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江逾白似是想起了什么,眼底掠过几分看不真切的晦暗。
“再说了,她的师尊哪有我尽心,来这里这么多日,她从未过来看过她一次,她算什么师尊,她不过就是一时兴起,把她带回去当小猫小狗养......”
“只有我,只有我会如此在意她。”
“万俟长老,不如你让我进去,你让我进去寻她......”
江逾白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竟然染上几分哽咽。
万俟哀看着江逾白失魂落魄的模样,淡淡收回了视线。
“剑尊是不是忘了,入峰仪式那天,是你亲自赶她走的。”
“回去吧,剑尊。”
是夜,周围寂静无声。
万俟哀扫了他一眼,刚要转身,就看见身侧缩小了数倍的莲花阵开始发光发亮。
淡粉色的光晕在空中流转,万俟哀看着那旋转的重瓣莲花,眸光一沉,眼底闪过几分讶异。
“这是什么阵?”
江逾白的目光扫了过来。
万俟哀扫了他一眼,抬起袖子轻飘飘地一挥,不动声色的将莲花阵藏进袖中。
“是可以查看弟子情况的阵,这朵,刚好是邬映月的。”
“她又晋升了,你知道吗?”
“幻象顿悟,一步金丹。”
一步金丹?
“怎么可能......”
江逾白愣在原地,幽深的凤眸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剑尊,若她是你的弟子,你能保证,她能像现在这样成长得这般快吗?”
江逾白喉间一哽,说不出话。
万俟哀了然一笑:“很显然,不能。”
“邬映月确实是你带回来的,但为何要带她回苍衍宗,你心中自然清楚。”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剑尊莫要忘记了自己的初衷,当初你不过因为她与清芜有些相似,才心生了收徒的想法。”
“如今清芜回来,你又对映月念念不忘,说到底,你不过就是不甘愿。”
直白的话语如同一柄利刃,深深刺进他的痛处。江逾白脸色惨白,哑口无言,只能抿唇沉默。
万俟长老并不打算就此停下。
他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可知为何映月在你身边,多年不开窍,可一到却檀身边,便大放异彩吗?”
“是因为,你曾占了她们的师徒缘。”
“若非你收她为徒,邬映月便不必蹉跎半生。”
说到最后,万俟哀的声音冷了下来。
他掀开遮住容颜的黑袍,昔日花白的头发,在此刻变得泼墨般乌黑。
那双如枯木般苍老的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年轻,深刻的褶皱逐渐消散,皱纹慢慢淡去……
不一会,那形同枯槁的双手便变得修长、漂亮,如少年人的手那般骨节分明。
江逾白愕然的站在原地,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不知自己应该为哪一事而惊诧。
是为那一句仿佛熟知他前世的指责,还是为万俟长老顷刻变年轻的容颜?
万俟长老,难道也重活过一次?
江逾白的唇颤了颤,正欲说些什么,就被万俟长老淡声打断。
“是你耽误了她。”
“若不是你,她不必死。”
两句话,论定他过去的所有错误。
江逾白定在原地,脸色惨然,如万箭穿心。
“原来,原来你也……”
万俟长老淡淡地凝望着他,古井无波的眼眸中浮出点难以言喻的笑意。
“不止我。”
-
邬映月是在一片昏暗中醒来的。
“师妹,你最近为何一直抱着这镜子?”
邬映月睁开眼,看见一盏如豆的灯火,和一截干净精致的竹纹袖口。
她愣了愣,目光上移,瞧见一只骨骼分明、如玉般好看的手。
“镜子,我……”
她下意识想撑起胳膊,却未料到自己在桌案上趴了太久,手已经彻底麻痹。
密密麻麻的酸胀感袭来,邬映月还没反应过来,手臂又“啪”地一声,摔回几案。
脸不受控制地埋进臂弯,邬映月的鼻尖磕在桌上,有一瞬间的酸痛,牙齿也因为惯性磕了一下,咬到舌尖。
“你还好吗?”
那双修长的手放下剪子,不再去剪灯花。
邬映月疼得眼泪都快冒了出来,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故作镇定道:“我就是有一点手麻。”
“别动。”
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邬映月一时有些分不清,这到底是谁的声音。
她下意识抬头,看见青年因说话而滚动的喉结,清晰而分明的下颌线。
再往上,是干净好看的下巴,纤薄水润的唇,高挺的鼻子,以及温润而漂亮的眉眼。
熟悉的琥珀色眼眸,鸦羽般的纤长眼睫,垂眸看人时,眼尾带着微微的挑,目光扫来时,总带着几分缱绻。
邬映月看清他的模样,心安定几分。
她任由青年扣住她发麻的手臂,轻轻按揉,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扬,连声音都明快几分。
“师兄,你怎么在这?”
“我为何不能在这?”
青年挑了下眉,顿了顿,继续道:“今天是月初,我克制不住血脉反噬,容易妖化。”
“而且,祝家在我体内埋下的噬魂钉又发作了,很痛,我抗不过来。”
“作为师妹,你得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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