趟过苦难河的女人 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屋里的所有人都被他们的真情所感动着，不由自主的红了眼眶。看着此情景，易排长和关班长把孙水生扶了起来，大富和何东林将白发吴婶扶了起来，蔡花倒着茶水，玉华搬着凳子，侍候在抽泣的吴婶身边。

化子老黑兴冲冲地赶来，见水生和吴婶正在抱头痛哭，就悄悄地站在一边。这化子老黑传达着本县委指示，让工作组控制保长婆陆凤仙的行动，就一定能从陆凤仙身上得到藏得秘密的李大雨的蛛丝马迹。

今天的李大富家中如同节日一般热闹，全五里沟的知道的人差不多都集这来了，孩子们也都进进出出。让蔡花没有准备的一时忙糊涂了，大空都纷纷从自家送来疏菜。苏月、田彩田、赵梦得拿来家里的腊鱼、腊肉，杨婶和王婆端来夏天晒的干苦瓜、南瓜，木匠孙老么的老娘更慷慨，杀了只六斤多的老母鸡送来，未过门的媳妇俞巧也一同来了。

站在吴婶身边的玉华，和孙老三、关班长距咫尺，让玉华有些尴尬，前两天的他们的批斗，严声历语，想想都后怕。幸好大喉咙的蔡花说开了：“玉华嫂，你晓得我做饭的手艺不怎样，大富都吃不中，今天该你显手艺了’夕，玉华正想离开堂屋，不想对着这帮让她害怕的人物，也没推辞就去了厨房。

她如一个出色的指挥员，将案板上已经洗净的主菜，佐料搭配，灶堂的火在呼呼燃烧着，锅中的菜在喳喳作响，升腾的蒸气弥漫着整个屋子，炒熟的菜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关班长耸动了一下鼻子道：“这俞玉华真是个能干的女人，可惜婚姻不幸，嫁给了一个敌伪反动的丈夫”，易排长本要制止关班长的言论，却见水生连长开口说话：“关班长同志，在战争年代，我们是战士，就要和我们的敌人作你死我活的斗争，如今解放了，我们身份变了，是工作组成员，处理的都是人民内部矛盾，因为我们和身份不同，所以应注意我们的言行会给乡亲们造成伤害”。关班长本要解释或争辩，墙边的孙老三就说开了：“大富，水生老侄回到家乡，只怪我当叔的安排不周，我们孙氏家庭的人还是你来招待，我这张老脸也不好意思”。

大富本准备答话，听到门外旦清骂骂咧咧的朝村北而去，“我再看你还给那女人当狗，当长工，妈的，今天老娘非让你说清”，大富出来一看，见大勇的媳妇旦清在大勇身后指手划脚，叫骂不停，大富本要进屋，孙俊气呼呼的说道：“旦清把屎粪泼在玉华嫂子的门上了”，大富返身走进屋对关班长说道：“关班长，请你出来下”，屋里的人见大富的神色有些气愤，大家也跟着关班长身后走了出来，大富没有多的言语只是领着大家来到玉华的门前。只见玉华的大门上是斑斑点点的粪碴子，同时，一股臭味扑鼻而来。大富两眼一瞪说道：“顺来、梦得，饭后通知开会，把这个横蛮不讲理，刁泼的女人狠狠的批斗下”，关班长接话道：“发生这样的事，不能等吃饭后解决了，我一刻也忍不住了，我看立刻把她抓起来”，易排长看看水生问道：“孙连长，你看这事？”，水生显得有些伤感，还是平静的说道：“同志们，还是我刚才在屋里的说那句，这都是人民内部矛盾，我们要采取说服教育的办法，走，回屋里去商量，叔叔婶婶们都在等着我们”。

关班长心有不甘，看着易排长已随着孙连长走了，只好气呼呼的进了屋去。大家都等在堂屋里已摆的两个饭桌上己摆满让人咽口水的菜，蔡花和玉华把饭菜分两份，摆成两桌，还是满满的两桌人。

回到战斗的间隙，沉睡在坑道的梦中，深切思念着故乡，看着这熟透的山山水水，闻着这家乡的饭菜散发出特有的清香，见到这一张张亲切的父老乡亲熟悉的面孔，此刻的水生心中是无比激动。

是啊，故乡，不管他是贫穷落后，还是富贵荣华，是风景如画，或是苍白荒凉，他总是牵动着让在外漂泊的游子们魂牵梦萦，牵肠挂肚。

关班长与何东林一左一右的陪在孙水生身边，关班长在气豪豪的说道：“连长，我也是军人，我也上过枪子，“哩哩”的战场，我也想当将军，说实话，从一名战士到一个班长就挺不容易。你从一个战士升到连长，还受过军长亲自表扬的战斗英雄，和我们讲讲，讲讲你的战斗经验、战斗故事”。何东林也一直附和“连长，是呀，给我们讲讲吧”，二人边说着话，边给水生碗里夹肉。

水生看看易排长，化子老黑和在坐的上辈们，虽然拿着筷子，也都停顿了，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水生，水生的神情变得肃然起来，声音变得低沉，声调带着敬仰，带着伤感的说道：“同志们，你们觉得我是战斗英雄，不，我还不算，他们才是，那些为了解放为了胜利而牺牲的，我的排长、连长，指导员和战士们，这是我一生都不会记的一次战斗，《塔山阻击战》那次，敌人在东北全线失败，他们要打开塔山通道，去丹东、大连，从海上溃逃，敌人用一个加强团来抢夺我塔山高地，三天三夜啊，我们一个营四百战士只剩不到五十人。我那时是一连一排一班的班长，我的排长把全排最好的枪弹都调给我，敌人见我的杀伤力太强，派一个阴击手来想干掉我，我浑然不知，是我的排长用他的胸膛接住了，我的仇恨，我的怒火中烧了我全身，我抬手一枪，将那阻击手毙命，为我的排长报仇，我们的排长牺牲了，连长把全部的好枪好弹配给我，敌人在我的枪下不能前进半步，当时连长当场宣布我为一排排长”。

坐在另一桌的大富由衷的说道：“那是肯定的，在你的枪下，屋上飞的雀鸟都逃不过，何况地上的一个大活人”。关班长听见大富插嘴，急得用双手朝大富摇摆道：“李会长，别打岔，别打岔，让孙连长继续给我们讲”，见关班长是如迫切，情急，坐在旁边的易排长无奈的摇了摇头。

看着关班长对战斗故事是这么强烈，入迷，孙水生只好继续的往下说道：“说实话，越是阻碍我前进我的战斗心越是强烈，敌人的进攻越来越威猛，他们简直是达到疯狂、拼命，他们的机枪手开始是蹲在掩体里，他们跑着步、端着枪朝我们射来”。听得正精彩的时候大富又插话道：那他们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找死吗！，关排长没有抢白，而点了点头。水生仿佛回到激烈的战场接着说道：“当时，敌我双方都在拼命抗战着，都忘记了自我安危的对抗着，我使足全身力气，拼命朝敌方开枪，此时，在我全然不知的情况下，一发炮弹带着哨音朝我这飞来，是我的连长和指导员，他俩双双的把我扑倒，我没有死，可他们却为了救我当场牺牲了。到战斗结束时，我们排只剩下六人，我们的一连尽存十五人，由于连长牺牲了，营长宣布，由我任连长！顿了顿沉默小会的水生满脸悲痛，每当我看到胸前的军功章，和听到同志们称我为战斗英雄时，我的眼前心里就浮现出我的连长、指导员，我的排长和战友们”。

易排长见水生沉浸在怀念战友的伤悲中，劝慰道：“连长，伟大的领袖**说过，有战斗就会有流血就会有牺牲，他们的牺牲是值得的，因为是他们的鲜血换来了我们今天的和平与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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