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特里同分别后卡蕾忒一路返回南区别墅。
别墅里空荡荡,德莫斯还没回来。
卡蕾忒在客厅里赤着脚,把身体蜷进沙发,行色很是孤单。
心潮跌宕起伏,久久无法平息。
空寂中卡蕾忒回味起德莫斯站在火红的玫瑰油画前面向她**求婚的情景,他期待地向她伸出手的浪漫一幕在她那脑中回放了一遍又一遍。
很长时间的静坐后,她终于隐忍不住。
从始至终,她都受一个神祗的指挥,被他操控。
突然间,她特别想要和他痛诉。
既然自己那些摆不开的心事因他而起,不如尝试向他讨要救助和化解的良方——
卡蕾忒发出一记意念波:“宙斯……”
意识界马上有了他的回应:
“真是难得!卡蕾忒,你今天终于主动和我对接了。怎么样?事情有什么重大进展?”
“德莫斯他……向我求婚了……”
略作思索,卡蕾忒还是如实回复过去。
不知不觉间自己脸红起来。
幸亏宙斯不在场,她想,要不自己可能会更加窘涩。
相信在德莫斯家中,宙斯绝不会冒险使用任何能够遗留他神力源气息的法术,比如之前那个“空间投影”什么的。
“好啊!不错!”
意识界那边的宙斯马上应答声音洪亮,听起来对卡蕾忒的表现十分满意,这倒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宙斯,这样真的好吗?”她急切追问。
“怎么不好?你在担心什么呢,卡蕾忒?”对方回答的语气极其镇定从容。
卡蕾忒的提问紧追在后:
“现在,德莫斯越来越认真,我和他多呆一天,他对我的感情就会越深。长此以往我必定难以自处。因为我一直谨记正如您当初的警告,这不过是任务!”
“你所谓的难以自处,是指情不自禁对他动情?”
宙斯毫不客气问出一句,顿时令卡蕾忒哑口。
意识界静了几秒,宙斯又发来波声:
“卡蕾忒,你为什么不能从好的一面想问题。德莫斯肯如此待你,说明他真心爱你。你更该好好把握,答应他的一切要求,反正又不是真要你嫁给他!提坦神族以奥林帕斯为中心,以我全神之神为首。就算他以黑暗之神的身份迎娶你,不经我的同意,你们的婚姻在神族之中照样无效。你根本无需担心!”
宙斯的语气显出洋洋得意之声。
卡蕾忒像是挨了当头一棒,此刻的她后悔不已。
悔不该自己有病乱投医,内心烦乱之际居然把肇事者宙斯当成了可以倾诉心事的对象,才无故生出这许多的心堵来!
卡蕾忒神色廖廖,脸上僵僵做着苦笑,随后传波过去向宙斯发起提问:
“宙斯,到底在你心里什么才是真?什么才是假?又或者说,你存在着的世界中,到底还有真实与虚假的区分吗?”
“卡蕾忒——”
宙斯似乎面色震怒,朗声吼出女儿的名字,以呼喝来传达他的强厉指责。
而她似乎没被吓住,还在继续勇敢地挑战着她父亲的底线,意识界中顿时荡出她苍白浅淡的声音:
“我真的无法演下去。我不想再伤害德莫斯,也不想再造孽。宙斯,能不能放过我……”
“我当然可以放过你,更可以把你视为无知的怀春少女去免除你的全部罪过。但是柏修呢?你来告诉我,我该以什么借口来豁免他?”
“宙斯……”
和卡蕾忒的身体一同颤抖着的,还有她响起在意念界的波声。
宙斯的意念波转为不紧不慢的节奏,撒放悠然:
“正如我当初承诺的那样,你为圣山取回宝石,功劳算在你们整个团队成员头上,我自然会以这个功劳作为豁免的理由,向诸神宣布柏修免罪。”
“柏修现在怎么样?你到底将他如何处置了?”
卡蕾忒一想到那个曾经多次帮助自己,如今被捉回奥林帕斯的祭司,不觉替他捏把冷汗。
“他现在正浸泡在天水寒池中受刑。”宙斯回答干脆,语气冷漠。
“什么……”
卡蕾忒听后缓缓从沙发上撑起身,双腿落在地板上走了两个两回。
她不是不知,柏修的神力源属阳之火,而奥林帕斯山中的寒池水深没头,终年温度冰冷入骨。
日后,就算柏修从池水中出来,他的神力源必受重损。
卡蕾忒焦灼万分,她完全可以想象出一个苍暮的身影立在冻死沉浮不断的寒水之中,满面伤悴的衰容……
柏修——
卡蕾忒悲戚地默念着他的名字。
“我们……都是你的子女,你为何待我们如此心狠,如此绝情?宙斯,你这样做,又和海王波赛顿有何区别——”
卡蕾忒越诉越气,所有愤怒和绝望汇为爆发的火山,顷刻间在意识界中喷发。
宙斯静了一刻,似乎等卡蕾忒的熔岩般激愤的热度挥发干净才声色阴沉地回答她:
“本质方面,也许我和波赛顿并没太大不同。唯一不同就是,在争夺圣山支配权的战役中他失败了。而我,是真正的赢家——”
“……”
卡蕾忒全身怔住。
宙斯的波声好似一把携着冰封寒度的利剑瞬间插入她满腔热血的心房,令她品味到一种从头到脚、由表肤到内心的啐骨冰凉。
良久回神,她倾斜嘴角,做出一抹凉薄的蔑笑。
“我一直在思索一个问题,宙斯。如今,你刚才的话终于让我找出那问题的答案了……”
“哦?说说看!”
宙斯虽然兴趣不大,但为了能让卡蕾忒安心执行任务,便耐着性子装出一副很想听的语气。
卡蕾忒垂着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心境之中,因而对后面波声传出所引来的后果毫不顾忌。
“我终于明白,神代时母亲为何会义无反顾离开你返回了海洋,圣山的种种委屈与**根本不是直接原因。如果一个女人还爱她的男人,她只会一心一意留在他身边,再苦再难也不会选择离开!宙斯,你虽为全神之神,虽执掌神权坐拥天下,却唯独配不起一个女人的爱!”
“住口——”
宙斯勃然大怒。
意识界中,他的一记波声变得极为震耳,几乎震爆了卡蕾忒的脑子。她痛苦的**一声,双头控制不住地捂了头。
“注意你的言行,特别是管住你的心——千万不要爱上德莫斯!我再告诫你最后一遍,别对他动情——”
宙斯带着无限忿怒退出了他和卡蕾忒缔结的意识界。
卡蕾忒虚脱地垮倒,又一阵心。
卡蕾忒瘫软在地板上,后背靠着沙发坐垫。她无精打采地的耷拉着脑袋,十根手指插进脑顶的头发,指甲边缘已经深深嵌入了头皮。
与宙斯的第二次意念波交流已经使她陷入彻底的绝望中。
也是此时,她终于认识到宙斯的险恶居心。
这个全神之神想要的绝不只有雅典娜宝石,也许,他更想要德莫斯的命——
卡蕾忒被自己这灵光一现的想法吓出一身冷汗。
如果真是这样,怎么办?我还做什么?
是继续沿宙斯为我设好的不归路继续走下去,还是——
卡蕾忒不懂弄权和谋略,也不想懂这些。她认为权谋之术总有很大程度的不光彩的一面,这是被她那有些小清高的内心最不待见,最不能忍受的。
也因为怀有这种想法,对待神职工作她更愿意用踏实本份的心态做好,其他的什么都不图。
她更不想成为哪种势利或者派别的棋子,她只想自由自在,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如今,她参不透德莫斯究竟哪点惹了宙斯的眼,逼得宙斯动起想要除掉他的念头。
德莫斯是个亦正亦邪的提坦神祗,这是卡蕾忒在人界和他过招三个多月得来的结论。
他的邪恶,只对敌人恶。犯他者,他绝不留情,绝无手软,绝对会以常人无法想象的毒戾手段将敌人除掉。
而他面对她时,却总能表现出一个护花使者那般正义的维护。
他没做过任何伤害她的事,并且在多次危机中拯救了她。
难道,自己真要顺从宙斯,对护着自己、爱着自己的德莫斯下手吗?
心里很纠结,也很痛苦。
特里同说的一点都没错,关心则乱。
自己若非不爱德莫斯,心中怎会如此在意他的死活,又怎会如此挣扎?
一念之间,卡蕾忒想到海伦,同时也想到之前做过的骇梦。
那真实的梦境究竟是什么?难道是冥冥之中,宿命的无形力量给予自己的暗示?
她,爱与光明的使者,宿命和那祸国妖后海伦一样,终将德莫斯带入地狱?
卡蕾忒全身一阵毛骨悚然,不觉又把双臂交叉紧紧抱住自己的上半身。
不,不可以!我绝不要那样的命运,更不要害他——
卡蕾忒突然来了力气,站起来跑上二楼的卧室取出私人物品,又在一楼的壁柜中拿了自己的皮包,把手机和一些物品统统收进包里。
她决定离开!
德莫斯还被蒙在鼓里,此时正对他们两个的今后编织着美轮美奂的梦想。
她真的不忍再对他继续欺瞒下去,还是尽早远离为妙!也许撤身越早,无论对他还是对自己,伤害终会很小——
提着包站在客厅环顾屋里的一切,她突然萦上无限留恋的情怀,留恋她和德莫斯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有响动,德莫斯回来了。
他从车库与别墅的连接门进入客厅,却在进门的第一眼看到卡蕾忒的整装待发,不觉神色一愣。
卡蕾忒顿时有些难为情,眼神无注。
早上才回绝了他的求婚,此时和他重新见面,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别扭和尴尬。
“要出门吗?”
德莫斯盯着她提包的手,似乎早就忘记上午的经历,表情倒是随意自然。
“是。”
卡蕾忒微微低头答一声。
她本想离家出走。虽然还没计划好去哪里安身,但至少可以躲一躲。
可是此刻面对德莫斯的时候,她心中似乎又拿不出刚才做决定时的魄力。
“我陪你。”
德莫斯对她一晃手中的汽车钥匙。
“不!我想静一静!你……不要跟来!”
卡蕾忒抬头对德莫斯语气决然的说着。
“你根本没把我当回事吧?怎么?只想玩玩。见我要娶你就害怕了想要逃走?”
德莫斯笑容有些邪肆地说着,放下手中的车钥匙便朝卡蕾忒径直逼过去。锐利如鹰般的目光盯在她微微颤动的身躯上,没有丝毫游移。
“我没有!”
卡蕾忒反驳一句。可强势了还没一分钟,她的态度就在他逐渐走来的一步步距离中软下去。
“做……做什么……”卡蕾忒被逼到立墙的一角,她刚问出这句,手里的包就被德莫斯夺了去。
“我不准你离开我!”他怨声怨气说完把皮包丢远,抢上来横抱起她。
“德莫斯!放下我!你放下我!”
“我说过,今生绝不再放开你!”
卡蕾忒在德莫斯怀中一阵挣扎惊呼,还是被力大强壮的他带进一楼的一间卧室。
她刚被他扔到床上,他的身子就压上来。
“不…唔……”
在她还没完全叫出声的时候,德莫斯的热吻就堵上来。
“不准离开我…不准走…听到没有……”
德莫斯喘着气呢喃着,一边将吻痕转向她脸上其他五官转移,一边动手去解她的衣扣。
“不…不行…不能再这样……”
她在他身下不停扭动着水蛇一样光滑的身躯,两只手做出毫无力气的反抗。
终于,因为她拼死护住身体最后的底线,德莫斯不得不停止火热的侵占。
“为什么要拒绝我的求婚?你不想永远和我在一起吗?”
“永远”,这个用在人类身上似乎不切实际的词汇对于提坦神祗未必如此。
他们拥有比人类更长的寿命,有比人类更加不易衰老减退的身体机能,因而相对人类而言,神祗真的可以拥有相对意义上的永远。
德莫斯认真问完直起身形,表情有些严肃望着卡蕾忒。
“…我害怕……”卡蕾忒躺在他身下,模样楚楚可怜。“我从没这样怕过,德莫斯……”
“你怕什么?”他目光尤怜。
“我怕…我会给你带来不幸,带来毁灭。德莫斯,也许我们不该在一起……”
两行清泪从卡蕾忒的眼角滑下。
德莫斯听后表情悚然惊住,然而只一刻,他便从惶然的状态中转为镇定,随后又现出一脸的坚毅,决然。
他终于从卡蕾忒的哭泣声中听出她那话语的暗含隐意。
“别怕!如果我们的这一世是不幸的,总还会有下一世。我不信,你会生生世世坑我……”
德莫斯神色忧黯,声音却坚定非常。
他说完,将卡蕾忒紧紧拥住。
“傻瓜!德莫斯,你是大傻瓜!”
卡蕾忒为他的执着感动,也因他的执着悲痛。她声泪俱下,在德莫斯身下不停用拳头捶打着他,尔后又情不自禁和他激烈吻在一起。
卡蕾忒不知,刚才那句话正是他内心决绝的表露。
他,黑暗之神,已经做好了准备。他要拥抱幸福,也将迎接狂暴风雨的洗
中国,北京——
午饭时间,荷西被他母亲叫出他的房间。饭厅里面,他的父亲早已经端坐在饭桌的主位。
荷西闷闷坐过去,信手拿起竹筷。
今天的午餐很丰盛,炖肉、焖虾、烧鱼,炒菜样样俱全,颜色搭配也很是考究。
荷西刚坐下,母亲就已经从电饭煲里盛出满满一碗米饭放到他手中,然后忙不迭地给他夹肉又夹鱼。
“好了妈,你别管我了……”
荷西的碗里已经被满满的菜肴盖满了厚厚一层。他见又有一筷子菜朝他这边递过来,急忙不耐烦地抱怨一声,端着碗朝旁边闪。
“这孩子!多吃点……”
母亲心疼地说着撤回筷子,倒也没把菜硬塞给他。
荷西实际毫无食欲。
从回国后那天开始,他就把自己关进房间哪也不去。活动量不大,怎么可能有胃口吃得下饭?
况且,他的身体被若干心事堵得满满的,更不可能再有多余空间容纳别的。
荷西的目光突然定在饭桌中央。
那里放着一盆洋参鸡汤,是荷西母亲特地煲了一晚上为儿子补身子的。暖腾腾的热气带着浓香从青瓷白砂的海盅里不断散出,同时也唤起了荷西的回忆。
他蹙眉放下手中的碗筷。
“爸妈,我不怎么饿就不吃了,你们慢用。”
“小西……”
荷西母亲惶惶看着荷西沉对他们说完便离开饭厅,不一会房间那头就传出“砰”的一声关门响动。
这贤良的中年妇人神色忧郁地望着桌上那盆鸡汤,无比自责着:
“都怪我,没事非要煲什么汤。本来这孩子心情刚刚好点……”
“哎!”
荷西父亲叹息一声,也放下筷子,沉着脸抱怨道:
“我早说过他和那个洋女孩长不了!没事异想天开搞什么跨国恋爱,简直就是瞎胡闹!这下可好,不光人废了,学业也耽误了!”
老伴有些偏激的言辞立马引来荷西母亲的不满,她转头反驳道:
“哎呀你少说两句!就知道学业学业,儿子平安无事比什么都重要。”
……
荷西一路回到自己的房间,锁上门后仰面躺在床上,感觉心力交瘁。
头枕在交叠的两掌间,他睁着没有神采的双眼,脑子里什么都不想再想,不想再回忆。
那日,卡蕾忒向他提出正式分手后,累累心伤的他只好带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在机场的候机室呆坐了一整天时间。
就在卡蕾忒像个游魂那样走遍雅典的大街小巷,荷西也正坐在候机室中痛哭流涕。最后他换了单人票,在午夜时分起飞由法国巴黎换乘后抵达中国首都。
落魄的荷西刚一进家就让他的父母吓了一大跳。
如今已经接近欧洲的开学季,他们不明白面临毕业,而且又处在热恋期的儿子怎么突然一声不响地返回了祖国?
经过母亲不断追问,荷西才把他和女朋友分手的事情讲出来。
荷西的父亲思想守旧,原本就不看好自己儿子和希腊那个叫做什么忒的恋情。但是如今看到荷西那副沉沦感伤的样子,也不好多说什么,索性一切随他去吧。
孩子都是当妈的身上掉下来的肉。孩子受到任何伤害,最心痛的人首先就是做母亲的。不管这孩子长到什么年纪,只有母亲还健在,她孩子的任何情绪都会左右她的心情。
荷西的母亲贤顺温婉,听儿子诉说不幸的时候也在一旁跟着落泪。她坚持让荷西回家呆一段时间,等心情舒畅了再做其他打算。
眼下,荷西母亲认为自己当务之急是安慰儿子,还有就是帮他把他的生活料理好,一日三餐不停变换花样,为儿子制作各式的换营养可口的吃食。
不过任凭怎么换样,荷西不但没胖起来,反而越来越瘦,精神也越来越颓。
荷西在床上躺了尽一个小时。
可能是近期身体瘦了两圈的缘故,此时他总感觉紧贴软床的脊背似乎被床垫咯得生疼。
于是他又爬了起来,百无聊赖地抓起手机摆弄着。
离开希腊后,他接到几个电话都是导师打来的。从一开始劝他回去继续修完余下的课程到后来被他的顽劣激怒,在电话那边将他骂得狗血淋头后就再也没来电骚扰。
电子邮箱里多出几十封未读的邮件,是相识的同学们发来的问候,荷西也只是粗略地读过标题。
此时,荷西感觉自己真变得没有任何的牵挂,像是透明的空气一般与世界万物脱离,又与万物世界紧密地融为了一体。
荷西随手拨弄手机屏幕,无意中点开了相册。
相册里除了异国风景图册,还有一个女孩的影像集。
顿时,他干涸的眼前闪出一片华彩。犹豫一下,他用手指点中它。
认真浏览着每一张图像,荷西脸上现出伤涩的笑容。
看着它们,他仿佛又看到一个灵动真实的身影,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婀娜娇美,如清水穿石,每点晶莹的水滴落下去在荷西的心房上扣出清晰颤动的音节。
“卡蕾忒……”
荷西朝其中一个图像里的金发女孩轻唤一声,语音凄凉。
回国后历经半月努力,荷西想要彻底忘记卡蕾忒的想法最终以他的失败告终。
每回,当他想要努力忘却的时候,却也是自己最渴望回想的时候。
此时,荷西将映着她美丽笑脸的手机屏幕紧紧贴在胸前,轻声祷念着:
“我想你…卡蕾忒,我真的好想你——”
伤心一阵,他下了床,坐到书桌前打开台式电脑。
接上代理服务器,荷西登上国际互联网。
多日不曾关注时事了,如今荷西想起了卡蕾忒,又决心看看希腊那边最近的新闻,于是他进入自己常看的一家希腊当地网站。
刚打开主页,他就在最显眼的位置兀然看到这样一条新闻:
“青年财俊、毒药级油画大师、古文物收藏家、金融投资家塞维尔·布莱克先生与拉其奥家族名媛将于下月10日在圣托里尼港湾举行订婚仪式!”
脑中“轰”地响过,荷西眼前一片金星乱闪。他用一只手拼命扶了扶桌子,才没从椅上滑下去。
荷西没忘自己学长的名字,更对那条新闻标题上提到的拉其奥家族名媛的一切了如指掌……
荷西感觉五内俱焚。他发疯地抓起手机戳亮屏幕,再次打开电子相册。
为什么,卡蕾忒……
看着她那笑脸嫣然的静止图像,一阵悲哀袭上荷西的心头。眼中,温热的水滴一滴一滴流出来落在手机屏幕上,也落在里面卡蕾忒明艳绽放的笑容上。
你决定离开我的原因,竟然还是为他?我和学长之间,你终是选择弃我……这就是你的苦衷?
荷西冷静了一会,擦了把脸,又将打湿的手机屏幕抹干。
他重新细致读了网页中的那则订婚通告。
文字不长,通篇简单陈述了仪式的时间、地点、过程和文娱活动。
青年财俊?哼!这里居然称他是财俊而不是才俊——
荷西看完后发出一声酸酸的苦笑。
有感希腊的新闻文艺界竟也开始玩起文字游戏了,替有钱人写条新闻也不忘借机会阿谀奉承捧其臭脚。
荷西从手机系统中翻开通讯录,调出标示为“馋猫宝贝”的那个电话号码。
“馋猫宝贝”是荷西对卡蕾忒的爱称。
内心纠结了好一阵,他最终拨通了卡蕾忒的手机号码……
希腊,雅典,Jesus婚纱店——
女更衣室,店员将卡蕾忒选中的一款白礼裙为她穿上身。
因为即将举行的仪式并非结婚,卡蕾忒没有直接挑选长裙样式的洁白婚纱。而是选上一款白色短纱袖的中长花苞裙。
整件裙子上有白丝线的手工暗针刺绣,胸下、腰间以及裙摆的上半部还钉缀了闪亮的施华洛世奇水晶作为装饰。
卡蕾忒试好礼裙,又到隔壁化妆间里请化妆师为她盘好头发。
这时,她随身携带的手机响起来。
“抱歉……”
卡蕾忒不好意思地示意化妆师,然后拿起一旁的手机。
神色突然僵住,卡蕾忒惊得差点叫出声。
她把瞪大的双眼重新紧闭后迅速睁开朝屏幕上看,这才确信自己的眼睛并没看错。
那屏幕中电话号码显示的名字,竟是已经久不联系的荷西!
荷西——
卡蕾忒心中默默念出这个被她刻意遗忘多时的名字,握住手机的那只手开始一阵乱抖。
荷西,居然想到打给我。这么多天,他过得好不好?现在,我该不该接通……
在卡蕾忒惊慌犹疑间,荷西的来电自动切断。
看着屏幕上角的来电未接符号,卡蕾忒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
她清楚,此时这个电话来得并不是时候。接与不接的结果都是一样,对未来已经不能产生丝毫的改变。
经历太多的事后,卡蕾忒似乎学会了理智地规避问题。规避,也是为了更好的解决。
最近,卡蕾忒和德莫斯一直处于忙碌状态。
由于德莫斯的一再恳请,卡蕾忒终于答应以人类身份和他先订婚。
德莫斯喜出望外,卡蕾忒的应允无疑算是给予他一份保障,让他感觉像是吞下一粒定心丸那样踏实自在。
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里,他在诺亚的协助下开始为订婚仪式操持。
德莫斯决意大办。
他对在卡美尼亚游轮上对她的许诺记忆犹新。
那时他曾经对她说过,如果有一天她作了他的女人,他绝对会举行一场盛大的庆典仪式,而且声势绝不次于她在卡美尼亚家族看到的一切。
如今,卡蕾忒确实成为了他的女人,他当然要兑现当初的承诺。
既然是订婚,他也绝不想亏待了卡蕾忒!
德莫斯决定也以环游地中海的方式举行仪式。
他在当地租赁公司包下一整搜游轮,并向欧洲艺术界的同行以及商业合作伙伴发出邀请。最后,还联络了新闻媒体。
其实,就算他自己不张罗,新闻记者也会闻风而动,主动追击这条绝对具有炒作价值的重大消息。
“塞维尔·布莱克”,德莫斯的这个人类身份除了是当今欧洲油画界名师级画家外,他在商界也称得上有头有脸。
目前,属于他的投资共有一家综合证券公司和一家影视公司。不仅如此,他还入股金矿开发,并且拥有一家小型古文物收藏馆。
在希腊,他和许多单身贵族一样,多年过着自由洒脱的生活,身边也有很多蜂拥不断的美女。
突然在某天,这个绝俊却花心,令女孩倾慕让少妇意~淫的男人向媒体高调宣布订婚,这消息自然会令新闻界轰动一时。
除了对订婚当天仪式抱有很大期待外,那些记者更想要做的事情就是一睹准新娘的风采。
他们很好奇,到底是怎么一位天仙般的美女才能打动那桀骜男人的内心,使他终于有了结婚成家的念头。
德莫斯一边忙着庆典事宜,一边带卡蕾忒走遍大大小小的奢饰品店买办物品。
为了定制婚戒,今天早上他们去了卡地亚珠宝门店。
在那里,他们选中三颗南非裸钻,每颗纯净度都达到最高。
最初,德莫斯为卡蕾忒选的是款两克拉的钻石。又因卡蕾忒不喜招摇,他又多选了一颗一克拉钻,打算给她做个日常佩戴的戒指。
另外,他为自己选购的钻石也是一克拉。他认为对于一个正常点的大男人来说,一克拉钻石打造的男士指环已经算得上非常显眼了。
主石选好后,店员又为德莫斯和卡蕾忒测量了无名指的指周。这些数据将与那三款裸钻一同被送去相关的首饰加工厂锻造成三枚独一无二的铂金婚戒。
店员按照德莫斯的要求,将用于仪式当天使用的女戒打造成上下叠和式指环。两克拉裸钻作主石,铂金指环整周嵌入碎钻。
另外,那款平日里戴的一克拉钻戒,就以最简洁却不失美感的雪花瓣六指托样式。
离开珠宝店,又吃过午饭,德莫斯和卡蕾忒在预约的时间内赶到婚纱店试穿仪式所需的礼服。
……
“小姐,您觉得这件怎么样?要不要再试其他款式?”
卡蕾忒被店员的询问声音唤醒,一晃从愣神的状态中反应过来。
“啊?哦……挺好的……”
她一手握着手机,心不在焉回答一句。
“要不要再把年底婚礼用的婚纱一并试一下,我们店里最近又添了好几套欧洲最新流行款式。”店员借机巧妙地作着推销。
“哦,不用了。”卡蕾忒较为冷淡地答复着。
四个月以后在教堂举行的结婚典礼自然是德莫斯的计划安排。
可是,我真能陪他走到那个时候吗?或许,那计划中的婚礼,注定与我无缘……
一想到这些,卡蕾忒心中莫名的难过。她只知道,虽然四个月的时间并不算长,但足够对宙斯的忍耐造成威胁。因此,他给她的时间断断不会长达四个月……
心烦意乱中,卡蕾忒低头在手机系统中熟练操作几下,将荷西的来电记录彻底删除。
她怀着惴惴心事回到前店。
德莫斯早已试好一套男士礼服等在店中。
因为平时就穿惯黑衣服和神职礼服的原因,德莫斯对仪式中自己要穿的衣服没有太大讲求,只要优雅得体,和卡蕾忒的礼服相配就可以。
他穿着一套带有小燕尾样式的黑西服套装,贴身是传统的白衬衣。因为是订婚,所以店里为他搭配了天蓝色的领结。
看到卡蕾忒从门店的后台走出来,德莫斯笑吟吟迎了上去。又将她细致打量一遍,他的表情极其惊艳。
“你好帅。”卡蕾忒对他温婉一笑称赞道,伸手又帮他整理一下领结。
德莫斯发现此刻她的精神状态好像不如刚进店时那般饱满,无论怎么看都显得有些沉闷。
“怎么了?”他关切问她:“卡蕾忒,你脸色不太好。”
“没什么…我很好啊……”
卡蕾忒被问得更有些惊慌,她用一只手捂在半边脸上作掩饰,眼神闪烁。
德莫斯又观察了几秒,问她:
“是不是这衣服穿得不太舒服?要不要换个号码?”
“不…不用了吧。我真的觉得它挺好……”
卡蕾忒把目光移向旁处,心里明白此刻状态不好的原因仅仅是一个不该打来的电话。
可是这件事,肯定不能如实告诉德莫斯。
“你喜欢这件礼裙?”
德莫斯凑上来,半拥着卡蕾忒,声音温柔地问。
“嗯,真的不错……”
“我感觉它穿在你身上也很漂亮,买下吧!”
“买下?”卡蕾忒被德莫斯突然的决定搞得一愣,“不用了吧,反正只是为了当天的仪式,租下来就好。”
“它真的很美,就买下当做订婚的纪念好了。”
他对她笑笑,随后向一旁的店员咨询:
“请问重新为我太太量身订做一件需要多少天?”
女店员略略思考几秒,含笑答道:
“先生,因为这款礼服需要人工刺绣并嵌入水晶,所以最快也要半个月左右,而且赶制的话也需要额外收费。”
“没问题,就按你说的加急订制吧。”
“放心吧先生,现在就请这位女士和我去后台量尺码吧。”
“可是……”卡蕾忒还有些犹豫。
“去吧。等到正式结婚时,我也会买件婚纱给你!”
德莫斯信心满满的回答让卡蕾忒内心更加烦扰,她慌忙转身匆匆赶往后台,生怕自己瞬息万变的表情再引来德莫斯的注意。
真的还能一起牵手,共同走到那个时刻吗——
整个一下午,荷西都对着沉寂的手机发呆。
他打给卡蕾忒的电话以“未接”状态自然断开后,他就再也没有勇气重拨过去。
荷西说不清此刻自己的心情究竟是怎样的。
是悲痛于卡蕾忒对自己的再次欺骗?还是对自己学长的横刀夺爱的行为感觉无比愤怒。
可是,如果心是痛的,为何此时的自己掉不下一滴眼泪?
如果情绪是愤怒的,自己怎么还在这空间不大的房间里待得如此安静,不想去寻求任何宣泄的途径?
冥想中,荷西脑子里回忆着自己在希腊经历的一幕幕奇幻往事,以及和卡蕾忒的一场场生死别离。
突然,他麻木的心中升起一个念头,如燃烧的烈火般激烈凶猛,却又坚定不息。
他动作机械地操控鼠标,在订票网上反复搜索着最近一期飞去雅典的航班信息。
……
一周后,当荷西拉着行李箱奔出他的房间向他已近暮年、头发花白的父母道别时,他们再次被儿子神经质的举动吓得一愣。
特别是荷西母亲,傻傻站在儿子面前,竟没想到冲过去抢回孩子手中的行李。那有些昏黄的两眼始终看着荷西,充满不解之色。
儿大不由娘啊——
荷西父亲也不想再做劝说,这时的他关注更多的却是老伴的身体。生怕她被儿子突然的离去惊得心脏病复发,因此也只是站在一旁手扶着老伴。
于是,在两位老人不舍的目送下,荷西再次踏上远行之路——
荷西于首都机场晚间起飞,原路从巴黎转乘后抵达雅典。
荷西一下飞机就从托运处找到行李,然后办好相关手续行色匆匆出了航站楼。
正值地中海的盛夏季节,素有“欧洲阳台”美称的希腊自是温热干燥的,可他却偏偏感觉浑身冰寒蚀骨。
荷西站在航站楼口感觉浑身不自在。
一个明显的冷战过后,他不由得将上身在衣服中缩了又缩,唇齿呼吸所冒出的竟都是些朔白的凉气。
这是怎么回事——
荷西心中百般疑惑着,眯起双眼抬头向脑顶正中高高悬着艳阳看去。
就在后一秒,“咚”地一声,他整个人摔倒在地。
到底怎么回事!我的身体——
荷西感觉自己是被一种眼睛看不见的力量强行按在地上,现在这诡异的力量似乎正紧密围抱着他的身体。
任凭他如何强烈挣扎,这力量始终沉重地压在他身上,使他的四肢丝毫动弹不得。
带着凛冽无比的寒意,这力量已经透过荷西皮肤的毛孔渗入到他的身体内部。巨大的压强侵蚀着荷西的每寸骨骼,他很难忍受那种异样难耐的剧痛。
“啊——”
荷西的灵魂在那种力量侵入他周身后的瞬息间被冰封。意识仅存的最后一刻,荷西艰难地从地上抬起头,发出痛苦的呐喊。
“这位先生,你没事吧?”
“哎呀,他怎么了?”
执勤的保安人员和旅客们纷纷聚过来,他们都以为这名突然倒地昏迷的亚洲人突发了什么暗疾。
一名保安人员试着向他接近,蹲下身伸手还没接触到他的身体,却见他从不醒的状态突然睁开两眼。
人群一惊,小声窃窃议论起来。
那名距离荷西最近的保安人员也吓了一跳,略略正色后关切询问着:
“先生,您没事吧?您刚才昏倒了,要不要送您去医院检查一下?”
“我很好,非常感谢。”
荷西对保安回报一个温笑,神色充满绅士般和煦的风度,随后在他的扶持下从硬邦邦的水泥地上站起来。
“那您自己小心,再见。”
保安又对荷西叮嘱一番,才随围观人群散去。
荷西整了整衣服后撒目望向远处,沉默的容颜迭起一抹邪戾的笑意。
卡蕾忒,宝贝儿,我来了——
……
今天,被各个媒体大规模宣传了近一个月的油画鬼才塞维尔·布莱克的订婚典礼终在万众瞩目下拉开帷幕。
早上九点,由德莫斯承租并被他冠名的“甜蜜罗曼号”双层豪华游轮准时停泊在PIRAEUS港口。
伴着游轮上乐队小提琴拉奏的轻松旋律,德莫斯与卡蕾忒这对准新人登上游轮二层露台,携手和陆续赶来的嘉宾朋友,媒体记者一一见过。
特里同也按时赶回来。
依照安排,他将以女方卡蕾忒的家人身份出席仪式会场,为这对准新人带来祝福,自然不可能迟到。
还有半小时游轮就要启程了。
德莫斯与卡蕾忒正在招呼客人,近侍诺亚快步赶到德莫斯身边,贴在他耳边小声耳语几句。
德莫斯神色一惊,转头低声对卡蕾忒说道:
“卡蕾忒,我们需要去趟一层……”
“怎么了?”
“去看看就知道了,好像出了点小状况。”
说话间,他们已从楼梯下到一层,在船舱入口,他们看到一群安保围在一起。在他们乱哄哄的吵闹中有个女声,对德莫斯而言并不算陌生。
“发生什么事了?”
德莫斯走过去对婚庆公司派来的安保们问一声,同时定睛看向被一众黑衣男人围在当中的艳红色的身影。
果然是她!血之女神,卡利——
“不好意思先生,这位女士没有请柬却执意想要上船。”一名安保回答。
“没问题,她是我的家人,可能是我的疏忽漏发了请柬。快请她上船。”
德莫斯吩咐完,又将目光转到众人之中的卡利身上,以感激的微笑作为对她的迎接:
“姐姐,你能出席仪式我真是太荣幸了。”
卡利身穿一袭正红色的低胸修身样式的礼装短套裙,踩着尖细的黑色七寸高跟鞋一步步走近过来,在德莫斯面前停住身形。
今天,她为自己的一张脸略略化了淡妆,看上去气色要比处在病恙期时好很多。
“希腊富豪榜排名第十的男人今日订婚,怎么可能少得了我?”
卡利将壕沟汹涌的前胸又挺了挺,盯住德莫斯阴阳怪气说完,对他绽出一个嫣然却冰冷的笑容。
一侧头,她又看向他身边的卡蕾忒,别样的目光立刻引起对方浑身一阵不安。
“恭喜了,卡蕾忒。”
卡利语气生硬对她祝福完,又把手里提着的礼袋塞到她怀中。
“呃…谢谢你……”
卡蕾忒多少有些尴尬。
她完全能够从卡利一系列硬邦邦的表现中感觉她对自己并不很友好。
前不久自己差点命丧她的斧下,这回订婚仪式德莫斯没想请她参加,可她居然一声不响自己跑过来。
可是,来都来了,也不能赶走她。而且,看样子德莫斯对她的到来似乎也很欣喜。
出于礼貌,卡蕾忒思想迅速交锋了几秒钟,便带着喜庆的笑脸随德莫斯一起将卡利引上二层露台。
当地时间十点半,“甜蜜罗曼”号在半分钟的鸣笛后,正式起航开往圣托里尼
“甜蜜罗曼”号游轮进入航程二十分钟后,位于二层露台的订婚仪式正式开始。
乐队现场伴奏下司仪宣布致辞,指引德莫斯与卡蕾忒这对准新人相互交换了戒指,并受记者邀请拍照合影。
一系列程序都走完,便是庆典的自由酒会活动。
甲板上,受邀出席的人们或享受美食或欣赏海景,场面惬意轻松。
另一侧,三五个人围在一起低声闲聊着。
“布莱克那小子近些年真是发了,光个订婚酒会就摆成这样,等到真正结婚还不要搬个飞艇在天上转一圈啊!”
闲聊中,一个男人表情艳羡地对其他几个人刚说完,立马就有另一个男人随声附和道:
“是啊,不过也值了!你刚才看到准新娘了吧?我可从来没遇到过那么迷人的女人,还有她那两段露在裙子外面的小腿,还真是光滑性感……”
“喂!你们有完没完!”
这一伙中站着个长发绿衫的女人,因为实在懒得再听身旁那猥琐男人的贪婪声音,干脆不等他说完便厉声打断他,脸红耳赤对他们说道:
“切!有什么了不起,布莱克无非就是手头有些钱人也慷慨,肯往那尤物身上多扔票子罢了!我看那准新娘眼泛桃花,必定不是个省油的灯!”
“咦?怎么听起来酸酸的?”
刚才被截断讲话的男人朝她伸头过去,坏笑着打趣道:
“你该不会是吃醋吧?难道之前和布莱克有过什么?”
女人当即面红耳赤,愤然反驳:
“你在说什么你!我是记者又是女人,女人的第六感最准。拉其奥家族本是瑞士的一大姓氏,我刚才问过新娘,她却说自己是希腊人。而且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她娘家人就来了一个孩子,你们不觉得这个准新娘很有问题吗!”
“哎呀,女人吃醋可真是太可怕了……”
“就是……”
听了绿衫女人信誓旦旦的发言,几个男人面面相觑,全都不抱同感。
“你们…你们!等着瞧,我早会找到证据!”
女人脸色一暗,更加咬牙切齿。
“走吧走吧,我们去那边看看……”
议论纷纷的人群逐渐散开,把偏执的女记者晾在原地。她顾盼左右,最后也没趣地去餐吧品酒。
德莫斯和卡蕾忒手持香槟,酒会过程中围绕全场一周,再次与来宾们逐一打过招呼后也来到甲板一角休息。
“今天的场面真热闹,来了好多人……”
卡蕾忒放眼望向一个个喜形于色的人们,对身边的德莫斯颇为感慨地说道:“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我答应过你,绝对会送你一个最气派隆重的仪式。”
很有成就感的说完,德莫斯身子倚向裹有绛红丝绒软围的护栏。又看了看卡蕾忒穿着白色高跟鞋的双脚,关切问她:
“站了这么久,很累吧?”
“还好……”她马上答一句。
“我们坐下休息一下吧,抽时间吃点东西。下午船到圣托里尼后我们还有致辞,然后领舞……紧张吗?”
“有点…我好久没在公共场合跳舞了……”
被德莫斯长时间凝视,卡蕾忒越发羞涩,难为情地笑着说完,略略降低目光。
德莫斯也笑笑,抬手伸向她的一侧鬓发,五个指腹柔柔抚过卷垂在那里的一缕长发。
“别怕,领舞的时候我会一直带好你。”
卡蕾忒在德莫斯语调温软的鼓舞中重新抬起头,明睐的蓝眸不动不动专注于他的五官。
我会一直带好你——
不知为何,卡蕾忒的内心竟在这个时刻感动不已,只为德莫斯这不经意的一句话。
这种感动好像风中飞起的花瓣轻轻坠落在她身体渺远处的心湖,徐徐漾起水波涟漪,一圈一圈化作快乐、幸福却也夹杂些许忧伤的情感,在她心底最深处缓慢散去时留下了微痛的划痕。
时至今日卡蕾忒才真正认识到,能够为她带来如此信赖和安全感觉的男人唯有德莫斯。只要他在身边,她便可以安心,便可以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德莫斯……”
“嗯?”
他在她的呼唤中应声,对视凝眸中他发现她的两眼中正焕发着闪耀不灭的光辉。
而这光辉又是如此清晰,如此夺目,他从未见过。
“德莫斯…放心…我也会一步不离…跟随你……”
卡蕾忒异常激动地对他说着,鼻翼一酸险些落泪。尽管声音已然曲折走样,可她还是断断续续坚持着把这一整句全部吐完。
德莫斯神色一怔,聪智如他,又岂会听不懂她话中的特指。
他感觉到,那种在卡蕾忒心底积蓄许久的情感一直都像个被坚厚外皮包裹着的种子,在他精心关照与长期呵护下终于在此时此刻破土萌发。
他被她的真情流露所感染,安静互望一刻,他展臂环住她,头渐渐向她低去……
“布莱克!”
不速之声切断两个正要互吻的身影。德莫斯放开卡蕾忒,侧头循声看去。
几尺外正站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身材中等,体态微硕,留一头棕红卷曲的短发。可能是用脑过度的原因,这个年纪的他已经秃顶了。
“尤金教授?您在百忙之中抽身而来真是让我和卡蕾忒感到荣幸之至,我来介绍……”
德莫斯和来者礼貌打过招呼后正要把他介绍给自己身边的卡蕾忒时却被他打断。
“不必。我想我和准新娘应该算认识。敝人霍恩斯·尤金,一早就听闻过拉其奥小姐的大名。当时未曾见面就已经有个年轻人向我提起过你,他是位中国人,也是我的学生。”
卡蕾忒神色惶然一惊。
这教授的自我介绍分明带有提示,卡蕾忒怎会不清楚他所提到的中国学生自然是荷西!
“认识您……很荣幸。”
她神色变得僵板,神情极不自然和对方打个招呼便闭了口。
卡蕾忒眼前这不服不忿的中年男人正是荷西的学术导师,那位不久前邀请她随荷西一同到他家做客,却被她意外爽约的人。
“年轻真好,祝福你们!”
教授笑意狡诈地说完,又对卡蕾忒举举拿在自己右手的红酒杯。
“嘿…嘿!大教授!”
德莫斯对待这样挑衅阵势足以应付自如。
他圆滑地走过去拍拍尤金的肩膀,笑容如初:
“你是为了祝福我们才来的对吗?干嘛非要给我难堪不可?走,一起去那边喝两杯。正好谈谈下月欧洲艺术节的事……”
“哦布莱克,原谅我。你知道我为栽培那个中国人花了多少心血!真搞不懂你们这一代……”
那不识趣的中年人一面念叨没完,一面先德莫斯一步走向甲板东面的餐吧。
德莫斯回身对一脸委屈的卡蕾忒小声安慰着:“别在意!老家伙脾气一向就很古怪。我去去就来……”
“我来陪她吧。”
特里同这时候出现在他们身边,对德莫斯含笑说道:“你去应付那人吧,我来陪准新娘。”
“好,拜托了。卡蕾忒,等我!”
德莫斯谢过特里同,又不甚放心地看了眼卡蕾忒,叮嘱了一句后匆匆奔向餐吧那头的尤金教授。
“你该不会那么小气,非要和一个人类老头一般见识吧?”
特里同见卡蕾忒一脸晦暗就走到她身边,脸对大海笑着逗她一句。
尤金教授刚才的抱怨不迭恰巧被特里同听个正着。
卡蕾忒缓缓摇摇头,“哎”地叹了口气。“我是不是很招人恨?”
她很不自信地向特里同提问。
回想卡利刚刚上游轮那会对自己投来的怨恨眼神,以及刚刚发生的那一幕,尤金教授的表现完全就是个护犊的家长,正在替自己受欺负的孩子讨要公道。
而自己只会躲在德莫斯身后,像做了天大的错事那样举止唯唯诺诺。
卡蕾忒感觉自己太过滑稽,也太多无奈!
特里同再次朝她看了一眼,随后对着大海朗声回答:
“是啊!今天你是被全天下女人恨毒的目标。你的美貌,还有你所拥有的幸福,都够被她们艳羡嫉妒好几年!”
深蓝的海面平寂如镜,太阳的融融光芒照在上去立刻反射出灼热刺目的亮光。洋面上,“甜蜜罗曼”号行驶所到之处都会被船尾螺旋桨的转动滑出一道雪白而深刻的浪痕。
吹了会海风,卡蕾忒的烦恼很快便随游轮的行驶被留在很远的后方,她美丽的脸庞重新焕发迷人的笑容。
这时,特里同将抛向大海远方的目光收回,侧身面对卡蕾忒,神态坚定。
“这就对了卡蕾忒。每个人类的思想都不尽相同和完美,就算是神祗,也没能力纠正或是统一他们的想法。各有千秋,这便是人类的可爱之处。而你,这个坚强的女孩,只需以明媚灿烂的笑脸迎接每一天的精彩,不要因为只言片语的议论而改变自我。”
“特里同……谢谢你!”
卡蕾忒对这人鱼王子的感激实属发自肺腑。虽然他的人类年纪仅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可举止气度和说话遣词却早已显露出成年人的老练。
在她遭受失败或是伤害身心变得稚弱的时候,他带来的任何一句话语都会充满切切深意,潜移默化间如一股暖流为她伤愁冰凉的内心注入新的力量。
“我真的很感激,有你这个朋友和亲人在我身边。如果没有你,也没有我的今天……”
“谢你自己吧卡蕾忒。心有,一切才会有。我曾经说过,能够改变自己命运的力量完全来自自己。在适当的时候,接受适合的人,你的选择毋庸置疑,根本没有错!”
特里同笑笑,看卡蕾忒已经彻底摆脱了刚被责难的阴影,就不在替她担心。
他向餐吧那方向张望一下,问道:
“我去取点饮料,你想喝什么?”
“嗯…越莓汁好了。谢谢!”卡蕾忒想了一下,拿定主意回复一声。
“好,马上回来。”
特里同离开后卡蕾忒独自静立了几秒,目光向四处随意看去。
在甲板尾翼,一个面孔兀然跳入她的视线。
他拥有一头赫发,清俊的面容携着昔日的儒气,正含着淡淡笑容望着这边。
“荷西!”
卡蕾忒惊讶地张开嘴,轻声叫出他的名字。
与此同时,她感到那副在一套洁净白西装掩覆下的身体相比一个多月之前又消瘦了不少。可见分别后这段光景,他都经受了怎样的折磨。
“荷西……”
卡蕾忒再次叫了一声,眼眶一阵酸楚。
她从没想过荷西能够在这样的日子赶过来,而且此刻他脸上那种清晰分明的笑容更像是一种真挚的祝福。
这时,卡蕾忒的内心因他的笑容掀起万般澎湃的情绪,激动着、思念着,还有忏悔着。
呆了半分钟,她竟忘我地迈出脚步,慢慢向船尾走去。
“荷西,你怎么会赶来…我以为,永远都不会再见到你……”
卡蕾忒喃喃倾诉着向他的身影靠近,眼泪已经流成两行,伴随她一步步的移动纷纷滚落到甲板,摔裂为片片残破的水花。
又一眨眼工夫,荷西的影像完全消失。
“荷西…荷西?”
惊呼间卡蕾忒完全清醒,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临近船尾仅一步距离。
这块区域颇为冷清,因为没有空间利用价值,也没码放任何物品,所以这里没有过往人来的喧闹,视野极为宽阔。
卡蕾忒紧张地环顾左右两旁,确实什么人都没有。
难道是幻觉?是我潜意识里还对荷西念念不忘?
卡蕾忒慌忙擦了擦脸,向船尾迈出了最后一步。
双手扶紧护栏,她倾身望向百米以下的海面。除了旋转的螺旋桨带起的一拨拨浪花外没有任何异样。
就在这时,一个强劲的力量在她背后狠狠推了
德莫斯和尤金教授边品酒边闲聊几句。
下个月十五号,两年一度的全欧洲艺术界和文艺界名人聚会盛宴欧洲艺术节即将开幕。作为整个欧洲文艺发源地,希腊雅典自然是这次集会的中心地点,而作为艺术协会会员的尤金教授和德莫斯也必会列席。
两个人就艺术节事宜交流一刻,尤金教授便被一个相识的来宾叫了去。
德莫斯刚刚送走尤金,卡利伺机凑到他眼前。
“恭喜你准新郎,准新娘非常漂亮,你们可真是郎才女貌啊!”
“姐姐,你我之间犯不上这么假的套路话吧?”德莫斯笑意牵强。
卡利再不能伪装下去,自己也调笑几声。
染了红色指甲油的尖尖手指捻动着手中酒杯的玻璃柄几下,她的神色在笑声中恢复峻色。
“这下卡蕾忒也到手了,你的心应该再没有分神和困扰了吧?”
她盯住德莫斯,目光如锋,恨不得一下子穿透他的身体直接看到他的内心。
德莫斯的两眉拧了拧,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咱们能不能不说那件事?”
“你还要逃避到何时?又想让我等到何时?我没有阻止你娶她,是因为她是雅典娜宝石的关键!如今,她已然被你掌控手心里,你还不及时动手,快点找时机让她动手解除水晶球封印!”
卡利根本不在乎德莫斯极其反感的表情,继续一句咄咄紧逼他不放。
德莫斯终于明白卡利今天赶来参加他订婚仪式的目的并非摒弃前嫌,而是要借机提醒他卡蕾忒和雅典娜宝石的密切联系!
他鼻息重重喷出一口气,以闭口不言来对峙卡利的偏执。
甲板上一阵人群沸跃,有人不停地疾声高呼着:
“快来人!不好了——准新娘落海了!吩咐停船!快——”
“关上马达!小心螺旋桨——”
“大家快来!救人啊——”
德莫斯和卡利同时听到人们的呼叫,当听清出事的人竟是卡蕾忒时,姐弟两个脸上全都现出难以置信的悚俱。
德莫斯二话不说,飞奔着冲向出现地点。
卡蕾忒从高高的二层甲板落海的一瞬间已经被海水撞个半晕。
这时候海面不再平静,一个浪头接一个浪头,接二连三朝卡蕾忒在海面不断扑腾的身躯掀过去,最终将她侵没在海水中。
卡蕾忒自认游泳的本事还不错,可此时这长项却完全发挥不出。
海水变得很奇特,似是化为无数条刚柔并济的锁链,将她正在海中挣扎求生的四肢牢牢捆束住,丝毫不给她任何逃脱的机会。
卡蕾忒的双眼被腥咸的海水蛰痛,她的耳膜被厚重的海水不断拍击,一下一下地如利锤不断击凿她的耳孔,仿佛要穿透七窍的疼痛令她再难抑制,拼命张大了嘴。
还未呼喊一口海水就已经吞下肚。
水压越来越大,卡蕾忒感觉这压力对她心脏的迫压与时俱增。
她的反抗越来越迟钝,甚至使不出丁点控水解困的法术。
她的身体逐渐向海中更深沉去……
德莫斯跑到船尾的时候,只朝众人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就迅速脱去黑礼服外套第一个跳进大海。
紧随其后的是特里同。
在海里,德莫斯潜水的技能永远比不过海族神祗出身的人鱼王子。
特里同刚刚入海身形就灵活一旋,轻松来个鱼跃把德莫斯甩到身后很大大距离。
他火速赶到已经迷离的卡蕾忒身旁,探出双臂抱住她还在下沉的身体,两脚有力的蹬了两蹬和她浮出向海面。
游轮早已抛锚停止进程。
众人合力协助下,特里同与德莫斯将昏迷不醒的卡蕾忒送上一层甲板。
特里同在大家围住准新人一阵忙碌的时候独自站在一旁,双眼警惕地望向汐动不止的大海,五官渐渐凝出一抹忧虑的表情。
卡利双手提着德莫斯的礼服上衣,看到德莫斯湿着全身迎风登上游轮,急忙赶到人群最前面。
刚想为他披上外衣,哪知他毫不讲情面,当众愤然一把推开她,漠然抱起卡蕾忒与特里同走入一层的一间客舱。
近侍诺亚孤身守在客舱的舱门外面,为主人阻止妄图闯入的记者们。
德莫斯将卡蕾忒小心翼翼放到床上。
“让我来吧!”特里同自告奋勇。
德莫斯对他点点头,退到一边。他相信比起自己的暗力量,特里同的海族法术肯定能更加有效地为卡蕾忒驱散浑身浸水的不适。
特里同走到床前,随即舒展左臂,铺开体内神力源的气息。
一团刺亮的蓝光在他那左掌间生出,以一条不断滚动的光带形态绕着他那手作头尾互接的转动,反复不止。
特里同又挨近卡蕾忒,把那光动不熄的左手轻轻放到卡蕾忒胸口。立时,那光带便延展覆盖了她的整个身躯。
卡蕾忒在昏迷中发出一两声难受的呻~吟。
特里同脸色一转,神色变得严峻。
他下力扭动左手手腕,只一下,卡蕾忒身体便猛地一耸后,“哇哇”地张开嘴吐出好几口海水。
蓝光像是没入了她的全身,她缓缓睁开双眼,蜡黄的脸色有了一些粉润的颜色。
那潜入她身体里的蓝光正是特里同自身神力源化出的精气,他特意把它们注入卡蕾忒的身体里,就是为了补给她一些体力,使她在醒来后感觉舒服一些。
“你怎么样?对不起,我不该离开你身边……”
看她醒来了,特里同对她小声致歉。
他认为,假如刚才他没有撇下她,或者带她一起去餐吧拿饮品,也许就不会出这档子意外。
德莫斯也紧张地凑过来。
卡蕾忒看到特里同全身都湿透了,不难想象自己掉进海水以后的事情,于是对他表示了感激之情。
“是我自己不小心。谢谢你救了我,特里同。…德莫斯……”
随后,她又一边唤着德莫斯的名字一边挣扎着坐起来,接着一阵咳嗽。
“小心点……一会我去找你带来的便装,你必须换衣服。”
德莫斯扶着她帮她坐好,让她后背靠上竖在床头的软枕,又拽过床脚的被单裹住她湿冷的身躯,自己紧接着也靠到她的身边。
“对不起!都怪我,是我把你精心准备的典礼搞砸了……咳咳!”
卡蕾忒追悔莫及,又因为刚才的惊吓余悸未消,于是扑在同样一身湿的德莫斯胸前哭泣起来。
德莫斯搂住她不停安慰着:“别怕…没事……”
“黑暗之神,目前我的法术已经将卡蕾忒胸肺和腹部的海水全部逼出来了。但是稳妥起见,还是需要到人类的医院里检查一下。”
特里同对德莫斯提议。
“没问题,游轮已经原线返向雅典。一登陆我们就去最近
“我……”
卡蕾忒没敢抬头直视德莫斯,怕他看出此时自己脸上所现出的惶色。
脑中快速权衡利弊,最终她决定息事宁人。
虽然自己在落海前一秒那种遭受推搡的感觉非常真切,但毕竟还拿不出有效的证据。
出席今日仪式的人不是德莫斯的生意合作伙伴就是他在学术界的朋友,如果硬查下去,恐怕打击面太大。
还有就是,相当一部分媒体记者也在,闹下去对谁都没有实质性好处。
最为关键的一点还是荷西!
至今卡蕾忒都觉得那时自己眼前的他并非幻影,而她直到现在都处在一个真实的梦境里。
是啊!也许就是梦!从圣山来人界所有的经历都是梦,所有的幸福,所有的悲伤,所有的笑和所有的泪,都是真实得再不能真的梦,自己一直都身处这个幻境里无法抽身——
卡蕾忒埋头在德莫斯胸前,声音喏喏地编造谎言道:
“我感觉闷,所以想去安静点的地方透透气。可高跟鞋…咳咳…不太给力,脚一滑就……”
“你是……自己掉到海里的?”
德莫斯对卡蕾忒的解释将信将疑,本想继续追问,可又感觉到她贴在自己胸前的身体正在瑟瑟发着抖。因为呛了海水的缘故她还不住咳嗽。
于是他改变主意,只是搂着她安慰几句,又在她披头散发的脑顶落下多个吻。
都换了干净衣服后又过了两个小时,游轮靠回上午出发的码头。
一上岸,德莫斯就和诺亚、特里同带着卡蕾忒火速赶到市综合医院。
各种片子照下来,所幸正如特里同说的那样,卡蕾忒的内脏中完全没有积水。医生为她打了一种消炎针,又给她在特护病房安排了一个床位,让她留院观察一晚。
一些媒体和报社的记者尾随德莫斯的车赶到医院,依旧紧抓“准新娘落水”这一焦点消息不放,纷纷挤到病房门口抢新闻。
德莫斯和诺亚将记者死死截在病房门外,又用冠冕堂皇的发言方式最终将他们全部打发走时已经是晚间时分。
德莫斯疲惫地靠在一面冰冷的墙面,低头用左手的拇指和食指揉着两个眉头间有些酸痛的穴位。
又一抬起头,他发现血之女神卡利正一声不吭的站在他眼前,目光似乎盯着他左手无名指上闪亮的婚戒,脸上一副皮笑肉不笑地得意嘴脸。
“今天这事是你做的?”
德莫斯看到她幸灾乐祸的模样立马又来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