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若不是银杏多嘴称燕王妃背疼,苏卿暖也想不会仔细查她的脉。

而燕王妃脉象很慢,她差一点摸不出来,就和房屋滴水差不多,平均一分钟跳动二十五至四十五次。

这种情况可不是脾胃失和。

“皇嫂,将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舌下脉络迂回,舌红胎带灰腻……

“三嫂,你身体不舒服有多久了?”

郁云芝不好说是给她缝制嫁衣日夜赶疲累到的,只说:“可能是你三哥被父皇训斥回府后,我也跟着生了急火,打那以后便不舒服了。”

竟是这么久?

“那太医开过药后症状可有缓解,有再复诊吗?”

郁云芝摇头,“用过药后胃口一直不好,便将那药停了,也没再找太医复诊。”

她觉得就是最近这段时间熬得太狠累到了,总想着在大婚之前将喜服赶制出来,没有好好休息,应该不是生病了。

她希望暖暖能看在她这么用心的情份上,拉巴燕王一把。

她实在看不得心爱的男人日夜消沉,连与她说话的兴致都缺缺了。

暖明如今深得父皇宠爱,只要她肯替燕王说一句话,哪怕安排一个闲散官职也是好的啊。

苏卿暖却是心中哀叹了一声,“皇嫂,你若是信不过我,你也可以再去找致仕的王院判复诊,您不是生病了,而是中毒了。”

“什么?”银杏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我家王妃怎么可能中毒?”

她们王妃虽然出身低,可也是家中宠爱的独女,身边伺候的人皆是陪嫁带进王府的。

一应吃食也是陪嫁的嬷嬷做好的,而王妃除了正常用餐,从不吃点心,偶尔会吃点果子,是如何中毒的?

苏卿暖就知道她们情浅言深,说出来燕王妃会不信,于是叹了一口道:“三皇嫂真心相待一场,我也不愿你不明不白病倒,实话与你说,这毒你应该每日都有在用,才会让你的舌底胎呈现灰色。”

“最初你会觉得背痛,像是疲累过了没有休息好,随后会出现没有胃口,然后是身体疲累常常想歪着,到睡眠受影响。若是那毒一直服用,第二个月就会是视力受损、失明。第三个月性情会变得狂躁,到了这一步已经无药可解,只等——死亡。”

燕王妃听得后背一阵阵发凉。

她中毒了?

这么厉害的毒,三个月就想要她的命,是谁,是谁要害他?

若是王府有妾室想害死她上位,也能理解。

可是燕王对她情深意重,她嫁入府中多年,王爷连通房都没有,除了一心攥书,后宅只她一人。

府中人口也简单,她连怀疑的对象都没有。

“暖暖,我到底中的是什么毒,你知道吗?还有,我想不出是谁害我,日后要怎么防范?”

她若是死了,燕王一定会伤心死。

还有她两个可爱的女儿该怎么办?她还想给燕王生儿子,她还没有给燕王留下儿子。

苏卿暖用一种哀色看着燕王妃,心中对她可怜不已。

因为——那毒只能是与她极为亲近的人才能每日给她下毒。

“若我猜的没错,嫂嫂中的应该是鹅膏糖霜,这是一种从菌子表皮上提取下的蛋白,每日一点放在你的茶水当中,会有疲累至死的假象,也可以大量投入,让人几个时辰后感受到极致的痛苦而亡。”

郁云芝在心中思忖,这毒应该只她一人中了吧?

她早膳与晚膳都会与王爷同用,偶尔两个女儿也会过来一家人同一处。

若说她用的东西,他人不用的只有早上起来空腹喝的那盏山楂水。

她猛地看向银杏,眼中的怀疑之色渐浓,可又不想相信。

银杏见王妃看自己,不住地摆着手,“王妃,不是奴婢,奴婢六岁就在您近前伺候了,视您为亲人,绝对不是我呀。”

“每日除了早起那盏山楂水,我与王爷和两位郡主都会在一处用膳,你还狡辩?”

银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王妃,若是奴婢下的毒,奴婢只希望您离公主越远越好,怎么会希望公主给您诊脉,奴婢是想害死自己吗?”

“山楂水?皇嫂喝这水多久了?”

“坚持许多年了,是我娘亲给找的偏方,治月事疼痛的。”

苏卿暖又问:“可是头一夜便冲泡上,隔日喝?”

“是的,大夫说温水冲泡不伤药性,可是当日冲泡很难出药性便头夜冲泡好翌日服用。”

“皇嫂可是与王爷每日同眠,就连小日子那几日也没有分开?”

她这样问,是知道燕王痴情是全京城出了名的。

身为王爷,只有一个女人,所以顺嘴问问,也是因为心中的猜测。

“之前不是的,因为女子来那个的时候不方便,怕扰了王爷好梦,这一个月王爷常做噩梦,我陪伴在身旁他说能睡得安心。”

苏卿暖见自己都提醒的这般明显了,她还没有意识到,只能明着道。

“嫂嫂,有机会下毒的并不只有这个婢女一人,不如嫂嫂回府后问问枕边人?”

郁兰芝怔愣片刻,猛地起身,二人之间刚刚建立的那点姑嫂情瞬间消散。

“暖暖,你为人最是孝顺,为了救苏将军不惜自身犯险,听闻此事后我便知你是心地善良之人。可你怎么可以挑拨我与你皇兄的感情,他对我情深意重怎么可能下毒害我?”

苏卿暖也不多解释,她能做的已经都做了。

“皇嫂,若是我刚刚话有冒犯还请原谅,我会开药方与你解毒,但我不得不好意提醒你,那药可慢慢解你现在所中之毒,但是那人再继续害你,那解药就与没喝无疑。你自己的命,还要你自己珍惜,侄女都还小,别让她们没有母妃的庇护,变成她人欺负的小可怜才好。”

郁云芝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出忠勇侯府的。

她宁愿相信是银杏起了歪心,才下毒加害她,也不愿意相信枕边人做的恶。

燕王待她如此宠爱,为什么要害她死?

“银杏,你先去庄上吧,我身边暂不用你伺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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