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是有惊无险,因为钟灵被村里人定为落霞洞洞女,作为落霞洞洞女,是一辈子都要待在落霞洞伺候落霞仙姑的,她这样子跑了出来,肯定是回不去落霞村了,况且,她对吴方贵已经芳心暗许,自然也不想回到村子。
对于出山,吴方贵自然是千肯万肯,这两天,他可以说是从死亡线上来来回回走了不知道几遭,这种不能把握自己命运的感觉,吴方贵实在是受不了,落霞洞,以后绝对是不敢来第二次了,不过有些事情就是这么无奈,要是吴方贵知道,不出三天他又必须回到这个“鬼”地方的话,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下定了决心吴方贵便带着钟灵先是偷偷回了一趟嘉义,将老和尚留给自己的扁担箩筐给拿了,随后又让钟灵当了一个头钗,购进了一些针头线脑的杂货物件往箩筐里一放,拨浪鼓一打,便顺着汨罗江逆流而上,朝着长寿镇的地方走去。
办完这些事情,天色已经黯淡下来,吴方贵和钟灵二人经过这么几天的折腾,身体早就吃不消了,吴方贵还好说点,毕竟是练家子,但是钟灵可是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虽然白天看起来叽叽喳喳闹闹腾腾,但是到了晚上,这股活泼劲褪去了之后,无限的疲乏就如泉涌,此刻正挂在吴方贵的怀里呼呼大睡。
“哎,这妹坨好是好,就是有些没心没肺,还是先找个地方住下来才是,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界了。”
吴方贵胸前挂着钟灵,肩膀上又挑着个箩筐,走起来也是费劲得很,要说不累那是骗人的,挑起衣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吴方贵看着前面常常的木桥,顿时喃喃自语道。
木桥很长,横跨这整条河,虽然这里是汨罗江直流,叫做流沙河,但是整个江面也是十分宽广,因此,就着夏夜的月色,也只能看清这木桥的桥面,根本看不清河对岸的情形。
“小伙子,你可是那行脚的货郎?你那可有洋火?我灯笼灭了看不见道,盒火柴给我”
就在吴方贵擦汗的间隙,木桥旁边却是闪起一道身影,吴方贵抬头一看,说话的是一个身材佝偻的老太婆,手中提着一盏白色的纸糊灯笼,额头几缕斑白的发丝挡住了脸颊,让吴方贵看不真切她的长相。
见这老太婆只是要点个灯笼,吴方贵索性放下担子,从担子里拿出一盒洋火,“嚓”的一下点燃一根说道,“娭毑啊,就是点个灯笼,来咯,不要买了,我给你点上就是。”
吴方贵将手中的火柴伸进那老太婆递过来的灯笼里,轻轻的将灯笼点着,随后闪灭了手中的洋火。
点燃灯笼之后,就着这灯笼的火光,吴方贵总算是看清了她的真容,只见他脸上满脸褶皱,眼睛小,嘴巴大,仿佛老的不能再老了。
见老太婆朝着自己微笑着点点头,吴方贵也没有多做计较,因为要急着找地方借宿,所以吴方贵也没跟老太婆说什么,挑起担子上了木桥,走出几步后,吴方贵发现脚下一亮,原来那老太婆已经跟了上来,灯笼中那昏黄的光亮照在脚下,很是显眼。
走到河中心,因为桥面并不宽敞,所以吴方贵老是要低头看路,渐渐的,吴方贵感觉有些不对劲起来。
要说那老太太灯笼的光一直照着自己的话,那这光也太奇怪了,始终是一个光圈照着自己的脚下,而且这光圈还十分均匀,自己走到哪,它就照到哪,根本没有丝毫的晃动,仿佛这盏灯根本不是被人用手拿着。
吴方贵不敢反身查看情况,因为他身上挑着担子,扁担前后都伸出了一定的距离,他怕他一闪身之后,担子会扫到那老太太,将她扫到流沙河里去,他打过灯笼,灯笼里的光有这个强度照在自己脚下,说明那个老太太离自己的距离并不远。
心中带着这点疑惑,吴方贵并没有慌张,而是慢慢的开始加速,慢慢甩开膀子走了起来,他不相信,在这个年代,一个小脚老太太能在这木桥上面跟上自己的步伐。
终于,首先是疑惑,渐渐地,吴方贵的额头上出现了一丝丝的冷汗,他咽了一口唾沫,步伐更快,此刻的他,已经接近小跑了。
但是他发现,他脚底下的那团光晕始终是跟着他的脚下,前后距离没有发生哪怕丝毫的变化,也就在此时,吴方贵分明感觉到了他怀中钟灵的颤栗,原本挂在他胸前,脑袋靠在他肩膀上睡觉的钟灵被吴方贵一阵颠簸后,似乎是醒了过来,随后便是身体瑟瑟发抖,仿佛看到什么让她惊恐的事情。
“灵儿,闭上眼睛,不要去看,有我在,没事的。”
吴方贵毕竟也才二十啷当岁,看到这些东西心中也是害怕无比,但是,他也明白,身为一个男人,此刻要给女人的就是一个坚定的后盾,别的时候可以犯怂,但是这个时候,他必须要保护好自己的女人和自己的“娃娃”。
“娭毑啊,莫要跟到我了,我就是个货郎儿,带着我里夫娘讨生活也不容易,你就放过我们两公婆。”
吴方贵一边朝前狂奔,一边大声对着后面喊道,要说刚才心中还是有些忐忑的话,那么他现在可就是真的急了,这桥虽然说长,但是按照河面宽度看的话,打死也就两百米宽,这一路狂奔下来,怎么也该看到头了,不过现在,他的眼前仍是一片黑暗,连对岸的景致都看不到半分。
良久,吴方贵见得不到任何回应,知道是遇见了老人们说的鬼打墙,情急之中,脑海中突然灵光一现。想到老和尚当初半开玩笑中教他的走夜路的办法,这办法虽然龌龊了垫,但情知此刻没了主意,索性就一咬牙,照着这办法就动了起来。
只见吴方贵担子悬空,左手拖着钟灵的身子,右手却是猛的往下一掏,直接拿出了那话儿,对着地上边撒尿边骂道,“你个老不死的家伙,我好心好意借洋火给你点灯,你却这样来害我,等天亮的时候,我一定挑两担大粪泼你坟头,让你臭不堪言!”
吴方贵一边尿,一边口中不断的骂着脏话朝着木桥前进,说也奇怪,自从他开始做出这些动作之后,一直照着他脚底的那灯光突然慢慢的慢了下来,最终,在吴方贵即将尿完的时候,他彻底的走出了灯光,而前面十米的地方,影影绰绰的也出现了一道道的黑影,正是映衬着夜色的一棵棵老树。
见老和尚教的土办法管用,吴方贵顿时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听着脚底下潺潺的流水声,吴方贵也下意识地迈开了脚步。
“啊!”
“贵哥哥,停下,快停下!”
就在此时,一直缩在胡征肩头的钟灵突然在吴方贵的肩头狠狠的咬了一口,吴方贵吃疼,大叫一声之后将担子和钟灵都放了下来,心中有些怒气的朝着钟灵问到,“你干嘛咬我,还咬那么重,很疼的好不好!”
钟灵看着吴方贵眼中带着泪水,知道刚才那口确实是自己咬重了,脸上略微带着一丝歉意,指了指吴方贵前面半米见方外的地方说道,“你再往前走就掉河里了,说不得我们两个今晚就得变水鬼。”
“嗯?”
吴方贵走上前看了看,只见前面不到半米的地方,这座看起来坚固异常的长桥却硬生生的断了一口豁口,下面流水湍急,对于流沙河,吴方贵可是清楚的很,这条河的河是沙质,而且还有很多坑洞,表面上看起来都是平坦的沙地,但是随时都有可能掉入陷坑,因此,即使是他们从小就从河里玩水的本地人,轻易也是不会下流沙河去游泳的。
看完这一切之后,又将前因后果了起来,吴方贵似乎想通了什么,拉着钟灵立马跪了下来,反身对着桥头恭敬的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响头。
“是小子刚才冒失,误会了娭毑,等到明天天明,我吴方贵再来感谢娭毑的救命大恩。”
桥是过不去了,吴方贵和钟灵磕完头之后索性就席地坐了起来,吴方贵好奇之下,问了钟灵刚才在他身后看到了什么,为什么吓成那样。
而钟灵趴在吴方贵胸前,似乎是心绪平稳了很多,便告诉了吴方贵,她趴在他肩膀上看到的一切。
原来,由于太累的缘故,钟灵趴在吴方贵的肩膀上睡的很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迷迷糊糊便感觉吴方贵开始跑了起来,而且还感觉到,眼前似乎有一缕黄色的光一直照着她的眼睛,这个时候时候的钟灵还不知道吴方贵见鬼的事情,只是这样奔跑让她睡着很不舒服,自己也睡饱了,想下来跟吴方贵一起走路。
但是她这眼睛一睁开便发现了异常,正对着他的眼睛是一只硕大的灯笼,这个灯笼白底蓝边,灯笼上面写着一个硕大的方字,这种灯笼她见过,一般都是本地死人之后,棺材出柩用来引魂的,说白了就是死人的东西。
更恐怖的是,这盏灯笼根本没有人提着,而是自动悬浮在半空,一直跟在吴方贵身后,灯笼五米开外,一个低着脑袋,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正不断的朝她摆手,那样子,仿佛在制止着什么。
“那个老太太没有脚,开始我很怕,但是后来我就不怕了。”
钟灵说完这些后,将脑袋埋在吴方贵的怀中,幽幽的说道。
“哦?为什么不怕?是因为刚才那娭毑是好鬼么?”吴方贵好笑的回了一句,他知道,钟灵生性纯良,好就是好,坏就是坏,一切都基于这种认识罢了,然而,钟灵接下来的那句话却是让吴方贵背后直冒凉气。
“不是啊,她说她认识你,还认识你背上的人,这是奇怪了,他认识贵哥哥也就罢了,我又不是你亲戚,更何况我在你怀里,又不在你背上,这人说话颠三倒四的,她怎么会认识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