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宁朗和宁静的搀扶之下,欧娅若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

和她们一起进入太平间时,欧娅若的身体,几不可见地微微一颤。

虽然一直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但她还是私心的想要让宁朗看姐姐最后一眼。

宁朗从来不知道,姐姐爱他已经很多年,只是因为觉得不配,所以从不曾表白,到死也只能带着那个秘密凄凉地离开。

她心疼姐姐,就算是永远不能再开口,她也要让宁朗记住姐姐最后的样子。

毕竟,姐姐的爱,那样的委屈那样的卑微……

她亲手掀开了那块白色的布,姐姐的表情很安详,仿佛睡着了一般,唯有那伤痕累累的身体,让她再一次泪如雨下。

她终于又落下泪来:“宁大哥,你知道吗?我姐姐一直很喜欢你,喜欢了很多年,谢谢你来看我姐姐最后一眼,谢谢!”

不想说的,可她还是没忍住。

姐姐太可怜也太委屈了,她怎么能让姐姐死不瞑目?

所以,她要替姐姐表白,哪怕永远也听不到答复,但,这是她能为姐姐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所以,她坚持。

意外听到这些,宁朗不免也吃了一惊,要说他完全没有感觉,似乎也说不过去。

可是,欧佳若从来没说出来,他也就装什么也不知了,只是,他没有想到,在这样的时候欧娅若会向他坦白此事。

他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不知如何开口才合适。

个性迷糊的她,只急于向他表白她姐姐的情感,却从来也没有感受到自己的爱,欧佳若不是不好,可他却不可能爱她。

只因,他的心里,从一开始装着的就是这个天然呆。

佳若之所以不敢和他表白,或者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明白他的心思吧!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的情感,唯有这个当事人自己从来不明白,所以,他才会对佳若关照有加,那是一种同学之爱,更是一种惺惺相惜的理解。

欧娅若没有再开口,只是紧握着欧佳若的手,默默的流着泪。

宁朗心疼着,却没有说话,也是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他身边的妹妹宁静却是瞅了他一眼,又瞅了欧娅若一眼,无奈的重重叹一口气。

当局者迷啊!

这种情情的事情,外人又如何插得上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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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娅若一直低着头。

姐姐以往对她的好,一幕幕出现在脑海里,心揪紧了疼,她重重的吸着鼻涕,喉中悲悯的呜咽着。

宁朗终于看不下去,安慰的拍着她的肩:“小若,别太伤心了,你姐姐会心疼的。”

点点头,重重的又吸了一下鼻水,欧娅若认真的放回姐姐的手,正要亲手帮她盖上白布时,突然发现姐姐鲜血染红的上衣口袋里,似乎装着什么东西。

下意识的伸手进了姐姐的口袋,口袋之物有着熟悉的触感,顺手抽出,看清手中竟然是一张信纸,犹带着那染血干涸的刺目之红。

她的手蓦地一抖,颤动着,竟有些不敢相信,那四四方方叠好的信纸之上,触目惊心的不正是她的名字吗?

居然是,姐姐的遗书!

泪水瞬间又模糊了双眼,她急迫而心痛的打开了那因染血而粘在一起的信纸,当那些带着血泪的字字句句跃入眼帘,欧娅若的心也因痛苦而开始不停抽搐。

姐姐,她的好姐姐,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她的学费。

如果,她早知道要赚取那些学费的代价是姐姐的命,她宁可早早的藏起自己的录取通知书,也绝不会让这些事发生。

紧紧将那信纸贴在了胸口,一声凄厉,她再一次号嚎大哭:“姐,姐你怎么会这么傻啊?都怪我,都怪我,姐姐……”

由于情绪过份的激动,欧娅若竟再也支撑不下身体,重重的跌坐回了冰冷的地面。

那样撕心裂肺的哭着,那样悔不当初的呼唤着,她唯一的姐姐,却间接的死在了自己的手里,她的心都要碎了啊!

看着好姐妹如此伤心,宁静的鼻子也酸酸的。

看着她几近崩溃的模样也同情地流下了眼泪,由于欧娅若和哥哥的关系,她对欧佳若也是相当熟悉的,看到她那样伤痕累累的身体,又看到这样痛不欲生的欧娅若,她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蹲下身子,她也不再说一些劝说的废话,只是陪着欧娅若,大声的用力的狠狠的哭着,仿佛只要那样哭出来,就真的不会再痛苦一样。

不同于宁静的是,这一次宁朗没有再阻止她继续哭下去,只是固执的接过她手里几乎要揉碎了的纸,一字一句的看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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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若,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姐姐大约已经不在人世了,姐姐实在没脸见你,也没脸再见任何人,我怎么就会那么笨那么笨呢?你马上要交学费了,可姐姐竟然连你的学费也交不起。”

“你一个夏天打工的钱,都交到姐姐的手里,是想姐姐帮你好好存起来,可姐姐却傻到倒贴了出去,现在家里已经没有一分钱了。小若,姐姐对不起你,姐姐真的不是故意的,可是,姐姐实在不想活下去了,人生啊,为什么这么累?”

“为什么我们一定要遇到这么多事,小时候妈妈去世了,也就算了,可是为什么爸要娶后妈,还是个那样讨厌的后妈?好不容易长大了,爸爸又死了,那个女人也跑了,跑了就跑了,我们也不想和她在一起,可是,她凭什么带走了爸爸的所有钱?凭什么?”

“姐姐一直劝自己认命,一直很努力的生活着,就算是考上了大学不能去,也忍着不掉一滴泪,可是,为什么加倍的努力换不回最简单的幸福?只是不想让你和我一样上不成大学,为什么就那样的难呢?为什么?”

“姐姐很想给你做一个好榜样,可是,姐姐却做不到了,小若,小若我坚持不下去了,所以,姐姐逃跑了,姐姐要去爸爸妈妈都在的地方,那里,一会不会这么冷,一定不会。”

“姐姐知道没有脸要求你什么,可是小若,答应姐姐,好好活下去。姐姐是做不到的事,你一定要做到啊!你最听姐姐的话了不是吗?那就把姐姐的那份一起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姐姐,会在天堂看着你幸福的,小若,姐姐对不起你,接下来的日子,你要一个人走了,小若,小若……”

“姐姐还有话想说,可是,姐姐没有脸告诉你,不要打听钱去了哪里,也不要打听姐姐到底做错了什么,小若,姐姐没有脸说出口,姐姐能做的,只有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

最后的三个字那里,很明显的看得到泪痕,虽然不知道佳若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写下这份遗书,可是,宁朗还是能感觉到她内心的挣扎,一切都不会是偶然,欧佳若的自杀,真的很有可能和那个兼职有关。

可是,为什么?

做兼职会倒贴自己的钱?

还有她为什么一直说自己没有脸见人?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整件事的关键,可是,真相却随着欧佳若的死,被彻底掩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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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长廊处,杜宏宇静静的等待着,似乎没有可等的人,但却一直没有离开。

太平间内传出来的哭声很大,他想忽视也不可以,只是,他真的没有想到,那个女人会是她的姐姐。

蹙眉,他似乎来到了这里就一直保持着这个表情,他对欧娅若似乎也谈不上什么好感,更多的是厌烦,可是,当他亲眼看到她经历的那些痛苦,他似乎也有些动容了。

最亲最爱的人,离开了自己,这种痛,他似乎太能体会了。

默默的抽出一支烟,本打算点着,却又想起这里是医院,淡淡收回,抬眸间,却见一行制服公安,笔直的向他走来。

原本还黯淡的眸,瞬间冰冷,紧抿的唇却反而微微上扬:“邹队,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有杜少在的地方,我老邹是想休息一天也不行呐!这不,刚从被窝里爬起来,身上还带热气儿呢!”邹勇似笑非笑的开口,在他最为头疼的人面前,他似乎总是连笑也显得那样无力。

“怎么?邹队不是专程来看我的吧?”

因为那个缠人的余伊薇,杜宏宇有阵子几乎是三天两头去公安局报到,为此,他也没少和这个邹勇打交道,一来二往的倒也成了老熟人,所以说话也就不像旁人那样拘谨。

“倒也不是,不过,是真没想到那车会是杜少的,杜少也给我老周交个底儿好了,这事真和你没关系?”

邹勇也是个爽快人,据他做队长这几年的观察,杜宏宇除了背景有些复杂以外,本人倒也不是那么坏。

至少,除了知道他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曾混过黑道以外,他从来也查到过他有什么其它的黑底。

所以,潜意识里,他是相信杜宏宇的清白的。

只是,人总是掉在他车上的,他的车现在还血乎乎的,就算是例行公事他也得问一问,要不然,回头自己铁定会被曾大魔女修理。

唉!他混个队长容易么?

头顶上还压着个比男人还男人的女魔头,那滋味儿,简直了……

“邹队,那我也给您句实话,真不关我事,我是受害者啊!我那新买的车,砸出一大坑,就算修好了我也不敢再开了啊!”

杜宏宇虽不是那种惜字如金的人,但真想要听他多说几句话,还真就是遇到邹勇的时候。

不是他喜欢邹勇这个人,只是,邹勇毕竟是刑侦队中队长的身份,和他打交道的时候,也自然不是什么好事,除了多说多解释,也没有其它的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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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勇仔细地观察着杜宏宇的表情,似乎想从中找到破绽。

只可惜,杜宏宇天生两张脸,一冷一温,而对着他的偏偏永远是笑意盈盈的那一幅,甚至于眼神中,都带着一丝笑。

可他越是这样,邹勇反而更加不敢吊以轻心。

不过,邹勇做刑侦这么多年也不是白干的,在侦察过案发地点后,已有了初步的判断,现在听杜宏宇这么一说,倒也真的打算把他排除在外。

事实上,以杜宏宇的身份,这女人的死要真和他有关,他应该也不至于亲自出马,更不必要把自己扯到警察有眼皮子底下。

除非是陷害……

但在京市,敢跟杜宏宇叫板的人,也等于是跟宋三少叫板,而跟宋三少叫板的人,那估计也是活腻歪了。

就算宋三少不亲自动手,也绝对会让那人脱掉十层皮。

所以,这件事基本上应该和杜宏宇扯不上什么关系,充其量算是他杜宏宇中了‘头奖’。

“虽然杜少这么说,不过,我们例行公事也得请杜少跟我们走一趟了,录个笔录。”

邹勇公事公办地开了口,虽然他的主观意识是相信这件事和杜宏宇没有直接关系的,但也不能放过任何可能。

闻声,杜宏宇点点头,并不拒绝:“邹队做事,我自然是没有话说的,那就去一趟吧!早点弄完,我也回去睡个晚觉。”

半开玩笑的话刚出口,他忽然又听到了欧娅若的哭声。

虽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却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猛地停跳了好几拍,好半天才慢慢恢复正常。

“邹队,那个女人的妹妹也和我一起去录口供吗?”

本不该他多嘴的事,他居然又破例的开了口,邹勇似乎也有些吃惊,但还是笑着回答:“你说欧娅若吗?已经让小黄去叫了,不过听上去情绪不好,也不知道录不录得了,不过,杜少怎么会关心这个女孩子,你们认识?”

“本来不认识的,不过,经过刚才的事,想说不认识也难了。”

淡笑着解释,杜宏宇却在心里记下了她的名字,欧娅若。

正说到这里,小黄那边已经领着欧娅若出了太平间的门,她的脸上犹挂着大滴的泪痕,但却表情坚毅,紧抿着的小嘴,似乎有话要问。

但她看到邹勇身侧一直站着的杜宏宇时,却是倔强的别开了脸……

欧娅若分不清心里的想法,理智上她明白这件事和杜宏宇没有关系,人家要不是送她回家也不会撞到这样的事。

可是,只要看到他的脸,她就想到了那要命的戒指,还有姐姐那满是血污的脸。

所以,心理上那道关,似乎有点过不去。

杜宏宇多少能理解欧娅若的心情,倒也没有对她的行为表示出什么态度,只是巧妙的问了一句:“邹队,可以走了吗?”

做刑侦的人,最会看的就是脸色,也多多少少懂得人的心理变化。

所以,只看了一眼欧娅若的表情,他就马上得到了一个结论,这两人不可能不认识,也绝不可能只是因为这件事才联系到一起的。

不过,再多的猜测也只是猜测,没有真凭实据以前,邹勇决不会轻易下任何定论。

所以现在的他倒也十分认同杜宏宇的建议,是该回局里了,这件事,也许很简单,也许,也没那么简单。

一路上,欧娅若都很沉默,就算是到了公安局里,她的表情也很木然。

要在以往,没事往局里走一趟,她怕是要紧张得眼泪汪汪的,可今天的她,实在没有力气再去害怕再去紧张。

那个来找她的小黄警官带着她做笔录,小黄很和气,让她也安心了不少,他问的问题大多和欧娅若想到的差不多,所以,笔录做得很顺利,没多少时间就录完了。

录完口供,她原本可以马上离开,可一想到姐姐的遗书,她突然又问了小黄一句:“黄警官,请问,我姐姐的死,有没有什么疑点?”

“初步断定是自杀,现场也找到了目击证人,应该没有什疑点,不过欧小姐这么问是不是有什么新线索要提供?”

小黄警官是个很认真的人,一听欧娅若的话,马上打起了精神。

犹豫了一下,欧娅若最终还是抻手从口袋里取出了姐姐的遗书,交到了小黄的手上:“我姐姐留给我的最后的东西,我不知道有没有用,可是我觉得我姐姐的死不是意外,她一定遇到了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欧娅若很坚持,姐姐不在了,可不代表她要那么继续迷糊下去,很多事她可以选择漠视,可关乎姐姐的性命,她绝不会坐视不理。

小黄很认真的接过了她手里的遗书,看完后,表情也十分严肃:“总之,我们会尽力调查的,不过说实话,这份遗书最多可以证明你姐姐是因为某些不能说的秘密而选择了轻生,不能代表她是被害而丧命的。”

虽然这个答案让欧娅若很失望,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小黄警官说的也没有错。

事实上,她也只能猜测姐姐在兼职过程中遇到了什么大麻烦,但姐姐的死,也算是她亲眼所见了,硬要说成是被害,似乎也不太可能。

她自己也很不愿意相信姐姐是被害的,会这么坚持,只是想借警方的手,帮她查到姐姐的死因,仅此而已。

“不管查到什么,可以通知我一声吗?”

“当然,我们一定会好好结案的,不会放过任何的线索,当然,也不会让任何人枉死。”

小黄警官很热情,可能是因为欧娅若身上发生的事情让他很同情,所以,说话也带着安慰的成份。

欧娅若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千恩万谢的点了点头:“谢谢你了。”

“没事儿,份内的,不过,看你那么单纯我好心提醒你一下,刚才和你一起来的那个男人,别和那人走太近,对你没好处。”

本想说出杜宏宇的背景的,但小黄还是很有职业操守的忍了下来。

毕竟杜宏宇虽然曾有个混黑道的哥哥,身边还有个无法无天的余大小姐,但他本人也算不上是什么坏人。

只是,背景太复杂的男人,不适合招惹这种小可怜,所以,警察哥哥看不下去便好心地提醒了一下面前的小姑娘。

“一起来的男人?你说那个司机吗?他很坏吗?”欧娅若很讶异的开口,虽然也对杜宏宇有了些抵触心理,但听到警察这么警告自己,还真是有些惊。

“司机?哪个司机?”

小黄警官一本正经的问着,欧娅若也一本正经的回答:“就是你说的刚才和我一起来的那个男人啊,他不是司机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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