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深入祈灵山,楚倾桉见到了木屋中的老人,是她那日救下的那位。
“丫头……那日多谢你救我老头子一命。”老人拄着拐杖出来,向楚倾桉感激道。他花白的眉眼混浊中透着血丝,很湿润的模样,让人看了心头不是滋味,“只是……那娃娃可惜了。老头子一把年纪了,死不足惜。”
“阿公,莫要如此说。”楚倾桉扶着老人坐下,“人各有命,不分年龄。”
“丫头这次进来是想寻什么吧。”老人佝偻着腰,看着同自己孙女一般大的人,深深吐出几口气,眸光慈爱,“需要什么,同老头子说。”
“阿公,这祈灵山中可有洞府?”
“有倒是有,不过之前被一个找千里霜的小娃娃闯过了。这个娃娃啊为了提升实力真是命都不要了,三番五次倒在外头,若遇到灵兽必然小命难保。”
楚倾桉闻言心下一凝,没有说话。
“不过,禁地里恐怕有丫头要的东西啊。”老人忽然一笑,目光和煦地看了看周遭,似乎在告别什么,“只是那处毒瘴浓,要弄些药材来。”说着老人要站起身。
“我去找。”楚倾桉连道:“阿公告知我药名即可。”
“丫头也是个懂医的。“老人闻言,淡笑着点了点头,“山中凶险,小心些。”
楚倾桉逛了大半个祈灵山身上也挂了彩,可想而知沈兰溪过去在这片山地前行得如何艰难。
霞彩将落时,淡淡的幽兰香气忽然在楚倾桉身侧弥漫开来。
楚倾桉看了眼旁边的人,男子云雾般的白衣此刻似乎布满了霞彩的斑驳,及至膝侧的青丝如山中流水般风起涟漪。
“阁下似乎很喜欢祈灵山。”
“想起了故人。”
祈灵山的故人?看来祈灵山背后的确蕴藏着什么。
老人一见到楚倾桉回来,原是满脸喜悦的,待看到一身白衣,矜贵清绝得宛如神人之人后,便愣了愣,“丫头,这是……”
楚倾桉顺势便接下了,“这是进来寻我的友人,阿公不必担忧。”
“友人啊……咳咳……好好好……能进来这深处寻丫头,也是有心人。”
老人看了看楚倾桉又看了看灼望,脸上的笑意却是越发明显了,“这公子还真是老头子见过最神仙的人物了,是配得丫头了……”
这整得楚倾桉都有了几分无措,看了一眼那长身伫立,面色从容平静的人,他是处于任何时候都不曾表现出半分狼狈的。
楚倾桉语气倒也还是平和,“阿公莫要打趣,这只是普通的友人罢了。”
“好了……丫头也不必说了,老头子我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老人边说边走到药草旁,端起上面的碗便递给了楚倾桉,混浊的药汁上还浮起几串气泡,散出阵阵苦涩气息,“丫头,这个喝了便不用怕那瘴气了,就是有些苦……”
“无碍,我不怕苦。”楚倾桉端着那药草汁,快凑近到鼻尖时还是不自主的闻了闻,确定没有问题后便喝了。
入口极苦涩,回味起来满腔都是药味,让人实在难以下咽,但她面上仍一副平静色。
其实她下午出去一趟后便清楚了那瘴气。并不需要喝这药汁,她自己也能用银针封闭穴位,不受瘴气影响。
不过毕竟是老人的一番心意,她不想辜负了。
“你那友人……”老人看着灼望才想起自己只准备了一碗。
话还未落,楚倾桉便淡淡道:“他自有办法,阿公不必在意。”灼望这般的人怕也是不愿意喝那品相极差,味涩浓的药汁的。
“只是劳阿公带路,我去了禁地后,许是便直接离开了。然有机会的话,我还是会来与阿公道别的。”
“此别后,阿公保重。”
“是……丫头,这个世道不容易啊……往后一定要珍重啊!”老人才开朗了几分的枯颜听得这话,倒是又红了些眼眶。
他这前半生或许是过得太顺遂了,孙子孙女及膝。老天是善妒的,便将他孙子孙女都带走了,至今杳无音信。
后半生孤苦了半辈子,林林总总只遇见两人,一个沈兰溪,一个楚倾桉,都是懂药乖巧之人,了却心愿,也算死而瞑目了。
到禁地后,老人只是用小刀割开了自己的手心,那涓涓的鲜血中竟然闪烁着一条金色的光髓。
灼望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微微抬眉。
“好了,结界已破,丫头进去吧。”
看着老人苍白的面色,楚倾桉上前扶住了老人,“阿公,你可还好?”
老人没有回答,只是笑着颔首,花白的眉眼似乎在楚倾桉两人身上看到了自己孙子孙女的模样,“快进去吧,丫头,你们的路还很远。”
若怀笑还在,两人应是一般年岁的。
直到入了禁地内那道真正大雾四起般的瘴气后,她才知道这药汁虽品相不好却也没白喝。
果然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而那处说是禁地,却是一个狭隘得宛如山洞的曲谷。谷前也就不过立了个牌子,里面狭隘异常,不过刚进三米,一股子寒流便扑面而来。
楚倾桉见此,也只在谷口处便停下了,她近日玄力使用得过度了,外伤看不出,内伤还是严重。不处理了,若没有灼望,入那山洞便是去多添具骸骨罢了。
垂眸思索了半刻钟的功夫,楚倾桉便从空元中依次拿出了一百七十多种草药,其中有半数都是采自祈灵山的。
灼望看不见,但他能感知到楚倾桉此刻停下在干什么,也只是静静地候在周围。
此地算是祈灵山灵力较充裕的地方了,因此他也放了五感感受着这千年都未曾体会过的悠然。
鼻尖萦绕着几缕药气,不停地加深。几分冷润的空气抚上他的面庞,湿润冷清。树梢上似乎有不同类的鸟雀在“咂咂”叫唤,偶尔还会传来靠近祈灵山深处的灵兽的嚎叫。
只清风一过,药味便更加明显了,它被这调皮的风带的很远,却又几番钻入灼望的鼻腔。不远处似乎还有涓涓的细流润物细无声地泽润这片生机勃勃的大地。
真好,这自然之声色,依然能尽数落在他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