抱着另一个酒坛向城内走去。
白玉郎步伐坚定,神情却有些恍惚。
时间一晃,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十八年了。
他是个孤儿,被义父白九成抱回家中养大,从小生活在塞外,过的是吃糠咽菜的艰苦日子。
直到白九成临终前提出想要落叶归根时,他才得知义父并非常人,身后站着一个在京城颇有势力的家族。
义父竟是一位来自京城的名门阔少!
那么自己……屁都不算一个。
只是义父的养子罢了,与白家并无血缘关系。
站在城门前,白玉郎稍作犹豫。
义父当年是赌气离家出走的,这么多年了,也不知义父与家中的恩怨过去了没有。
罢了……先将义父的尸骨送回家吧。
走进城内。
白玉郎瞧见有几名与他一同坐镖,衣着华丽的富贵先生穿梭在人群中。
那群人虽穿的华丽,可一看那灰头土脸,畏首畏尾的样子,就能看出他们定是从边疆逃难来的。
街边。
两名醉酒汉子面色不善,斜眼瞧着那群富贵先生。
近日,京城的汉子们接连收到边疆战败的消息,心中自是不满、极为恼怒。
如今看见这群逃难来的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砰!”
其中一人忽然猛的一捶桌面,激起碗中酒的波浪溢出到桌面上。
“他娘的!连自己的城池都守不住,出了事情就知道往京城跑,一群废物!”
“看什么看!有本事去把城池拿回来啊!一群怂货!真他娘的窝囊!”
本就是被人打的屁滚尿流逃难来的,这个时候哪还有人敢窝里横。
富贵先生们屈辱的扭过头,只能灰溜溜的钻进小巷迅速消失在人群中。
怒捶桌面的醉汉还在喋喋不休的嚷嚷骂道:
“要我说咱安国的天下就不该让娘们儿来执政,什么女帝当朝,去她娘了个蛋的!”
与他对饮的醉汉吓得一哆嗦,眼神清澈几分,压低声音道:“哎!话有些说过了……”
“哪里过了?!那臭娘们儿天天就知道在宫中养面首取乐!”醉汉抬手指向路过的白玉郎:“瞧见没?就那小子长的那么俊俏,不出三天肯定被那臭娘们儿抓去宫中取乐!”
“……”
街边看热闹的白玉郎一愣,心想还有这好事儿?
也难怪,刚才下车时,那位灰头土脸的姑娘还甩给自己银票想跟自己成亲呢。
看来这京城里的娘们儿各个都是如狼似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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